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了樱桃
那日，我正在春及殿张罗不久前落幕四年一度的蟠桃盛宴的各项开支 ，顺便苦思冥想费尽心机怎么在这些账目上做手脚好让自己捞点外快。
提高每个蟠桃的价钱？
不行不行，这蟠桃在仙界超市里可是明码标价，乃王母娘娘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站在一旁观看仙子们栽培，呜呼哀哉，真是煞费苦心！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为王母娘娘她老人家事事亲力为之鞠躬尽瘁的精神所震撼，暗暗为她鞠上一把清泪！
要不，把妖王的出场费稍微拔高那么一点点？反正蟠桃宴的账目最后是给玉帝看的，而玉帝那日去观看当红炸子鸡，天界著名美少女组合——sky48去了，并未出席，他连出场嘉宾都不知道，所以这个方法显然可行。
正当我为此暗暗得意时，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快雪殿听到王母娘娘的贴身婢女的八卦。
仙女甲，“诶，你知道吗？王母这几天一直拿着一片蓝色的鳞片发愣呢！”
仙女乙，“诶呀，你连这都不知道！这鳞片啊，乃妖王蜥蜴之物。他啊，和王母娘娘是初恋呢！”
仙女甲，“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传说呀，这妖王年轻的时候可是翩翩玉面郎君呢，王母娘娘和他两小无猜，可惜当时《仙界婚姻法》还没有通过关于仙与妖的结婚法律，再加上五百万年前仙妖大战，一直到五万年才建立的外交关系，啧啧，这在当时可绝对是禁忌之恋了~”
仙女乙，“没错，所以王母的娘亲就强行拆散了这一对璧人，要她嫁给有钱有势的玉帝，所以王母娘娘到现在还和玉帝分床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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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闲言碎语的分界线————
正当我惊异于现在的婢女怎么如此高能以至于知道天庭最高统治者的夫妻房事加兴奋的想要找王母娘娘敲诈一笔钱的时候，我一转身，看见了噩梦一样的人。
她有着绿豆般的小眼，蒜头般的鼻子，腊肠般的嘴唇，一笑起来一口稀碎的黄牙。她动如神经，静似癫痫。她穿着屎黄色的仙袍，身材硕大如那一抹举世无双大明湖畔的矮冬瓜！
来人正是王母娘娘的婢女头子——李嬷嬷，也是王母娘娘在仙界最好的贴身闺友。
我连忙迈出左脚，希望右脚跟着左脚慢动作，装愣充傻不同风格。
“站住！”下一秒，中气十足的女高音穿来。
我不动声色的别开眼睛，继续挪着脚步。
“仙子，你可是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李嬷嬷一道狠毒阴森的目光射来，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就像“王母的老公是玉帝一样。”
我大惊失色。
“李嬷嬷何如此妄言？”
稳住心神，我竭力表现着一种混和了不解与冤枉的无辜姿态，要多天真有多天真，我甚至可以想出我现在含泪楚楚的样字或许和人间八点档狗血剧的女主并无二异，而自从最近借圣君的天眼偷看了人间的一部电视机《还珠格格》之后，我更加确定容嬷嬷的原型乃李嬷嬷矣！
“仙子，看你模样机灵，颇有几分自知之明，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你听到的任何事情，都要烂在肚子里。”
我低头不敢言语。再一抬头，咦？她已经扭着肥胖的腰肢去教训那两个丫头了。
……
所以说，这个方法还是不行，要是玉帝知道他的老婆以如此高价宴请自己的初恋情人，肯定醋意大发，迁怒于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再迁怒于李嬷嬷，李嬷嬷再找我算账……
万一她真如容嬷嬷般会使用针扎术怎么办？所以我对这个恶婆娘还是心有余悸的。
想着她那满脸阴霾的样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阳春三月里。
正当我为捞外快的事头疼时，殿外突然穿来一个娇若莺啼的女声。
“请问仙子，圣君在否？”
我烦燥地丢下账本，开了门。
来人正是一个水嫩的小仙女。细致乌黑的长发随意顺着双肩垂下，直落腰际。雪藕色的手臂在丝袖下隐约可见。齐齐的流海下面一双墨色的大眼睛清亮逼人，小小的红唇映衬着白瓷般的皮肤，低低抬头的刹那，若初出水面的芙蕖，惹人倾慕。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而来，这些个小仙子啊，整天沉溺于你欢我好，这不，刻意挑在在上午阳光正和煦出现，角度不偏不倚，微妙地折射在她那上下扑飞的睫毛上。
心里是这样想着，脸上却摆出一副甜糯的笑容，“仙子姐姐，你找圣君有何事？圣君不在哦~”
不是我强行装嫩，是我实在修为太浅，刚刚位列仙班三百年，恐怕翻遍天庭也不会找到比我更年轻的了吧！
来人的脸色立刻暗下三分，语气也硬起来，“哦，我是负责第一百零一次仙口普查的谷莠子仙，把你们春及殿的仙子全都喊出来。”
谷莠子?不就是狗尾巴草嘛，我冲老天翻个白眼。
“狗尾巴草……哦不，”瞄到她突然脸色一黑，我圆滑地改口，“谷莠子仙子，这春及殿的仙人共有四位，其他三位分别是九曜星君，两位原仙和我，我是一位借仙。”
这天庭上的仙子，大致分三等级，一是圣君，可与王母玉帝齐名，九曜星君便是一位，他们叫上仙；二是原仙，是哪些生来便是仙子的，像天庭第一富豪财神爷，天兵统帅二郎神，他们的身份也是尊贵非凡；这三便是借仙了，他们大多有原身，像奇花异草，奇珍异兽之类。
不过，我却是个例外，我是借仙，但我不是奇花异草，也不是奇珍异兽。
狗尾巴草现在一听我也是借仙，语气傲慢起来，“那你是什么仙，怎么如此面生？”
