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心易变
李樊是第几天醒来的他也不清楚，木屋里的灯光早就熄灭，四周是墨水一般的黑暗，他全身传来的痛楚叫他无法忍受，由于长时间的固定姿势，他被反绑的手臂已经没了知觉，双脚也像被生生截去。
饥渴如猛虎般撕咬着他的理智，他所经受的背叛、侮辱与打击不得不让他用恶毒的字眼来诅咒这个世界，是的，此刻的他已不是起初那个头脑简单的“傻子”了，他已经在这残酷的试炼中脱胎换骨，改头换面，既然这个世界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对待他，他又何尝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回敬呢？
憎恨的毒蛇用猩红的信子舔舐他的纯善，仇恨的力量像支巨笔改写他的人生，他既是牺牲品，但同时也让别人牺牲，此时此刻他觉得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别人才会敬畏，才会惧怕，才会用对待“人”的方式来对待他，软弱卑微只能被人一脚踩死在这社会的底层，要么走向灭亡，要么就如那晚下车时所见到的人一般，自甘沉沦，丧失了自我。
他不愿那样，他所渴求的是强大，是力量，是为人所重的满足感，他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既然这次上天没有收回他的性命，那么他就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千倍百倍地偿还！
他饮着自己的眼泪，浴着自己的鲜血，心中那份恨意已深深扎下根来，一束火焰自他心中燃烧，毅力猛然像源源不断的山泉喷薄而出，在这强大求生欲望的支配下，他的双脚恢复了意识，他用他最后的力气拖着椅子往前移动，一步，两步，每移动一下他就要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此刻正当黎明，清晨的日光洒落，驱散夜之黑暗，仿如光明的信使从门缝中射出希望之光，他清楚地看到那张斑驳腐朽的木门就近在眼前。
他激动得泪水奔涌，刹那间他不顾一切地朝门撞了过去，连着那椅子重重地摔在了门外。
此刻他的世界一片光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那把椅子也因受不了这一重击而散成碎片，他痛恨这间阴暗逼仄的屋子，恨不得即刻将它夷为平地，可又庆幸它的腐朽败落，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冲破它的束缚。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把失去的一切千百倍地夺回来，不管用何手段！
晨玉听到电话里他嘶哑的声音，心中一紧，泪夺眶而出。
“玉儿，家里还有多少钱？”
晨玉大吃一惊，“什么？”
“我问你家里还有多少钱？”李樊声音愈发低沉，像是一触即发的火山。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那儿钱又不够了吗？”晨玉觉得短短几个月，他已经变得不像他了，原来与家里通话总是有一大堆的关切与问候，可此时却只剩下这般赤裸裸地索求。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打来电话要钱了，家里能够变卖的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她本能地紧张起来，她不能让他将这个家给毁了，“你在外面到底干些什么？为什么老是问家里要钱？一要便是几千，家里的积蓄都快被你掏空了！”
“别废话！我叫你拿钱你就拿，没有现金你不能把那些家具拿去变卖吗？”李樊怒喝道。
“那些东西不能卖！”晨玉语气斩钉截铁。
“我说叫你去卖了，凑点钱，没听见吗？！那些可都是用我的钱买的！现在我工作上有急用！”李樊大声吼道。
晨玉终究拗不过他，“李樊，你给我听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晨玉说完便“啪”地挂断了电话，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掩面痛哭。单叔和红姨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红姨从房里走了出来，老泪纵横，她将晨玉紧紧抱住，轻拍她的肩膀，颤声道：“孩子，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红姨环顾这个家，已早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虽然样子没变，但人心却早变了。
“他要卖就卖吧，反正这些东西我们也不稀罕！”单叔愤然道，扛着电视机往外走去，“看他把这些卖完了，还剩什么？！晨玉，要是他还对你这个样子，干脆跟他离婚，我们单家才不要这样的败类！”
“老头子，你就少说几句吧！”红姨小声道：“宝贝孙子还在睡午觉呢！”
这时李佑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母亲哭得一塌糊涂，他面带忧伤地走到晨玉身边，“妈，爸又欺负你了吧，哼，别哭了，等他下次回来，佑佑替你报仇！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晨玉一把抱住李佑的头，“佑佑乖……妈妈不哭了，妈妈有佑佑这么乖的孩子，什么也不在乎了……”晨玉将眼泪擦干，对李佑强装笑颜，解释说，“你爸没有欺负妈妈，只是妈妈太想他了……”
“你骗人！我明明听到他在电话里朝你吼了！”李佑激动地说，“爸爸是坏人，佑佑不要爸爸！”
“傻孩子……”，晨玉一把将佑佑揽在怀里，双泪齐下，“你又懂什么呢……”
这时单正刚从外面回来，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气冲冲地冲进屋里，拿起电话准备回拨过去，却被晨玉一把按住。
“玉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怎么可以便宜了那个畜生？！”单正望着晨玉憔悴消瘦的脸，心里不是滋味，要是李樊在他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揍得求饶，直到他向玉儿道歉为止。
晨玉摇了摇头，眉目间满是悲伤，“罢了罢了，这些家具本就是他买的，我们无权干涉……”
“我们无权干涉，可你是她的妻子，你不能不管呀！”单正怒不可遏，气得一拳砸在墙上，“早知道他会这个样子，当初我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单正憎恨当初自己没有看清楚他的为人，憎恨这可笑的命运，憎恨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个做妻子的，只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也许，他只是拿这些钱有急用吧……”晨玉悲戚的眼神叫单正心中绞痛，他此刻只想找到李樊，让他把这一切好好解释清楚，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