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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忆力真好。
但我也是可以达到充耳不忘的地步,我当晚就详查了有关《为学》的资料,没想到今天排上用场了,也算我有先知先觉。
“《为学》原名《为学——首示子侄》,出自彭淑端的《白鹤堂集》。彭淑端,字乐斋,清代丹棱人。”
陈浸一脸雅静的说:“还行。”
我心怀叵测的说:“你看,我如此在乎你,可以做你弟弟了吧。”
陈浸说:“当然可以了,不过,当我弟弟只是目的,而不是过渡哦。”
我心里唰的就凉了,看来她恢复回来了,我改变战略,说:“那我可以跟你提一个请求么?”
陈浸点点头。
我说:“也没什么大要求,……就是,就是以后晚上放学的时候可以一起走么?”
陈浸眉头一皱,说:“你想,干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说:“就是觉得上了一天学太闷了,想找个谈得来的人说说话。”
“哦,我和你很谈得来么?”陈浸略带鄙夷的看着我。
“啊?”我顿时思绪淤堵,言之不出。
见我发囧,陈浸笑颜满面的说:“呵呵,恩,可以。”
我喜不自胜的说:“太好了!”其实我是别有用心,既然当不成可持续发展的弟弟,你又说不了解我,那我这样就正好可以让你透彻的了解一下。当然了,有些不该让你了解的自然不会让你了解,比如我的过去……,不提了。等你了解完我后,我就再追你一次,那时你一定再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了。
我岔开话题说:“对了,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事?”
我提醒了她一下:“就是那个脆弱的家伙。”
“哦,你是说他呀。”她小叹了口气“只能拒绝了。”
我问道:“那你这样不怕伤他的心么?”
陈浸温和的说:“没事,我认他做我弟弟了。”
……
早上到校后,刘亦文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俺把信给她了。”
我摆出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说:“怎么样,她答应你了吧。”
文兄一脸欢快:“那不太确定,但她看完信后挺高兴的。”
我更加骄傲了,说:“我就说么,以我的文学造诣,她怎么可能不为之倾倒。”
文兄恭维的说:“那是,那是。”
这时,在我一旁刚红消醉醒的肖月白靠了过来,说:“说什么呢,我看你们挺高兴的呀,带我一个怎么样?”
文兄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显然他不确定月白兄是敌是友。但我觉得但凡数学好的人,思维逻辑能力都很强,正巧我和文兄这方面都很弱,尤其是文兄。所以安全起见,我臆想了一个借口:“我们刚才在谈论关于一个男生追女生的事,那个男生情书还要别人代写,真好笑。”
文兄瞅了我一下,表示我嘲笑他了。我置之不理,观察着月白兄的反应。
月白兄看起来颇为失望的摇摇头,说:“我还以为什么了,原来就是一个傻×追女人的事呀,太没劲了,我当年追姑娘时,从处到破处就用半天时间,谁还他妈的写情书,那家伙真是太#¥%了。”
文兄立刻大怒道:“他怎么#¥%了?!他最起码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这多伟大啊!”
月白兄狐疑的瞟了一眼文兄,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文兄感到自己暴露了,连忙说:“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你不该那么说他。”
“切,那种家伙太低级了,估计是连自己喜欢的是神马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就不追了。”
听他此言,我倍感疑惑,不就是一个女生么?他何出此言?我问道:“在下愚钝,还请赐教。”
月白兄一听有人请教他,乐了,便开始露才扬己了,说:“我用唯物辩证法的给你们说一下,男人为什么喜欢女人,为女人长的好看,为什么女人长的好看,因为内分泌造成的,内分泌从何而来,来自雀巢,不是,是卵巢,什么是卵巢,就是两个小球而已。所因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都是由于彼此身上的两个小球造成的,包括动物,这就我创立的肖月白四小球相撞理论。伟大吧。所以喜欢一个女生还不如说喜欢两个小球呢,也就是说,那个傻×找了一个更傻的人给两个小球写小情书,岂不可笑?”
