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问医（中）

王怡玉指芊芊，秦江目光触及她手指的指向，茅草屋进入秦江的视线里。简朴的茅草屋有些奇怪，秦江明明能看见它，但闭上眼，他的感知里，茅草屋处，却什么都没有。

秦江眼睛有着疑惑，望向王怡。王怡嘴角勾起俏皮的弧度，“你放心啦，姐姐是不会害你的。”说罢，拉着秦江，穿过一条小径，无数鲜艳的花朵开在小径附近，秦江踩着小径上，那种虚幻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心里。

王怡走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的不适。秦江也只能压下内心的疑惑，跟在王怡身后。秦江再询问王怡，他相信王怡，他信任小佣兵团的生死情谊。

茅草屋里，有浓郁的药香，白发老者坐在椅子上，抬起茶杯，悠然地品着茶。突然，老者的眼神一闪，暗想到，好可怕的战斗本能，若非这小子实力不够，这里的情况，就被他看出来了。老者随即又露出欣慰的神色，仙丫头，眼光还是不错的，他捋了捋胡须，宽慰地点了点头。

秦江走入茅草屋的一刹那，一股劲风袭来，秦江神色大变，身体不受控制的扭转，躲了过去。秦江双目圆睁，皮肤绷紧，战斗的准备一瞬间完成。

“怎么，还想和我这个老头子动手。”

“金伯伯，你不乖啦。”王怡跑到老者身边，摆动老者的身体，对老者撒娇。

“哈哈。”老者被她摇的笑了起来，眉目慈祥，“仙丫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江这时才放松下来，呼了很深的一口气，脱力的虚弱感一阵阵的传来。他的身体，在劲风传来时，仿佛失控般，瞬间做出了反应。秦江明白，那种反应，他不可能做出来，那超越了他实力的极限。同时，不知是不是秦江的错觉，他转身的刹那，耳边竟然听到了某些嘶吼，声音和他第一次入魔时，白发魔神仰头怒吼时一模一样。

“小子，你很不错。”老者对着秦江，这样说道。

秦江抬头看向老者，玄妙之感扑面而来，那种感觉，超越了洪象太多。如此玄异，秦江猜测，老者的实力，怕是达到了玄境三重天，甚至可能更高。老者摸着胡须，一老一少，都不说话，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王怡在这沉默里，因老者先前的话语，心里有很重的诧异。她六岁那年，曾经来过医城，询问老者，她未来的武道之路在何方？王怡的堂哥，王飞扬，带她来到药楼，抵达茅草屋时，老者对王飞扬也有此一试，当时，老者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一般。”便不再多言。如秦江这样，老者如此的重视，王怡还是头一次见。而王飞扬，在当时，是家族的第一天才。现在，他更是战力无双，踏着血与火，打出了自己的赫赫声名。秦江的评价，竟然比那样的天才还高，王怡心里之惊讶，可想而知。

王怡心神闪动，她之前曾暗中调查过秦江，现在想来，她的信息，可能有了很大的失误。王怡仍是很乖巧地站在老者身后，将心里的惊诧掩藏的很好。

王怡看着老者，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仍然记得六岁那年，大雪纷飞，她踏入这里，小脸冻的红扑扑的，老者随手一指，她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了。

那时，老者对王飞扬说，“这个女孩，与我医道有缘啊。”声音里有无限地感慨。

王飞扬大喜，就要请老者手他堂妹为徒时，老者又叹息说到，“可惜，小女娃与我无缘，我无法收她为徒。”

王飞扬当时已领悟命理玄妙，非人力能改变。他弯腰，对老者抱拳，带着她的堂妹，转身告退了。

后来，王怡学习医道，进境一日千里。现在，王怡的医道实力，非常接近药楼那些浸淫医道多年的银阶医师。

还是王怡开口，打破了这里的沉默，她向老者说明来意，撒娇央求老者答应了下来。秦江不知道的是，老者虽为药楼金阶药师，但只为玄境高手看病，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过玄境以下的病人。这次，算是破例了。

老者搭过秦江的手腕，另一只手捋着胡须，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良久，老者把手抬起，离开了秦江的手腕，他捋着胡须，一言不发。

老者手放在秦江脉搏时，秦江只感觉一阵阵暖流在自己身体流过，说不出的舒服。见老者拿开了手，秦江收回了手，神态还带有一分恋恋不舍。

“让你拿开了吗，把手放下。”老者训斥到，神情严肃，不复之前那种慈眉善目的模样。

秦江心里一跳，赶紧重新把手放在桌案上。

王怡嘴唇也被惊的一颤，不妙的感觉出现在她的心头。她之所以把秦江引诱到金老这里，就是因为她在秦江受伤，为他包扎时，察觉到他身体里有一丝不寻常的黑气。但她仔细找时，却连黑气的痕迹都发现不了。王怡的医道天赋极佳，不然，老者也不会说她与医道有缘了。王怡虽然医治不了秦江，但她的医道感知，已超越了她本身的境界。让药楼的银阶医师查看，恐怕他们会认为秦江的身体强健，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怡见到金老凝重的表情，心里侥幸，暗想幸好带秦江到了这里。

