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避其锋芒

杨广的心一下子寒了，对方好狠的招数，这是明着是为他鸣不平，暗地里却是照着他的弱点在用大刀在砍啊。这件事，几乎已经没有他出声的份儿了。否，或决，对他都不能再转置一语。都百害无一利。隋帝沉吟不语，半晌方道：“此时不急，先待问过了晋王妃再议。”

轻飘飘的，就将此议题暂时搁置了，暂时的解了杨广的围。只是在这朝堂之上提出来的奏议，只要有人提出来，便是得议，迟与早的问题而已。朝堂上是暂时搁置了，但是家里，却是要乱成一团了。只要是做母亲的，就没有想让儿子受委曲的，丫头才刚过门，还没来得及有一子半女呢，这嫡子的位置便要相让于人。

杨广是有野心的人，他的确是想当皇帝的。日后要是他真当了皇帝，这嫡子，在皇家来说，就等于是太子，真正的嫡子还未出生，地位便要被人夺了去，这事搁谁的身上，都不会答应。更何况将来若是认回来的嫡子翻脸，这可是极有可能令自己亲生的儿子落入险境的。等于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摆放在刀尖之上了。退一万步，即便自己没当皇帝，分封与继承也都是只能传于嫡长子，而嫡长子对于真正的嫡长子，未必便能容忍，仍将是前路不明。

以妻子的性格，地位也许不甚在意，但是亲子的性命，不可能不在意。但若是就此不认了这两个儿子为嫡子，从此，这两儿子跟她之间便是有了莫大的间隙，可以预见，这个家将会因为此事而被一石激起千重浪，从此整个家便不得平静。

这是谁出的主意？拿他的两个庶子做文章，当真可恶之至。真是整不死他，也得恶心死他。这一刻，他可是当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母后的话。庶子比嫡子早生，果然是会有极大的问题。可这种事，当初便是明显有人在算计，只怕这人还是太子阵营的人。太子的性情表面上是仁厚，但于人背后的手脚谁又会知道？也许他的仁厚和好色皆是做出来让外人看的也不定。太子曾对他算记，他记得一清二楚。

退朝之后，他打算直接回去晋王府，大他走到朝外还未曾正式离开皇宫之时，耳听一人极小声道：“晋王殿下留步，请随小人来……”这人是隋帝身边的侍人，此时大多官员正陆续的散去，此时离开正是不显眼之时。杨广心中明悟，这是隋帝要单独的见他。他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但是脚步却绝不犹豫的跟着那侍人不动声色的着。

从边门外极不显眼的进入内宫，又随着那侍人走了一会，果然，在御花园的某处，他的父亲正于某处凉亭中坐着喝茶，等待着他。他知道如今一眼看上去，父皇身边或许没有人，但是在他的左右隐匿之处，起码有不下三十位侍卫。

“父皇。”杨广恭敬的行着礼道。

“唔！你坐吧。今年新茶还未上，这旧茶喝着起来，就是和新茶欠着一些。朕打算即派你长驻江南江都，以稳南朝所留。你过两日便出发吧，带着你的家眷，朕说的，是所有的家眷。包括你的两个庶子。”皇帝深长的望了这个儿子的眼道。他在替他这个儿子做着打算，让他的儿子从明眼处转住暗处。若这个孩子足够聪明，他自会懂得。当然，这里头的确也有一丝别的意味存在。不是试探，而是考验。

经过了今天的事，隋帝久历政场，又岂会嗅不到其中的三味？二儿子风头太劲，平衡既将失去，有人按捺不住，要动手了。这手法无比熟悉，手下两大谋士，一个去年新丧，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另一位了。与其让儿子在风口浪尖遭人攻击，不如将他放于暗处多加磨练。一个人整日想着怎么抵挡刀光剑雨，是没有时间学会处理事情与拓好基础的。

“今日回去家里要将朝中发生之事告诉知晋王妃，你不说，很快就会有人借别人之口告诉她，到时你再解释，未免不美。好了，怎么做你自己好生衡量吧。”

“父皇在上，儿臣遵命。”

“唔，去吧，去和你母后道个别。最近一段时间先别进宫，还像从前那样，有什么事说就写信回来，朝中有父皇给你撑着。记住，你身边的侍卫，晋王妃身边的侍卫都得加倍。”说发便将手一扬，示意他可以退下去了。

