第十四章 小城盛会 （5）

姑姑们见彭美珍好说话便也不扭捏，就很实在地说这么多的节目一天看来实在是很过瘾，以前很少赶上来看，很遗憾。彭美珍看看一边微笑着的高敬鸿，朗声回答说：“这些节日活动我几乎年年都跟，比阿鸿熟悉，他也没有回来过过十月朝；明天我带你们看吧？”

大姑姑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彭美珍就特意站在被高敬鸿雇佣的身份上说：“没有关系了，只要阿鸿不介意少做了家务就行。”

高敬鸿自然就说：“那没有关系的——麻烦你了是真。”前面那句话说的还有点空洞，后面那句还真是肺腑之言。

下午因为得知姑姑们来了的消息比较突然，他本来根本没有让她去买什么水果零食，但是她考虑得比他周到而且直接做了，是带着万分热忱、以对待自己家里人的心态来招待他的亲人的，所以其用心可见一斑；而更难耐是她做了还不邀功，还把考虑这么周到的事情说成是他叫她去做的，把功劳全都归到他头上来了！她这样做了还这样说，把她的热心用心掩饰得严严实实，所说所做的都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作为人家雇佣阿姨的身份——由此可见，这个女人真的相当英明且有智慧的。

这样分析下来，高敬鸿不得不对现在故意隔他远远坐着的女人更多一分敬意。而女人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仍然是忙上忙下地招呼两位姑姑吃喝，还很有节制地回答着大姑姑对她身份背景的旁敲侧击提问。她不卑不亢地约略说自己老家是清远的，家里穷也没有读什么书，结婚后本来是和孩子爸爸做点小生意，后来没有做下去还离了婚，带个孩子，什么工作也不好做，就经人介绍来给阿鸿这里帮点忙。

姑姑他们之前对这个人只是听说了她的存在，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都很同情她。大姑姑还感慨地说变心的男人啊都靠不住，有点钱就变坏。但见彭美珍黯然，她也没去多说了。

看看这个气氛不对，高敬鸿插话问姑姑们明天的安排，“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准备。然后去跟活动走哦？”

彭美珍赶忙也说：“我来准备吧——姑姑们不怕（不要介意）说。”

大姑姑很爽气地说：“还需要准备什么，时间那么紧。我们7点左右起来随便吃点什么赶8点开幕式都不一定赶得到……”

高敬鸿说：“早餐还是要吃的，总不能去买点包子馒头带上现场去吃？”

二姑姑笑了，说：“也是办法。包子馒头也是好东西，我们在家都吃不到呢。”

彭美珍说：“行，我去买。”

高敬鸿看看她，微微笑一下，又转往大姑姑：“大姑你不是喜欢喝粥，煲点粥吧？”

大姑姑点头：“也行，就煲点白粥弄点咸菜或酸菜送下就可以了，反正二妹也喜欢喝粥的。”

二姑姑说：“我随便的，冷饭都可以吃饱的。农村人，吃什么真是无所谓。”

高敬鸿便说：“好，我知道了，我来弄吧。”

彭美珍乜他使个眼色，对姑姑们说：“阿鸿好好陪两位姑姑就是了，吃用的东西我来准备吧——这些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后面这句话她还稍稍加重了一些语气。

见她这样说，高敬鸿也没多说了，只说：“要辛苦你了。”想起还在韶关打工的三姑姑，他转向大姑姑问：“三姑说了吗什么时候可以上来？”

大姑姑有些沉重地叹气说：“周末她是休息不了，也得大后天周一才可以调班上来——哎，真是可怜的三妹，那时我们可能又要上去了，半年都见不上一面。”

二姑姑接着叹气：“可不是！有什么办法，孩子还小，过子荒（为了孩子奔波）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说到这些，尤其涉及到孩子，高敬鸿有点堵，便拨开这些愁雾想开去，劝姑姑们：“那要不这样，反正回去也不做什么，大姑姑二姑姑就多住几天，等到和三姑姑一起聚过后再回去得了。”

大姑姑明显神往，但却说：“住这么久，你们会厌烦我们吧？我还不是一个人呢哩，还带着俩小家伙呢。”

高敬鸿摇头笑：“厌烦你们什么呀！就一家人一起住怎么会厌烦！要是说店里忙乎也比较窄小不好招呼，平时就在这里吃住不用下去就是了；多两个小孩还更好，刚好和天如一起玩闹几天，要不天如还没伴呢。所以大姑姑你那边问题不存在，和大姑丈讲一声就可以了。”

