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 风雨欲来

张德誉已经被族会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等他回到被关的小屋，细细想来，才明白其中的关节。

张庆风说，舒宁怡昨夜去找了他，然后张庆风就说了让他自己在族里找一个兄弟，接收张如玉的家产，他就能离开张家村了。

因为族会上，张德誉解了他的禁，也就没人看守他。他仔细地在屋里一找，确实找到了一条暗道。

这暗道估计也是舒宁怡一夜之间弄的，不然以前就应该走暗道了。只能说舒宁怡确实是妖孽，能一夜之间完工。不过，舒宁怡也就是他一个人的妖孽。

张德誉掀开盖子，拿着油灯，慢慢地探索起这条暗道。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亮光，就爬了出去，这里果然是村口。

张德誉一出去，就见到了舒宁怡。

舒宁怡今儿一开族会，她就以魂魄之身在虚空中看着。自然知道张德誉刚才在走暗道，也就在暗道口重新穿上老尼姑的皮囊，真心地笑道：“我们回家吧。”

笑容温馨和暖，让张德誉一点也不想失去。

这火烧妖孽的事一了，舒宁怡也就和张德誉说了自己的想法，“德誉，我们现在手里有路引，有荐书，完全可以抛下张家村的一切，去蜀地望县重新开始。你对这个怎么看？”

张德誉原先来张家村，也是当流民的时候，吃不消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所以才赖上如玉娘的。现在如玉娘一家都走了，没了后人，家产也被张庆山、张老太婆一家霸占着，他就有些不甘心，道：“如玉娘对我很好，她生前的心血被他们这些坏人霸占着，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舒宁怡道：“其实今儿张庆山讲的话，都是和我商量过了的，你现在的情况，还真不如在张家村找一个人顶了如玉娘的嗣，这样张家村人也放心，毕竟对他们而言，你是外人。你不甘心的不就是张庆山一家糟蹋了如玉娘的心血吗，你可以找个妥当人，不就行了。而且你以后读书，也没空理这俗务，还不如现在就把这事抛出去，这样最好。”

舒宁怡还补充道：“而且你想想，你早晚有一天都得给如玉娘找个后人的，你可别忘了，你身后的柳家，你既然不想回薛家认祖归宗，而柳家也后继无人，柳家这一脉还要你承嗣，如玉娘这边你可是顾不上的，到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照样要找人给如玉娘家承嗣吗。反正早晚都要，还不如现在就这么处理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舒宁怡都是为张德誉着想，而且这也舒宁怡希望他做的，张德誉也就没了意见。

舒宁怡和张德誉说好了后，就让张德誉休息了几日，恢复了去榆林巷魏夫子家读书。而舒宁怡就去县府后院，找上了县令夫人刘氏。

刘氏已经和舒宁怡很熟了，自然不客气地问了舒宁怡的来意。

舒宁怡这次就是来实现对张庆风的诺言。舒宁怡道：“对夫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稍微给张家村里表露下支持张庆风而已。张丹娘手里的依仗，一个是冯县令，一个就是娘家人。冯县令现在对丹姨娘冷淡了，但是她娘家还在县里有些地位。丹姨娘可不是任人鱼肉的人，她总会抓住机会，重新获得冯县令的喜爱。这个我们没法控制的了，但是我们却可以釜底抽薪，直接让她娘家没了地位，她也就没了依靠，腰板也没法直了。这对夫人来说，也是有利的。而且，张丹娘一家也算是丧尽天良，没有正常人的良心可言，一家子的豺狼虎豹，哪里当得上族长之位。夫人于公于私，做这件事都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刘氏本来就对丹姨娘很是厌恶，特别是撺掇钱庄掌柜背叛她，最近丹姨娘也为了获得冯县令的宠爱，使出了百般手段，真是不知羞耻。刘氏听着舒宁怡说的话顺耳贴心，也就答应了。

刘氏和张庆风两者皆有意，结成联盟，刘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身边的丫鬟下嫁给张庆风的儿子。

张庆风的儿子还未及弱冠，但也快了。这时候，天降一个要学问有学问，要容貌有容貌的儿媳妇，还和县令夫人以及通判家有些关系，张庆风简直觉得自己大赚了。

张庆风知道这是舒宁怡的功劳，拿着舒宁怡给的银子，直接大手笔地收买张世峰那边的人。张庆风有了和县令夫人的关系，有了银子和人脉，张家村族长之争的风向也就越来越明显地倾倒在了张庆风这边。

