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替死鬼下

钱庄掌柜如头发怒的狮子，眼睛鼓得暴突。

张德誉还火上浇油，开始胡说八道：“你知道吗，张家送张喜珠给你儿子，都是不怀好意的。张喜珠做流民的时候，身子被冻坏了，后来十五岁的时候一直没有来葵水，张老太婆就让张丹娘私下找人给张喜珠看病，那大夫就说了，这张喜珠是生不出蛋的。那时候，张丹娘瞒下了这件事，放心地把张喜珠转手给了你儿子，反正张喜珠生不出孩子，张喜珠就一直握在张丹娘手里，对张丹娘来说，这可是极好的事情。你看，你儿子折腾了张喜珠五年了，也没见张喜珠怀上。你看你得多蠢，才一点也没发觉这里头的异常。”

钱庄掌柜气得喉咙呼呼作响，“你这小毛孩怎么会知道这个？”

张德誉继续编：“你被关进来了，所以你不知道，你关进来了以后，张喜珠的事也被人抖了出来，当年给张喜珠看病的大夫还在南田县，自然张喜珠生不出孩子的事就抖落了出来。再前后联系一下，这事情可不就是明摆了吗？”

钱庄掌柜听后，状若疯子，他狠狠盯着张德誉，两眼冒火，似是要在张德誉身上烧出洞来。

这时候，牢头来送饭了。他看见钱庄掌柜的神情，也是吓了一跳。牢头拿舀勺重重地敲在铁柱上，说着狠话：“什么眼神啊，给我安分点。找事的话，小心不给你饭吃。”

钱庄掌柜在牢头手下调教了这么久，自然清楚牢头的作风。他慢慢熄灭了眼里的火焰，低着头，喝了牢头送来的稀粥。

牢头见他安分了，得意地咧嘴一笑，等转到张德誉这边时，不给张德誉摆什么官架子，也不把稀粥给张德誉，反而提了个食盒，带点赔罪的笑意道：“这是县令夫人赏下来的，给你吃的。你慢慢吃，吃好了，叫我。”

张德誉乖乖点头，牢头满意了，正打算撤了，就见钱庄掌柜突然抱着肚子哀叫打滚。

牢头以为钱庄掌柜是中毒了，靠近钱庄掌柜想看看情况。异变突生，钱庄掌柜在牢头靠近的时候，双手迅如闪电，穿过牢房的铁柱，死命地掐住牢头的喉咙。

牢头本来想尖叫的，但是钱庄掌柜卡住的就是他的喉管，牢头没办法叫出声，喉咙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赫赫”声，过了十几息，牢头才没了气息。

张德誉见钱庄掌柜要掐牢头的时候，立马退回了牢房的墙角，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钱庄掌柜掐死了牢头后，看也不看张德誉，急忙地在牢头腰间找到牢门钥匙，打开门，就匆匆往前面的牢房过去。

前面的牢房似是有诧异钱庄掌柜出来的，有人更是猜测钱庄掌柜弄死或打晕牢头，抢到了钥匙，立马开始起哄起来，要钱庄掌柜义气点，给他们开牢房，一起逃跑。

似是钱庄掌柜开了一个牢房的门，所有的牢房立刻从安静，顺变成了喧哗。

张德誉猜测着，估摸钱庄掌柜现在就要弄死张庆山。

果然，前边的牢房有人嚷嚷着杀人了。钱庄掌柜杀了人后，似乎把所有牢房的门都打开了，犯人不规律地脚步声渐渐远去，倒是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过来。

张德誉屏住呼吸，就见刚才应该杀了人的钱庄掌柜回来了。他两眼通红，双手青筋暴起，像盯着死物一样盯着张德誉。

张德誉心里暗道不妙，这钱庄掌柜貌似是杀人杀红眼了。他赶紧向后退。

而钱庄掌柜像蛇一样，将视线钉在了张德誉身上，张德誉一后退，他眼神也随之移动。

无论张德誉如何作势逃跑，他所有的动作都被钱庄掌柜看在眼里。

钱庄掌柜手上不紧不慢地打开牢房的门。

等门开了，钱庄掌柜低头，矮下身子进来，慢慢地走进张德誉。

他像是之前杀牢头和张庆山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死的，全身无力，走路沉重轻浮，仿佛轻轻一推，就能将他推个粉身碎骨。

只是他咬紧了嘴唇，越靠越近，张德誉就发现他双手攥得紧紧的，恍如身上所有的力气，都齐齐聚集在他的手上。

钱庄掌柜的手，已经杀了两人了。

现在，在钱庄掌柜这双手面前的，就是十岁不到，力气比成年人还小的，张德誉。

张德誉心跳如鼓，他警惕地看着钱庄掌柜，暗中积蓄身上的力量，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钱庄掌柜停下脚步，他的眼神虚无缥缈，有些发怔，似是在想自己在做什么。

