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素月离去

青羽罗裙梦韶华，血溅无暇时光哑。

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她真好恨好恨，自己没有能力，无法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了那日所见的小素月，满身伤痕，眸中满是戾气。

她的身躯还只是十岁孩子，就算是神族后裔又如何能承受同样是神族的朱雀的虐待？

在那声“姐姐”响起时，已经放弃挣扎的她，再次睁开了眼眸。

身下一股冲击力，使她停留在了半空。

“呵，我又无偿的帮了你一次。”那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略带着不爽。

“多谢。”秋歌道谢，她不知这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越来越觉得，这女人不像个心魔。

靠着这女人的帮助，秋歌勉强能够御风而行。

脚下之谷，此刻升起无数污秽之物，团团黑气皆朝着秋歌飞去，且十分嘈杂。

“啾啾啾，好香的味道啊！”

“是啊，我好饿啊！”

“嘶……她的血，是我的！”

秋歌眼见着那些黑气扑了上来，于是着急的朝着出口飞去。

苏星雾焦急的看向这边的情况，在看见秋歌御着风飞上来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真的能运用鹓雏的力量啊！”想到这里，苏星雾便决定留在原处，不再做出面阻止的打算。

谁料秋歌就要冲出谷口之时，邪舞天绫从朱雀手中抛出，如同一大张霞帔一般扑了过来，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谷口。

秋歌着急的用酋箜扇朝着邪舞天绫扇去，却没有任何效果，身下那些怨灵越来越近，她也顾不得，因为她抬头看见了素月。

原来不是幻听，是素月真的来了。

“朱雀，我要你的命！”素月稚嫩的声音响起，她的背后，是巨大的青色翅膀，有着梦幻般没理的色彩。

她身上有着一道道醒目的伤痕，神情更是有些疲惫。

只是，她的眸光是那么坚定。

素月曾对秋歌说，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父亲凤能够回来。

秋歌到现在才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切的坚定，都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父亲。

秋歌看见，无数的黑气从她体内散出，她的眸子也开始变绿。

“不要啊，素月，快停止！”感觉到素月在释放自己体内已经暴走的煞气，秋歌大惊失色。

秋歌一下下的煽动酋箜扇，试图打破邪舞天绫，却没注意，谷中的怨气已经都来到了她的脚下，尖利的叫着，开始撕咬她的身子。

秋歌尖叫一声，一扇子打过去，瞬间击退不少怨灵，但是这些邪物的叫喊声，实在是可怕，如同厉鬼，话语间又满是贪婪以及对活物的渴望。

“姐姐，等我来救你！”素月转头看向秋歌，接着转身，指甲也瞬间变长变尖，她瞪着朱雀，口中不住呢喃道：“姐姐等我，相信素月，素月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我就知道，告诉你我要与这丫头比试，你个小贱蹄子就会跑来送死。”朱雀得意的笑着。

秋歌一阵疑惑，她既然刚开始就想杀了素月，那她有得是机会，为何要折腾这么大一出呢？

朱雀一挥手，身前一片火光，那一天团团火焰直接朝着素月飞去。

青鸾夫妇，其凰爱音律，凤极爱制毒制药，而夫妻二人真正所擅之术，乃是冰系攻击。

自素月手中，飞出无数冰棱，瞬间与朱雀发出的火球消融。

朱雀嘴角扬起冷笑，看着素月说道：“呵，不赖啊！”

“小贱蹄子，很想找到你父亲吗？”朱雀身体周围燃起无数火球，她始终未展翅，只是手中火球的气焰，越来越强。

素月赤手与朱雀搏斗起来，二人打斗所散发出的阵阵冲击力，哪怕被邪舞天绫隔着，秋歌也能感受到这股冲击力。

她无力的感到，就算自己出去了，也无法参与二人的打斗，朱雀，本就不是她所能敌的角色。

她并不是迫于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而是自大，才让她开口说出了挑战朱雀那样的话。

可是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她的能力，连保护自己都不够。

“小东西，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当初陪了我许多年呢！哪怕是让他死去的毒药，也是我和他一起炼成的啊！”朱雀猖狂的笑着，手中动作不快不慢，似是胜劵在握。

素月听到这些话，心中怒气更为旺盛，手中动作也越来越暴躁。

“哼。”朱雀瞥她一眼，突然加快速度退后，离远了她。

“我要杀了你！”素月大吼了一声，突然天空飘下无数青色的羽毛，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神色十分痛苦。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破九霄，素月的身子在这一刻化为了青鸾原形，且从幼鸟原形瞬间变化为成年青鸾鸟的体型。

因为体内煞气的原因，她这几百年见来，未成长半丝半毫。原形一直都是幼鸟形态，可是就在这一刻，她成长了。

秋歌还未来得及阻止，素月已经煽动着巨大的翅膀扑向朱雀。

朱雀淡然的神情，明显是毫不在乎素月的这些表现。

“臭丫头！”耳边传来臭狐狸的声音，秋歌慌忙转头，郁言立于云端，一只手背在背后。

郁言微微皱眉，一袭蓝边白衣映着天空的色彩，握着莫离剑的手在空转翻转了一下，从他指尖弹出一束幽蓝的火焰直接扑在了邪舞天绫上。

朱雀抬眼看见了这一幕，连忙抬起手将邪舞天绫收了回来。

秋歌接过郁言扔过的莫离剑便冲向了朱雀和素月那边。

郁言站在云端看着这场闹剧，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上满是鲜血，他念了咒让其恢复，恢复的速度却十分之慢。