我不卑不亢面带微笑的回答，“在下乃算盘仙。”
“算盘也能成仙？”那仙子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反应。每三年一次的仙口普查，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要这样问一遍。
于是我第一百零一次摆上官方微笑，大眼忽闪作天真无辜状，语气慷慨澎湃，“现在是开放的年代，是和平的年代，是属于每一个有创造力的年轻人的时代。而天庭是什么地方？是梦想开始的地方，只要有一颗真心向善，静心修仙的心，人人都可成仙！”
狗尾巴草仙子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良久才缓过来。她语气弱了些，“我还是不信，你的原身呢？”
其实我并无前世的记忆，我也不是什么算盘仙。圣君说，我是他无意创造出来的有灵气的生物，加上我爱财，所以便唤我算盘仙，还向玉帝申请编入仙籍，玉帝那时正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多看就批准了。
只是稍微愣神了一会儿，我抬起头，甜甜的冲她笑，“那算盘被圣君随身带着呢！”
我笃定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便大胆的说谎。
“小算盘说什么我贴身带着？”
这声音郎朗如玉，像一杯甘醇的美酒，芳香得让人永远都不会醒来。
我恍若隔世地看向门口。
他的身材挺拔，行姿优美，一身仙袍如秋雨乍晴，蔚蓝无际，幽然隽永。
这便是我这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却也是我的救星。
我看向门口，一如往常，他穿的附庸风雅，很符合他在众仙子面前树立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
一袭绣绿纹的蓝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滚边花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
熟读天庭时尚杂志《时尚仙莎》的我，一眼认出这是今天春季刚出的新款，价格都是五位数的，偏偏看起来又这么不起眼。
我也曾偷偷看过他的衣帽间，不是青色就是白色不然就是淡蓝色，天庭小姑娘都好这口，我知道。
可我不一样，我是算盘仙啊，正如我那流着富贵气的名字——黄算盘。我向来忌惮淡色，仿佛只要一穿上它们我的财产就会折损。
我最钟爱的衣服，便是去年领俸禄时痛花一笔大价钱买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我平时也是明黄色的罩衫。
上述废话一大堆，是为了向各位说明我和这位玉面圣君在时尚品位上的差格格不入，也是表示向我这般只对钱财感兴趣的仙子不可能对他动心，顺便拉低我作为春及殿唯一一位女仙子在天庭的仇恨值。
“嗯？”声音低哑温柔，尾声七转八绕，余音绕梁。
来人啊，收了这个有语言障碍的大神吧！
这样想着，我莞尔一笑，微微欠身，“回圣君，是小仙的原身，您一直带在身上啊，您忘记啦？”
毕竟我一直是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的典范嘛！
他倒也不拆穿我，瞬间恢复面如止水，平静地说，“没错。”
于是，可怜的狗尾巴草仙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等待下文。
他却视若无睹，坐在雕花玉椅上，手持一本梵文书读起来，薄唇轻启，双目含星。
狗尾巴草仙子有些愣神，开口提醒，“圣君，那原……”
“我说过了，在我这，仙子是否不相信我的人品？”没等她说完，佑齐悠悠开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哼！”仙子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起衣袖气冲冲地走了。
你瞪我干啥？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这时，佑齐身边的两位面瘫原仙一本正经异口同声地说，“圣君，这是你气走的第一百零一个仙子。”
他们的名字，一个叫梓信，另一个唤作昊强，简直是响应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佑齐却说，“无妨，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小算盘有些话说。”
“是。”机械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小算盘，这蟠桃宴的账算的怎样了？”他微微冲我一笑，目似点金，唇若弦月，清明如水的眼里闪动着雾霭般的微光。
我并不领情，没好气的说，“账是算好了，不过没有地方钻空子。”
我在他面前从不掩饰对金钱的欲望，即便我不说，他那窥探人心事的本领也是了得。
“还有小算盘钻不动的空子？我可是头回听说。”他似是嘲弄般。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往年重大宴会的账目均是财神爷负责，可自从N年前他从凡间历练回来，就性情大变，整日忙着参加各种时尚宴会，不肯再负责这类繁琐事务，于是每次玉帝都在天庭竞标，而这烫手山芋无人肯接，自从三百年前我来到这天庭，我便怂恿佑齐参与竞标。
没想到，居然一举定夺，众人皆叹这九曜星君不仅相貌地位均上上等，心肠也是极好，且有这般勇于为天庭献身的精神！
谁都不曾料到，这天庭的账目，没次都是交由一个名不见传的小仙负责，而且每次都或多或少能从中捞点油水。
我管这，叫双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