杨广收中的忐忑不安，此时才渐渐退去，变为了另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情。短短几句，父权皇的话里已包含了太多。有父亲对儿子的维护，有上司对下属的提点，有长辈对后辈的关照。从不曾感觉到‘父亲’两个字，可以这么实在过。

他是知道他的父皇的，对儿子女儿一向从严要求。有时甚至已到了苛求的地步。这么温情脉脉的父亲，他从前从未能见。他相信其他的几位皇子也应该从未得见。能这么被父亲对待的，大概只有他最小的妹妹杨五儿与他的孙子辈了。

心中在想，脚步不停。很快他倒到了皇后的宫外，跟侍女说了一声请她代为通传后，站在母后的门口平心静气的养起神来。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人走到他的身边，道：“你也来啦，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不好。”杨广心中一跳，来得好快，那有心人可真是有‘心’啊……

“有人在朝中帮我请功，奏请父皇封我两个儿子为王，然后又有一跳双簧的说不是嫡子不能封王，出了个主意要让你认了我那两儿子做嫡子呢……这帮子歪门邪道！正事不想，光想着怎么背地里下暗手害人。”杨广愤愤的道。

没错，来人正是萧晴，她收到宫中皇后娘娘的传召，自然是不能不来。没想到个中还有别的弯弯道道在里头。认真想了想道：“他们本就是你的儿子，嫡庶什么的也没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本来隋朝就是个短命王朝，根本就不用想得太远。更何况阿摩那两个孩子她都极是喜欢的，当自家孩子来疼就是了。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再住远了去想未免自寻烦恼。

“你真的这么想？”杨广惊异了。“是啊，白得两孩子为什么不要嘛，呵呵，不要想太多，你看皇后陛下叫我们进去了。”萧晴轻描淡写道。

果然内殿里一位妇人正从里间望外走，走到他们面前行了个曲膝礼便告辞离开，一侍女急步过来道：“晋王殿下，晋王妃殿下，皇后娘娘有请。”两人并肩的稳稳步入了皇后的内宫。

不久，宫里就传来了消息，晋王刻日便要离开京城，去江都长驻。全家老少，包括晋王的两个孩子皆一同前往。其时，晋王的大儿子已经快十一岁，而晋王的小儿子也已经九

岁有余。他们从此以后的母妃，就是仅仅十三岁刚到的，从前他们俩极为喜欢的萧姐姐。

嫡庶的差别天差地远，因为他们庶子的身份，没少受别的皇子皇孙的期负，就算他们的皇爷爷照看他们，身份就摆在那里。晋王嫡子，俩个孩子从前多么渴望拥有的身份，如今经易得到了，却是噎在了那里，下不去，上不来。萧姐姐，曾经一个如此天人般仰望的存在。就这么成为了母妃？小点的阿孩尚且能接受，大得已开始心思朦胧的阿昭却是百味交缠。心目中的仙女突然成了妈妈……这大概就是他此时所想。

坐着同一架马车的萧晴哪知他心里头那么多弯弯翘翘，只当他是舍不得皇宫中的小伙伴们，萧晴打趣道：“莫非是想念你的小青梅竹马小郡主了？你若是喜欢，改日接她来咱们家里玩也是可以的啊。”阿昭脸立时红得要滴出血似的，头低低的道：“她才不是！”继而嘴闭得跟个蚌子似的。萧晴继续逗道：“哦，那是哪一位小仙女呢，小小殿下可要告诉我呢……”

可哪里还逗得出话来，反而是阿孩，小小声的问道：“萧姐姐……你可真的成为了我的母妃了？”萧晴笑道：“是啊是啊，你们是不是很高兴啊，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玩的，母妃给你们做来玩。”

“我不要玩具，我要母妃教我画画！”他大声的道。就像立了什么决心一般。晋王杨广听着马车内的一问一答，心中海阔天空，只觉人生之幸若过于好娶着了丫头。外人睛中的萧丫头行规矩步，只有他才能见着她的这番跳脱模样儿。今后又会有更多的人能见着她的这种奇特的个性。只须她信任你，你便可以领略她的这种奇特的魅力。

骑着马儿伴在马车外的不止有晋王杨广。尾随着杨广大的还有他的发小，宇文化及的眼一忽儿朝那车一瞟，一忽儿朝那车一瞟，出发时，他们上那车时他都看见了，王妃果然是那日惊鸿一现便立夺他心神的那位。他心情有些从未试过的低落，这么美若天仙的小美女。王妃啊……从此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