大姑姑便只是笑，顺势应承下来，“这样，也好哇。”

高敬鸿是比较担忧二姑姑的情况，“二姑姑你那边行不行呢？二姑丈会不会有意见？”

二姑姑有点愁苦，摇头，“我肯定住不了那么久，你二姑丈天天天黑才收工，回去就只想有顿热饭吃，要是这么几天回去都要自己弄，怕脾气就要来了。”

大姑姑就出主意：“那么二妹你明天或后天就先回去一趟，等三妹上来的那天你再下来？”

二姑姑还是愁着，“明天下午要回去了，本来他就不肯让我来住夜，我都好说歹说说了半天他才勉强同意的。”

高敬鸿看下彭美珍，从她的神情知道她愿意帮忙的，便说：“二姑姑别愁，明天我找人先送你回去，等三姑姑上来的时候我再去接你下来——是白天时间，不耽误你给二姑丈做晚饭的。”他当时还闪过一念，要是彭美珍万一做不了这个接送的事情，他就喊阿李出来帮忙，或者实在不行就叫个出租车或直接给二姑姑路费好了。他知道，因为三姑姑常年在外务工，她们姐妹仨也是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往往只有过年回娘家的时候可以一起聚下，但是这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情浓厚的客家同胞姐妹而言实在是太少了。他不在家也就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而现在在家，能多做点有助于她们了却心愿而进行的姐妹团聚还是很想去多做一点的。

经他这么一说，二姑姑开怀了一些，但又觉得不是那么好意思，“就是这么麻烦你，大侄，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

高敬鸿便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小时脚冷睡觉时你把我脚抱怀里捂到热才放开、你背我跑上跑下摔了跤你先垫在地上护着我我说什么没有？”

他这话一说，几个女人都笑起来了。

再聊了些陈年往事说高敬鸿小时候的搞笑事，不知觉夜就深了。农村生活的妇女基本都早睡早起，不习惯熬夜。不到11点，两个姑姑都哈欠不断困意连绵起来，高敬鸿便让她们先去睡了，还特意让二姑姑去和天如睡主卧，小房间留给他自己；然后他还要先送彭美珍回去，说聊到这么晚了让一个女人自己回去怕不安全。姑姑们都非常同意，叫他赶快去做。

姑姑们去睡了，彭美珍还赶忙收拾好桌子才出门。怕熟人见到，两人开始是一前一后走，进了福华园区林荫浓密，路上也没个人影，便并肩走了，并商量着明天给姑姑们准备的吃喝用度。彭美珍叫高敬鸿放手交给她去安排：早上6点半她会买好咸菜榨菜包子馒头蛋糕蛋卷过去煲好骨头粥等姑姑们起床就马上可以吃了，然后会开车送他们到实验学校去看开幕式；中午肯定是来不及做饭，就带他们到蓝湾去吃，先说好，是她请客！而表面看是他去买单好了。——这个要做好。饭后送他们回来午休，下午起来直接带他们到体育馆去看运动会，然后再看下摄影展，逛下美食街。二姑姑要回的话她去送，然后回来做饭，他们逛完了再回来直接就可以吃了；晚饭后或者去老政府广场或者到公园去，完了再回来安排大姑姑和孩子住。

高敬鸿对行程的安排基本无异议，但对在蓝湾吃饭由她来请客不赞成。彭美珍就说别纠缠这么些小问题，那是她的一份心意，还说等周一他三姑姑来早了的话再接他二姑姑下来她要请大家一起去喝早茶，中午饭就在家里做了吃，好让三姐妹有时间有地方好好聊聊。差不多进门的时候她才想起，提醒他说：“对了，明天中午蓝湾吃饭，要不要把你父母也喊上？这样才合情理，否则光请你姑姑们好像说不过去——也算你一片心意嘛。”

高敬鸿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恨不能更爱了，一进门就抱住，恨不得把她溶在自己身体里。

缠绵过了，彭美珍却赶他走：“该回去了，不要叫他们发现怀疑你。”

高敬鸿知道她是一番苦心怕被发现他们实质的关系后他不好做，所以才压抑着对他的不舍而要他走的。尽管按推测，姑姑们应该已经睡了，并不会知道他回去的时间，就算不回去说是和朋友外出了她们也会信，但是他也还算理智，不恣意孤行，为不让女人担心，便把话说清楚了即告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