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荐书和路引

舒宁怡走到了榆林巷魏夫子家，魏夫人连忙让人请了进来，“师傅这次去的挺久，我看德誉这孩子平日沉默了许多，估计很是想念师傅你。”

舒宁怡也有点想张德誉，只不过更多的是担心张德誉会不会受人欺负，这孩子前半生真是命途多舛，按白毛的话，才不是南田县人口中的灾星在世，而是衰星在世。

舒宁怡对魏夫人合掌道：“还要多亏施主善心，收留了张德誉多日。”

魏夫人挥挥手，还死命地夸起了张德誉，道：“德誉这孩子平日孝顺乖巧，我家扇娘你是知道的，在我这个娘眼里，那是个好的，但是在外人看来，扇娘不漂亮不聪慧，有些愚，我一直不喜欢把扇娘带到外头去，就怕扇娘被人欺负了。上个月，我带扇娘去上香，也把德誉那孩子带上了。后来我和寺里的师傅说事，就留扇娘和德誉到外头了。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欺负扇娘了。还好德誉在，他护着扇娘，大声叫我，才让扇娘不被人欺负了去。我可真得多谢谢他。虽然德誉命苦，人还是聪明勤奋，待人识物还是不错的，我家相公还赞他以后必有一番功绩。”

魏夫人紧接着又向舒宁怡问起张德誉的亲事，“也不知德誉这亲事是否有着落？”魏夫人也一直愁扇娘的亲事。张德誉本人上进，再是不嫌扇娘愚笨，要是以后能考中举人，做了官，还真算是个好女婿的人选。

舒宁怡见魏夫人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就有了数，心里颇有些好笑。没想到张德誉在她走了的这段时日，还沾染了一段桃花。

但舒宁怡并不是张德誉的真正的家人，她也没这个厚脸皮，拿老尼姑柳家祖宗的身份，拍板张德誉的亲事。只好和魏夫人道：“亲事自然是无的，只是德誉家的情况，施主也是知晓的，他现在还小，如玉娘家的事也是一团糟，家里除了贫尼能充当个长辈，也没什么人能给德誉拿主意。贫尼也是佛门中人，不好过问德誉的亲事，德誉的亲事估摸以后也就德誉自己能拿主意。”

魏夫人听了觉得是这个理，就点点头，“师傅说的是。”反正来日方长，张德誉以后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她多多关注着就是了，免得多问几句，让人觉得他们家扇娘没人嫁似的。

舒宁怡和魏夫子聊了几句经书，张德誉就下了课。他一听说舒宁怡来了，就立刻跑了过来，跑得满脸都是汗。

舒宁怡起身，与魏夫人作了别，就拉着张德誉回了张家新宅。一到家，张德誉就抱着舒宁怡不放，默默不说话。

见张德誉这么依赖她，舒宁怡眼眉松动，顿时起了当娘的心，将魏夫子想要做亲的意思说了出来，喜道：“德誉这么小，就这么优秀，让人忍不住绑回去做女婿了。”

张德誉着实怔了一下。他当时不过是寄居在魏夫子家，扇娘遇了状况，他要是不帮一下，还不冷了魏夫子、魏夫人的心肠。他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哪会没这点心眼。只是还是想不到，这会让魏夫人起了做亲的念头。

张德誉可没对扇娘有什么感情，前段时日舒宁怡摸扇娘脑袋，他还嫉妒来着呢。他怎么会把扇娘娶进门，和他争舒宁怡的宠。

张德誉眼里晦涩了片刻，等抬起眼瞧舒宁怡的时候，两眼已经含了水汽，带着哭音道：“师傅是不要我了？让我入赘进魏家。”

舒宁怡原本只是打趣而已，见张德誉以为她要抛弃他的表情，舒宁怡只好安抚道：“怎么会呢。我不是说了，要守着你长大的吗，怎么会不要你呢。还有，说什么入赘不入赘的，你以后只会娶媳妇进门，哪来的入赘不入赘的说法。”

舒宁怡安抚了好几遍，张德誉这才破涕为笑，问起了舒宁怡去蜀地望县的事。

舒宁怡把历年的考卷拿了出来，喜滋滋道：“等天热了起来，我就带你去望县，参加孝德书院的入学试。”

张德誉翻了翻看，落寞起来，沮丧道：“师傅，我幼时启蒙的已经落了这么久了，现在拾起来都要一番周折，孝德书院是好，只是我估摸考不上。”

舒宁怡早就知道以张德誉现在的水平，他确实上不了孝德书院的眼，但是，她有办法呀，她身上穿的不过是老尼姑的皮囊，实际上是魂魄之身。只要她的魂魄裹了空间的灵气，她就能当自由出入的鬼了呀。

孝德书院出考卷的时候，她就去当背后灵去，还不怕偷窥不到题目呀。一旦偷窥到了，她就提前告诉张德誉，难道凭张德誉的聪明劲，会写不好吗。所以，张德誉考不上孝德书院的这种可能，已经被舒宁怡无视了。

