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婚已成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是他多年后对当时自己的嘲讽。
李樊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捞着那些泥鳅，不让它们逃走，可泥鳅太小太多，根本捞不过来，一大半就这样没了影子，他恨得跪在地上捶着地面，不远处的舍友本来想过来帮忙，见他如此暴怒，知是为时已晚，便也止了脚步，不敢上前。
李樊一把揪住单正的衣领，怒目圆睁，太阳穴青筋暴起，大声朝他嘶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挥着拳头就往单正的脸上砸，单正木然地被他一拳拳打着，眼神空洞，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单正的不反抗叫李樊更加生气，他的拳头雨点般砸在单正身上，那些同事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平常一向温文尔雅的李樊会如此令人恐惧，他的面目都已因愤怒而扭曲，此刻眼中射出凌厉杀气的他仿若魔鬼！
“我叫你甩阴招！我叫你放走我的泥鳅！”李樊狠狠地揍着单正，每一击都用足了力气，同事们见状不妙，赶紧上来将两方拖开，李樊仍旧像疯了一般不停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单正脸上已满是淤青，衣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他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让意识清晰起来。
那段日子的记忆十分模糊，像是被谁给洗掉了一般，他只依稀记得晨玉曾来找过自己，态度非常冷淡，像是陌生人一般，不，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虽然眼泪不停地流，声音却异常的冰冷，“单哥，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为你感到可耻！”她说完便转身走了，那段时间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单正的心早已碎成齑粉，疼得都失去了知觉，他明知道自己和晨玉是不可能了，可他还是以惊人的毅力参加了她和他的婚礼。
我早就说过，晨玉说那句话完全是出于无心，可当事情急转直下，落得这般下场时，她不知是出于对单哥的气，还是出于对李樊的爱，一气之下便决定嫁给李樊。而李樊则失小得大，如愿以偿地娶了晨玉为妻。
可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多年后他也说不清楚。也许从一开始，有些东西便早已定了形状。
我只知道此刻三人的命运都已悄然改变，各自的选择无分对错，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李樊和晨玉婚结得十分寒酸，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来做喜事，连装饰新房用的红布都是借用别家的，结婚那些繁琐的礼仪一概都免了，只家里几个人简简单单庆祝一下。李樊单身一人，无牵无挂，晨玉也无亲无故，两人算是“门当户对”，那天红姨烧了一桌好菜，其中还有三两红烧肉，单叔叔从老友那儿弄来一瓶二锅头，和李樊喝得酩酊大醉，单正则在一旁喝着闷酒，眼里都是黑色的愁闷与沮丧，三个男人一直喝到半夜，晨玉也陪到半夜，到后来三人都迷迷糊糊不醒人事，是晨玉和红姨两人合力才将三个大男人分三次抬到床上。
那天晨玉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否开心，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李樊很快从宿舍搬到了单家，婚后他待晨玉很好，像是把她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一样。工作忙完了便会赶紧回家帮她生火做饭，洗碗擦桌等家务他也从不让她插手。
上天保佑，那些为单正所误放进田间的泥鳅并没全被吃掉，剩下的那些凭借惊人的生命力和繁殖力，在田里存活了下来，并且种族日渐壮大，不久田中又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了。人们吸取上次的教训，再也不竭泽而渔，从此晨玉也能偶尔吃到丈夫亲手烧制的泥鳅。
家里多了一个劳动力，就连农活也轻松了不少。一天傍晚，晨玉闲着没事，在菜园里捣鼓着李樊从简构书那儿求来的西红柿种子，心里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还没将第二颗种子埋进土里，便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她觉得这事儿好生蹊跷，以为自己得了什么肠胃疾病，又想起这几天都一直反酸想吐，吃饭也吃不下去，便趁红姨做饭的时候向她问问。
红姨一听，立时喜上眉梢，一摸她肚子，大声说她这时有喜了，怎么这么粗心，都要当妈的人还什么都不懂。
晨玉懵了，她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里虽十分高兴欢喜，可难免会害怕担心。这给单家带来的震惊与改变连晨玉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此她不再下地干活，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吃饭也由李樊照顾着。对于他们的关心照顾，她常常感激得眼角湿润，对整天无所事事的自己而感到内疚不已，李樊见她情绪不佳，则会每天跟她说说心里话，讲些他从同事那儿听来的笑话，或是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憧憬想象着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渐渐地，晨玉也能安心下来养胎了。可还有一件事情让她很在意，那就是单正的沉默。无论在哪里，也无论旁边的人是怎样的嬉笑怒骂，他都一言不发，像是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那份热情也随之冷却。
毕竟是发小，每当她想起年幼时他们在田间无拘无束的嬉戏，想起他给她烤泥鳅的样子，想起他为了消除村民对她的歧视而奋不顾身，厉声斥责那些大人们，想起那个清晨他为了找她满身是伤地倒在水沟里，想起那无数个仰望群星的夜晚，想起那些或洋溢欢笑或淋洒泪水的过往，她便会泪流满面，不能自已，而如今他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尽管她已嫁做人妇，他难道连在远处守望的念头都没有了吗？当初的承诺难道只是一句戏语？
晨玉悄悄看着他的憔悴，渴望看到他往日爽朗的笑脸，渴望再被他当做妹妹般疼爱呵护，渴望能够将往日的时光寻回，渴望让一切再美好如初。
可事实是，他不愿回想，而她徒然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