这边张庆风欢快地和张世峰争抢族长之位，这边舒宁怡给张德誉提供了，给张如玉承嗣的人选。

“石头？”

舒宁怡挑来挑去，最后还是觉得阿桂嫂的儿子石头合适。舒宁怡解释道：“你想想啊，张家村孤儿寡母的本来就少。选承嗣，最忌讳的就是选父母在世的，不然这种嗣子承嗣，最后家产特别会变成别家的，所以是不能选。而现在族中，那些孤儿寡母，平日也欺负过你，就算是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谁叫我是大人，不好和孩子计较。我没帮你教训回去，就算是不错的了，没的让他们占我们的便宜。”

“而石头呢，虽然石头生父生母都在世，但父亲是杨家村的人，张家村在这里摆着呢，他可不敢越过张家村的人，管石头的事。生母阿桂嫂你也是知道的，性子不错，不贪，受本分，真遇上事，也能抗点事。而且石头现在年岁不大，七岁而已，这么多年了，族里也靠着张如玉的家产得了利，若是找成年的，这一气之下家产都收回来，还不得得罪族里，所以还是石头适合，这样我们麻烦也少。”

张德誉一边听，一边点头。只要家产不在可恶的张世峰、张丹娘一家手上，就好。

舒宁怡见张德誉答应了，便去倒座房找到阿桂嫂。

阿桂嫂手里正缝补着衣服，见到东家来了，连忙起身道：“师傅怎么过来了？”

舒宁怡合掌微笑：“贫尼这是有事商量，所以就过来找阿桂嫂了。”

阿桂嫂平时和舒宁怡都是说写柴米油盐的事，还真不清楚有什么事能商量的，重要的让舒宁怡亲自跑着倒座房来。

舒宁怡道：“阿桂嫂，你平时也不回张家村，与张家村的人关系也一般，估摸最近发生的事都不太清楚。”

舒宁怡将张德誉被认为是妖孽，张世峰要火烧他的事说了，也把张德誉差点被逐出张家村的事说了。

阿桂嫂听了也是一脸怜悯伤怀，她本就是带着幼儿的孤儿寡母，家里嫂子骄横，不让她回张家村丢她的脸，吃她家的米。同病相怜之下，对张德誉自然更多的是怜惜。阿桂嫂叹道：“当初族里也没人帮我找杨家村说话，要不是七叔公仗义，对我怜悯，给我撑腰，不然，还不知道我今日什么惨境呢。可是七叔公年事已高，又能管族中的事多久呢。但族里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都是没什么心肠的人，说句不详的话，七叔公一旦去了，张家村再这样下去，可是不得了。”

舒宁怡耐心地听阿桂嫂抱怨，等她说完，便和她说起了，让她家石头顶如玉娘的嗣的事。

阿桂嫂先是急急推脱：“这事师傅您可别记挂我，我母子二人现在靠着师傅也过得好，可别把如玉嫂的家产落到石头身上，他可是撑不住的。”

舒宁怡耐心解释道：“我和德誉现在在南田县，你们母子二人尚且还行，但是我和德誉可马上就要到蜀地望县的。你肯带着石头，跟着我去吗？”

阿桂嫂不答话了。这年头，没兵荒马乱的，没灾没祸的，谁会离开自己的家乡。

舒宁怡还道：“你倒是听我分说一二。石头脱离了杨姓，虽然跟着你姓，但是你本身就是没上家谱的，倒也弄得石头没着没落的。而且你现在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遇到些可心的再嫁，到时候石头也难堪。”

见阿桂嫂神色松动，舒宁怡再加一把火，有些可怜地说到：“德誉以前被张家村上上下下的人都欺负了，这次给如玉娘找承嗣的人，再找他们，德誉心里可别扭了。现在，可就没谁比得上石头了。至少石头从没欺负过德誉，而且德誉也喜欢石头呢。阿桂嫂，你就答应了，就算帮帮我们了。”

阿桂嫂脸色踌躇，舒宁怡知道阿桂嫂不是个果断的人，她便见好就收，就先让阿桂嫂单独想了一会儿。

阿桂嫂还没想好呢，就有人听说张德誉要找个兄弟来承嗣，接张如玉的家产。有些人心里就有了想法。

不过几日，就有一个打扮风骚的女人敲门，来找舒宁怡。她是特意挑着张德誉在的时候，张德誉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

那女人也自报家门，“这就是无痴师傅吧，我是德誉的亲小姨，我叫张如月，是张如玉的亲妹妹。听说德誉要给自己找兄弟承嗣，你们怎么就把我家给忘了，我的儿子，可不就是德誉的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