我和文兄听的是瞠目结舌,文兄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而我想的是,他怎么能说这么下流的东西呢,说的我下体有种怪怪的感觉。
月白兄看到我们样子惊诧,虚荣心愈发膨胀,说:“怎么样,长见识了吧,以后有不懂的多请教一下我。”
“说什么呢,看你们挺高兴的啊,带我一个行不?”——政治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后面。
顿时月白兄脸色煞白,文兄脸色漆黑,我遮住了脸。
我向月白兄使眼色,让他找个借口。月白兄见罢,立刻跟政治范说:“我是刚听他们讲,不知道他们因何发笑。”
政治范立刻将鹰眼瞄准了我,恰颜悦色的说:“聂谥清同学呀,我觉得你是个听话的好学生,连体育老师都夸奖你做操认真。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些,告诉我你们早自习不学习在说些什么呢。”
我一听,不好,从“不学习”中就可以听出老师的意图。但正所谓坦白从严,抗拒从宽,所以我不能对他太坦诚,但不坦诚的话又惟恐他会看出端倪,而且他有可能去问文兄,文兄可是个真诚的人。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我瞬间眼睛湿润的说(我回忆起初三的那件事):“老师,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在早自习说闲话,这不仅影响自己还扰乱别人,严重破坏了班级秩序,所以请您惩罚我们把。”
政治范见我说的声泪俱下,以为我迷途知返了,便不念旧恶的说:“知道错了就好,看来你还是有悔过心的。这样吧,鉴于你的认错态度较端正,我就不重罚了,你们三个就各写一份600字的检讨吧。”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谢谢老师。”
政治范走后,文兄小声对我说:“你真厉害。”
我说:“那是。”
月白兄用笔捅了一下我,说:“哎,你真厉害,那么检讨就请你代劳了。”
我说:“也行,就当练笔了。”刚说完,文兄异常真诚的看着我。
上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讲的是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老师一脸浩然之气,痛诉当年军阀社会的动荡和黑暗,百姓们民不聊生,就像他被迫害过似的。
说到迅哥,我对他的最早的印象是小学二年级学的《少年闰土》。当时,我们的语文老师讲完迅哥的童年受拘束但长大后安定和闰土的童年无拘无束却长大后深遭迫害后,问了我们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大家生活在那个时代,是想做闰土还是迅哥?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在考验同学们是否贪婪,很明显鲁迅家那时有钱,闰土家穷。问完后,男生几乎都选做闰土,女生基本都要当迅哥。我问了一下我当时的同桌,为啥要当迅哥,是因为他家有钱么?她说,不是的……。我当时颇为欣喜,这个女孩竟然不拜金,真是好姑娘呀,我便差点打消了给那个给我饼干的女孩写纸条的念头。但当她把话说完时,我发现这比拜金更为之可怕:她说,我妈告诉我,被迫害的时候特别痛,还会出好多血。我最怕痛和出血了。
我很感谢迅哥,他让当时年幼的我见识到了中国教育的伟大与成熟。
月白兄叹了一口气:“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我对此为之震惊,像月白兄这种看破俗尘杂念之人竟会产生怜悯!我回头好奇的问:“怎么,你也有不平则鸣的时候呀?”
月白兄又叹了一口气,说:“是啊,那帮军阀太没人性了,你看这段。”随即,他将笔在书上划了几下,指给我看:
但她还能坐起来,一个兵在她头部和胸部猛击两棍,于是死掉了。
我感慨的说:“是够惨无人道的。”
月白兄说:“就是嘛,打头就行了呗,还要打女人胸部!真他妈不是人!”