但是舒宁怡也不好直说，只好道：“这段时日好生学习，今年考不上就明年考，凭你的聪明难道会考不上？还有，这些历年的考卷多看看，我相信你，德誉。”

张德誉想说什么，但是在舒宁怡希冀的目光下，也不反驳了，直接点头称好。只是张德誉想起以前张家的事，苦恼道：“虽然现在张老太婆不在了，但是张家为了如玉娘的家产，应该还是轻易不会放我离开南田县。”

舒宁怡早就想好了，以前张德誉什么依靠也没有，只能受制于张家。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张庆山被关进大牢，张老太婆已死，张丹娘这边又有刘氏这边压着。舒宁怡道：“我明日就去找县令夫人刘氏，怎么说我和她也算有些交情了，让她找县令开出路引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舒宁怡就把从蜀地挑选的几匹成色、手工皆好的蜀绣送进了县府后院。

因为之前舒宁怡提醒了刘氏，张丹娘放利钱的事，才让刘氏揪出了钱庄掌柜，也压了压张丹娘的风势。所以刘氏对舒宁怡还是礼遇有加的，急急让秋玥请进门，就亲手呈茶给舒宁怡，道：“丹姨娘借我名义在外头放利钱的事，还多亏师傅提醒我，不然还不知道我要被下面的人糊弄到什么时候呢。这是我爹从杭州带来的好茶，师傅品品。”

舒宁怡接下刘氏的茶，合掌念佛道;“不过是碰巧听了路人的抱怨，觉得不对劲，这才找上了施主。这都是缘分，施主不必在意，不用这么客气。”

刘氏也知舒宁怡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平日找她的人多是找她帮忙的，刘氏寒暄几句，便问道：“师傅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我能帮到的，必给师傅做好。”

舒宁怡也不委婉，直接道：“贫尼确实有一事相求，就是贫尼前儿去了趟蜀地望县，那里的孝德书院很是出名，德誉在书本上的资质还是不错的，而孝德书院每年七八月的时候就要收人，贫尼此次前来，便是想向夫人您求德誉的路引，还有一封荐书。”

路引好办，这对刘氏县令夫人而言，不算个事，就是那荐书，有些麻烦。刘氏为难道：“这荐书，可是让人推荐张德誉去孝德书院去参加入学试的？”

孝德书院受读书人敬仰，每年参加入学试的人非常多，但是孝德书院也没空应付这么多人，干脆就放出话来，这些人必须有当地官身的荐书才可参加。就这一个条件，就刷掉了很多人。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当地的优质生员。

虽然孝德书院这举动让很多读书人损失了机会，让人颇有微词，但是谁叫孝德书院名气大，皇帝老儿还说了，没点本事的人上孝德书院都是浪费了。有了皇帝老儿这句话，就算再有人不甘心不高兴，也没胆在正式场合说出来，与孝德书院对着干。

孝德书院出了这个限制后，还是有很多人去参加入学试，这些人可都是优质的生员，就算他们不在孝德书院读书，只要不出意外，都能考上举人的。所以最后能进孝德书院的人，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厉害的。

而且每几年，皇帝老儿都会去孝德书院巡视，去挑合心意的人，直接加官进爵，要是人长得好看，说不定皇帝还能割爱，将公主下嫁。总之，就是进了孝德书院，以后的前途基本上都是不用愁了。

见舒宁怡点头，刘氏皱眉。

要知道，那可是孝德书院，天下闻名的孝德书院，是皇帝亲口称赞过的孝德书院。就算冯良安读了七八年的经科，如今身体大好，刘氏都不敢让冯良安去考孝德书院，何况在刘氏眼里，张德誉不过是读了几个月书的泥腿子，比冯良安都不如，竟然敢去考孝德书院。

这要是放在平时，刘氏肯定会狠狠嘲笑一顿。但是面前这老尼姑，治好了她儿子冯良安的病，又提醒过张丹娘放利钱的事，刘氏才强忍着没笑出声，眼里还是带出些意味，劝道：“师傅别怪我说话直，难听了点，张德誉之前是流民，后来被张如玉带到了南田县，也没学什么四书五经，他也不过是最近托师傅的福，得到魏夫子的教导。只是张德誉就学了几个月，就去考孝德书院，他这点子墨水，恐怕很难被孝德书院看中。”

见刘氏眼里透露出对张德誉的鄙夷，舒宁怡心里不喜。张德誉以前贵为侯府嫡子，要不是阴差阳错、天地不仁，他怎么会落入如今这般地步。如今有她舒宁怡在他身边帮他，扶持他，张德誉必然会功成名就，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舒宁怡虽然心里不爽，但是目前还是要刘氏劝县令写荐书，便坚持道：“德誉一定能考上孝德书院，还是请夫人多帮帮忙。”

刘氏见此，不再多说什么，只和舒宁怡说尽力办好，便让秋玥送舒宁怡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