朱雀关注邪舞天绫的时候，素月已经冲向了她，翅膀带来的含着无数冰棱的风将她击飞了出去。

“没想到，一时走神，还真让你个小贱蹄子伤到了我！”朱雀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一双媚眼看向那边的青鸾大鸟。

朱雀抬起手，邪舞天绫在空中翩飞，随着它的扬起，天边大朵大朵的云彩，瞬间化为熊熊燃烧这的火云。

“懒得和你耗了，去死吧！”朱雀冷声说完，火云全部冲向了素月。

不对……这不是朱雀的“火云”！朱雀强大，但是一介堕神与身负煞气的素月打斗，应该是不相上下才对。

可是，她的火云在这一刻威力竟发挥到了极致。

秋歌远远瞥见朱雀手腕的黑色印记，此刻才明白过来——朱雀已入魔。

素月还在不顾一切的冲向朱雀这边，带着满心的仇恨。

“素月！”秋歌大声喊着她，她是敌不过朱雀是啊！

素月却未回头，火云包裹住她的身体，团团燃烧。

半晌，一阵寒风起，素月身上的火焰灭去，化为了丫头模样。

浑身都是伤痕，有的是烧伤，有点的鞭打造成的，有的是戾气抓破的，每道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秋歌飞过去接住了从空中掉落下来的素月，抱着她落在了屠天峰上。

“素月……”秋歌抱着她，泪水不住的落下，声音哽咽，“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姐姐……你，你能帮素月，把，这个……交给娘亲吗？”素月的手紧紧握着脖子上的玉石，秋歌含泪点头。

小素月微微一笑，绳子在她手中断裂，她颤着手将玉石轻轻放到了秋歌的手中。

“秋歌姐姐，谢，谢谢你……”素月看着秋歌，露出了属于孩子的笑容，接着闭上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体开始冰冷，开始变得虚无。

怀中的人慢慢消逝不见，空中却升起了无数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芒，梦幻般的飘零，美丽却又那么短暂。

素月说，村里的那些孩子都有爹爹，她却没有。

她第一次煞气发作时，牵动了整个青鸾林，以致那个村子的所有人都瞬间死去。

从那以后，她每天便是待在那个村庄里，看着那些死灵走来走去。

她还说，她从小到大与凰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她最多一次听凰说话，便是那日遇见秋歌和稷羽之时。

她说她没有玩伴，从小到大，她看着村里那些死灵，特别特别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样，每天跑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捡些柴，然后跑去河边戏水，互相弄得湿答答的，也有可能会弄一身泥巴。

但是没关系，傍晚的时候，每个人的娘亲便会在家里一声声的唤着自己家孩子的乳名，然后大家伙儿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到家后，娘亲肯定会指着自己的孩子臭骂一顿，生气时还会拿起棍子来打，这时候，一般都是爹爹出来劝，娘亲会拽过自己，边骂边给自己洗干净脸，再换上干净衣服。

晚上，娘亲会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嫌弃的看着馋的流口水的自己和爹爹，脸上含着笑，一家三口，在一起聊天。聊什么呢？自己会说，想再有个弟弟，爹爹会说，还是要个妹妹，女儿听话一些。

娘亲会瞪父亲一眼，然后伸过手来摸着自己的脑袋说，有自己一个小宝宝就够了，因为自己很听话很听话。

素月那时坐在秋歌身边，晃着腿乐呵呵的笑着，小手贴着嘴巴，有些惊讶的说道：“我差点忘了，好多爹爹，都会和宝宝抢娘亲的！姐姐，你说爹爹回来了，会不会和素月抢娘亲啊！”

“这个素月可不干，娘亲是素月一个人的，爹爹这么多年都不管素月和娘亲，该惩罚他睡地板。”素月说完，又笑眯眯的看向秋歌，说道，“其实素月最想要的不是弟弟，是姐姐，不知道娘亲能不能生出来……”

秋歌觉得，她辈子再也遇不到这样叫人心疼的小丫头了。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那边的红衣身影。

手中莫离剑被注入了自己的灵力，怒气突然就转化为了无穷的力量。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秋歌手持莫离剑直直刺向朱雀，此刻她的气势，竟将朱雀压得动弹不得。

这不是鹓雏……是夫人的力量！苏星雾惊喜道，虽然他面色依旧平静，可紧握着的手掌心却已湿透。

朱雀一脸恐慌的看着向她冲过来的秋歌，怎么也动弹不了。

“臭丫头，住手！”郁言也发觉了秋歌的不对劲，连忙开口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莫离剑剑尖直逼朱雀，此刻朱雀的身前却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秋歌，停下。”战神离绍挡在朱雀面前，说话略带喘息，看来他过来阻挡时所用的速度，定是瞬间消耗了不少灵力。

秋歌停手了，她刚刚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她却知道一点——她要杀的只是朱雀。

“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掉！”秋歌看着眼前人坚毅的面庞，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她手中剑虽未放下，气势却在慢慢减弱，身体周围的气流也渐渐平静。

云离殇竟也在这时候跑了过来，着急的拉住秋歌说道：“那个鲫鱼出事啦！”

秋歌一愣，朱雀更是瞪大了眼睛，暗骂了一声“该死”，身影一闪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