……我没有说话。
下课后,我极不情愿的向厕所走去,若不是我感觉体内的东西即将喷薄欲出,我是绝会去学校厕所那种不干净的地方的。
我们学校厕所有两层,但我发现真正可以“上”的只有第一层。第二层是另有它用的——公共吸烟处。但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在二楼抽烟的明明不上厕所,却硬要占位置——为了防止政教老师的突击检查,直接将烟头掷进下水道。反正政教老师不大可能检查你是否真的排遗过。
我上厕所有个习惯——喜欢到面巾纸贴最多的那一个,那看似不起眼的贴却反映着强烈的民意,表示大家用的放心,舒心,流连忘返。
找到心仪位置后,我开始解决……。突然,我发现墙面上竟然有人题诗!这可不比宋江浔阳楼题反诗低劣,因为所题的位置正好是我射的位置!
这使我顿生好奇。在解决完之后,我躬下身子仔细观阅:
今日腹痛慧此坑,
不慎厕纸坠其中。
破屋更遭连夜雨,
漏船又遇打头风。
幸而笔者面潇洒,
怀揣情书数十封。
此事告诫后来者,
多带厕纸才可崩!
我看罢,顿时拍壁叫绝:好诗!
赞叹之余,我发现此绝章的后端还写了一串手机号码,便当机立断的将其抄录了下来。我觉得这种能借景抒情的才子是一定要结交一下的,没准对我的写作还有促进作用。不大可能是才女。
熬到中午后,我在路旁的电话亭给此人打了电话。
“您的手机将在5秒钟后爆炸——”我充满期待。不是期待爆炸,是接电话。
“嘟——”我充满期待。
嚯,竟然通了!我颇为谦逊有礼的说:“你好,我是……”
我还没说出我是谁,就被一声充满着被折磨已久的愤懑给打断了:“我说过多少遍了,她肚子里的未确认生命体不是我的,别再烦我了,我不是把她交给你了么?!”
我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在厕所有幸拜读了你的诗后,颇为敬仰,正巧你还在一旁留了联系方式,因此我想给你打个电话,交个朋友,不知可否?”
“厕所?诗?给点提示。”
我说:“就是尾联告诉多带厕纸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那首诗还没被“射”干净呀。这样样,既然你都好意的给我电话了,我也不能不讲究浪费你电话费,你要是愿意的话,那咱就会晤一下吧,就当交个朋友。”
我说:“好啊,那就约在学校后门怎么样?”
“哪个学校后门?”
我习惯性的一愣,道:“你难道不是三中的么?”
“那是我以前的学校。”
我有点胆怯的问:“那你现在多大?……”
“正值书生意气之年,20。”
我心想,还好只和我相差三岁,没代沟。我说:“那就10分钟校后门见吧,大哥哥。”
“好,小弟弟。”
中午约有两个小时的休寝时间,但这并不表示我的时间很充裕,午睡将占据大半的时间。当然也可以不寝,可我不想因为精力溃乏而破坏了夜幕降临后的事——和陈浸一起漫步。
少间,一个生的类似于城北徐公的俊俏男子出现在接头处,而且旁边还领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便不去理睬。
那男子伫立了几分钟后,他身边的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轻搡了一下他的肩,柔声细语的说:“咱们走吧,你可能被那个小×给耍了,以前不是也有过么?”那男子没有动摇,说:“你懂什么,当然朱毛会师还不是如此,真是妇人之见。”那女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原来就是此人。我走上前去,谦谨的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就是她却才说的那个小鬼,想必你就是厕所内题诗的那位仁兄吧。”
他打量了我几秒,然后微笑的伸出手,说:“你也好,正是本,贱名白秋练,初次见面,还未请教。”
我说:“你好,鄙人聂谥清,高一在读。”停顿了会了,我又看了那女子下,说:“这位是——”
他说:“现任拙荆。”
我点头说:“哦,对了,你说三中是你以前的学校,何意?”
他顿时一脸惭愧,说:“就在题完那首诗之后的第四个星期,被学校给劝退……了”
我小声的问:“敢问因为什么,破坏学校公物么?”
他看了一眼那女子,脸凑到我耳边,说:“非正常交往。”
我一时茅塞顿开,明白了他电话里的第一句开场白是何意。我安慰道:“男人吗,谁还不犯点错误,那些只是浮眼云烟,不必在乎。”
他顿时喜形于色,道:“果然是有识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