张德誉见钱庄掌柜愣住了，立马如兔子般蹦了起来，往牢外逃出去。

钱庄掌柜见他动了，身体比脑子还快，直接一把将张德誉如兔子提起来，“你跑什么？”

张德誉暗道，不跑，等着你发狂杀掉啊。

钱庄掌柜眼中的气神又慢慢凝聚在一起，他喃喃道：“我之前好像杀人了。”

他又看向张德誉，继续道：“杀了两个。”

钱庄掌柜眼里突然亮起了火焰，用青筋暴起的双手猛地掐住张德誉，冷冷道：“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张德誉剧烈挣扎未果，喉咙断断续续道：“为什么？”

钱庄掌柜疯子似的呵呵笑，“不是有人说，是你杀了我儿子吗，我自然要你偿命啦。”

张德誉骂他疯子，但是渐渐也吃不住喉咙的痛楚，耳朵嗡嗡响，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等张德誉模模糊糊醒的时候，就见到了正担心的舒宁怡。他想叫出声，却发现喉咙肿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宁怡照顾了张德誉俩晚上，见他醒了，先是谢天谢地，这才扶着张德誉起身喝水。舒宁怡一边喂他喝水，一边解释了起来：“昨儿那钱庄掌柜发疯，杀了牢头和张庆山，还放跑了牢里的犯人，还差点掐死你。还好，外头的衙役见地牢不对劲，就赶紧拦着那些逃跑的犯人，算你命大，那些衙役也从那钱庄掌柜手下救下了你。”

舒宁怡到现在，心还有余悸。这次可是把她吓坏了，先不说万一她的债主张德誉死了后，她没法还债，就投烂胎的事，光是这段时日与张德誉相处，舒宁怡就有些心疼他了。

张德誉见舒宁怡担心，还轻轻拉着舒宁怡的手摇晃，似是在安慰她。

舒宁怡也不把担心露脸上了，她也不想让张德誉操心。

等张德誉再睡过去以后，舒宁怡喂他喝了强身水，这才转头去找了县令夫人刘氏。

***

南田县似是越来越不平静。先是发生两起杀人案，再是牢中又发两起命案，牢里还跑了几个犯人。这些破事不给上面一个好的交待，冯县令这官也别想做了。

冯县令这几日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对宠妾丹姨娘也有些不满意了。怎么说，这些事都和丹姨娘有关。

“老爷，丹姨娘觉得肚子不舒服，您过去看看姨娘吧。”丹姨娘的丫鬟按照丹姨娘的要求，将丹姨娘的状况说的更严重了一些。

这丫鬟以前就是使着这手段，百试百灵，每次冯县令就算手上有再要紧的事儿，都会赶紧去丹姨娘的院子里。好几次，丹姨娘都靠这手段，将老爷从县令夫人刘氏的正院将老爷截走。更何况，如今丹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子。府里谁不把丹姨娘看得比正室夫人刘氏更重一点。

这丫鬟本以为今日和往日一样，不想冯县令上来就是一脚，吼道：“本老爷过去看有什么用，肚子不舒服就去找大夫，老爷现在心烦着，给我滚，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来人，把她拖出去卖咯。”

冯县令以前宠丹姨娘，那也是因为丹姨娘是解语花，让他在处理公务心烦的时候，有个休息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一见到丹姨娘，他就忍不住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简直心烦意乱的要死。

让人把这丫鬟拖下去，冯县令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往正院过去了。等到了刘氏的屋子里，冯县令就一脸赔笑道：“夫人，今日真美。”

刘氏其实还是和平时一样，她瞧了冯县令伏小做低的笑脸，就明白冯县令来的目的了。刘氏装作不知晓，轻轻地打起了算盘。

刘氏给了冯县令冷脸，冯县令不介意，赔笑地上前，握着刘氏的手，夸道：“夫人打算盘的姿势都这么好看，算学也学的不错，我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到娘子你啊。”夸完，还亲昵地亲了刘氏的手一口。

刘氏嫌弃他的腻歪劲，把手抽出来，拿丝帕擦干净，直接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说吧，找我什么事。别这么腻乎，别拿你对丹姨娘那套应付我。”

冯县令不在乎刘氏的嫌弃，笑嘻嘻道：“夫人，你也知道前几日的事，这犯人跑了，又死了这么多人，这事有些大了，我这不是怕收不住，希望岳父能帮忙遮掩一下嘛。”

刘氏翻白眼，冯县令这人真是有用处就做小伏低，没用处就作威作福。刘氏不看那一套，但她嫁给了冯县令，也没法不帮他兜着，只能再一次哀叹自己年轻瞎了眼，然后答应冯县令会找自己爹爹解决这事。

只是刘氏也顺便让冯县令答应自己几件事，顺便也把舒宁怡要求的荐书提了出来。

冯县令这会儿没处找茬，什么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