老者重新把手放在秦江脉搏上，这次，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也放在腿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王怡知道，秦江的病棘手了，强如金老，也必须全神贯注才可诊断而出。她双手合十，眼眸闭上，替秦江祈祷起来。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秦江刚开始还暖洋洋的，现在他感觉到自己的筋脉发烫，很快，秦江就大汗淋漓起来了，微弱的痛哼也从他的鼻息里传出。

王怡听到声音，睁开了眼，见到秦江脸色发白，眉头疼的都拧在一起了，很是心疼。王怡拿出丝娟，替秦江擦去额头的汗，手在秦江脸色轻抚着，安慰着满脸痛苦的秦江。

王怡能感受到，秦江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她的美眸里，不忍之色越来越重，甚至有心叫金老停下来。可她修习医道，也明白，此时不能停下，若是停下，前功尽弃不说，医师和病人，都得身受重伤。王怡手指如同放在了火炉上，烫的她几乎放不住手。王怡双手抱着秦江的脸，眸光颤动，对于秦江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心里也跟着受着煎熬。

秦江的筋脉里，老者的医道真气不断地注入，同时，那些真气不断地发热，企图将那丝黑气逼出来。大量的外界真气注入，引发了秦江本体真气的反抗，但老者实力通玄，将秦江的真气死死地压制着。秦江的筋脉，也在两股真气的碰撞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秦江的痛苦，也由此而来。

秦江咬着牙，意识逐渐模糊，只凭着本能在坚持着。老者那里也不太轻松，他的额头上开始出现汗珠，喘气越发变得粗重。

王怡咬着樱唇，见到这一幕，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者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王怡感觉到一股股的风从自己的身上穿过。王怡知道，老者为保持真气的注入强度，开始从外界强行抽取灵气了。王怡紧咬嘴唇，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安抚秦江的情绪，不让他的精神崩溃掉。

终于，秦江一声痛哼，一股黑气出现在他的脸上。王怡盯着那道黑气，心里一阵慌乱。那股黑气，给王怡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导致她只是看着秦江，就感觉到害怕。

王怡身边的风越来越强，老者的皮肤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在王怡的注视下，那道黑气，从秦江的脸上，慢慢挪动，朝下边走去。突然，那道黑气仿佛是不耐烦了，极速般地冲到秦江的手腕附近处，如同摧枯拉朽。紧接着，王怡睁大了眼睛，那道黑气，竟然出现在了金老的脸上。

金老的脸上有了痛苦，他咳嗽一声，就要向后倒去。那道黑气，瞬间消失在金老的脸上，在二者分开时，已然回到了秦江身体里。秦江的脸上黑气大作，然后那些黑气又瞬间地隐没。

医城远不可及的一座宫殿里，阴风怒吼，一具身体，闭着眼睛，半边是血肉半边为白骨，血肉处，有着蛆虫蠕动，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可怖。此时，那具身体，竟然睁开了眼睛，“本尊黄泉借命，不行日间，谁在打扰本尊的休息。”他的两只眼睛，一只血肉，另一只空空如也，但那空无一物的眼洞里，此时看去，竟能感觉到有疑惑之色流转。

那具身体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着。许久后，才睁开眼睛，“原来是数年前种下的一颗种子，快快开花结果起来吧。”他仰头大笑到，笑声豺狼吼叫，说不出的难听。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变得阴森起来了，“区区蝼蚁，竟敢插手本尊的事情，哼。”他的周围阴风大作，一股无名的威压出现在楚国上空。

这一刻，楚国皇宫地下，一个秃顶老者睁开了眼睛，看向医城的方向。李府的一个无名院落里，一青年停下了给花洒水地动作，看向了医城。妖兽森林里，神机山庄处，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以及其他的各处地点，都有人抬头看向了医城方向。

“轰。”一声巨响，苍穹似乎都混乱了那么一刹。

“失落的神器吗？残破成如此了，还不自量力，若非本尊黄泉借命，本体不行日间，本尊一定会亲自走一趟。”这具身体说完后，阴风渐止，他也闭上了眼睛。

那声天地巨响后，一切仿佛归于了平静。察觉到了的人脸色阴晴不定一阵后，都低下了头。秃头老者重新闭上眼睛，那青年也继续浇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