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云渺渺，水茫茫

北京高楼林立，像这样的四合院不多了。

凡一住的四合院地处老社区，周围散落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院落。

住在这里的人有很多是老居民，还有很多外地民工，也有像凡一这样的文化人，可以说是五方杂处，五行八作。

凡一站起身，拿着一一的玩具水枪，准备用它做武器。

“凡一，在吗。”一听这个声音，凡一头就大了。

是这附近的混混，小名叫“二子”。

二子和几户人家一起，住在这附近一个狭小的四合院里。

“是二子哥，有事么？”凡一把手里的水枪藏到身后。

“凡一，我听大妈们说，你父母他们都回老家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不放心，看看你有什么需求，就过来看看。”二子今天说话没有带一个脏字，很正常。

“二子哥，我没什么事，谢谢您。”凡一尽量客气着，心里却直打鼓。

“凡一，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就只是来看看你，这附近住的鱼龙混杂，怕有坏人欺负你。”二子站得很远，脸上带着丝局促和羞怯，像个大姑娘。

此时，凡一终于确认，这个京痞，真的没有恶意。

她全身放松，脸上露出真诚又放松的笑意，“真的谢谢你，二子哥，有你在，我一个人住在这，就什么都不怕了。”

想不到，二子竟然脸红了，即使光线暗淡，凡一也觉察出了这个平时看着极不着调，整天拎着个酒瓶四处晃悠的男人，显出被人信任后的惶恐和惊喜。

他身子往后倒退，“凡一妹妹，你放心住在这，有我在。”

他说完，仓皇逃出门去。

但不幸，在门口，他惶急的身子，和一个高大的身形相撞，他慌不择路，辨不清方向一般，冷不防鼻子撞在对方坚硬的下巴上，顿时感到鼻子像是被撞没了一般，生疼。

二子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而后摊开手，看看手上除了鼻涕，并没有想象的鲜红血液流下来，他才破口大骂：“好哇，你个孙子，没长眼是吧？”

来者也被突然窜出门的身影吓了一跳，又加上对方生硬地撞上来，他似乎也懵了。

待到听对方口出污言秽语，他也急了，一把薅住二子的衣领，“说谁孙子呢？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是小偷吧？”

“你才小偷，放手，找削呢！”二子徒劳地喊叫，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凡一赶紧上前来劝阻，“画家，你放手，他是邻居，不是坏人。”

画家手一松，“邻居？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是凡一她哥，你又是谁？”二子扯了扯衣领。

“呵呵，你，你是凡一她哥？我这个亲哥哥怎么不知道？”画家哼了一声，反问道。

见来者竟是凡一名副其实的亲哥，他这个冒牌的，也只有赶紧溜走的份儿，“凡一，我走了。”

画家进门，凡一随手关闭了大门，把门栓也插上了。

“画家，你怎么来了。”上大学时，凡一一直这么称呼他，让她改口叫哥哥，她开不了口。

“凡一，你或许该考虑搬走了，现在你一个人住，不太安全。”画家劝道。

“我也想搬走，可是并不是因为这里不安全，这里很好，治安不错，晚上还有打着铃值班巡逻的。我考虑搬离这儿，是觉得自己住在这里太奢侈了。房子这么大，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一一住在这里。”

“随你吧。”画家知道，凡一在这一点上很固执，不愿意接受援助。

“你来这里有事吗？这么晚了，你晚饭吃了吗？”凡一问。

“没来及吃，刚忙完，就跑到你这里来了。”画家说。他最近精神不错，刚回到北京那会儿，脸色黝黑，身材劲瘦，现在脸上的肤色渐渐恢复。

“我也没吃，我们去附近的小饭馆吃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于是，凡一和画家坐在一家电风扇嗡嗡响的面店里，面对面坐着，个人面前放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立秋后，早晚都很凉了，可是这里，还是很热。”凡一说。

“你最近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画家看着埋头吃面的凡一。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第一次独处。

再次相见，他们似是忘却前尘，单纯以兄妹的身份，坦然相处，关心着对方，心疼着对方。

“你和钟一怎么样了？”这是画家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怎样，老样子。”凡一神情一暗，没逃过画家的眼睛。

“怎么，以后，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么？”画家看着神情黯然的凡一。

“没那个打算。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有女朋友，他爸妈对我们的事，也不赞成。再说，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障碍，很难跨过去。”凡一对画家坦言，她现在还能跟谁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呢？

“只要，真心相爱，没什么跨不过去的。”画家不赞成凡一过多的顾虑。

“我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还喜欢他。”

“这是你的真心话么？”画家不信。

“------”

“看，不是真心话吧？你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我，我不太喜欢钟一的母亲，甚至有点讨厌她。我不想和讨厌的人一起生活。而且，钟一已经有了萧冉冉，你认识的。以后，这事就别再提起了，我想重新开始。”凡一擦擦嘴。

“好，以后，我再不提了。要不，你也去相亲吧。最近妈妈老是催着我去相亲，吓得我不敢回家。”画家苦笑。

凡一的情路不顺，至今仍是云渺渺，水茫茫，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

“哥，我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凡一突兀地叫了一声哥。

画家愣住了，手里的筷子举在半空，半天才放下，“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哥。”

画家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凡一看见他流泪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画家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挂了微笑，“为了你这声哥，我一定会找一个心仪的女孩子，带到你面前。你，也要勇敢点，知道么？”

凡一眼角泛红，点点头，“那好，我等着你带着嫂子出现在我和一一面前。”

吃过了饭，画家送凡一回家，他说自己明天去香港，今晚去看看妈妈，顺便也去看看一一。

临别，他千叮咛万嘱托，“回家关好门睡觉。有什么事打电话。”

凡一没料到，画家把她和钟一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何素芳，何素芳很是心疼女儿。

本来她以为钟一就是自己的准女婿了，他们已然有了一一。

原来还不是这样。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钟一的妈妈就那么不待见自己的女儿？

女儿凡一，长相不差，学历算高，性格温良，哪里配不上她的儿子了？

也好，嫁到那样势力的家里，摊上那样的婆婆，凡一也要受罪，钟一夹在婆媳之间，也不会好受。

婆媳矛盾，天长日久，就会演变成夫妻矛盾。

何素芳决定给女儿介绍一个，让女儿也拥有爱情的滋润，享受她花一般的年华应该享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