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意外插曲

她和其他的服务员一样等候在队列中，待所有官员就位，大会主席宣布飨宴开始时，她们才鱼贯而出，为那些高官服务。

从前天开始会场大厅就一直闭门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了，一些装饰公司的人则进进出出，应该是在布置会场大厅，之前晨玉也和别的闲着无聊的同事一起进去看过，里面即算不做装饰，也是壮观宏伟，金碧辉煌，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是清一色的水晶制成，窗帘帷幔是紫色天鹅绒质地，花纹繁复精美，连金丝绦穗都是手工制成，桌椅都用白布盖住，看不出式样来。

其他的同事都在议论着今日的会场会变得如何奢华，晨玉却无心思考这些，那悠扬舒缓的音乐倒像是她的催命符，一下下敲击着她脆弱敏感的心，手中的托盘都开始颤抖，结果被组长狠狠训了一顿。

“现在，我宣布，深圳市改革开放庆功大会现在正式开始！”接着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整个会场立马人声鼎沸，可令大家诧异的是，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说明那些官员并不老实地坐在自己座位上进餐，竟还起身四处恭维敬酒。

晨玉心里听到那脚步声心中大吃一惊，如果官员们四处走动，那她找到他的难度便要增加不少，更何况要一直追踪他的动向。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今天这场庆功大会上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次机会，心里一遍遍想着见到他后便立马靠近，将事先写好的枝条塞进他衬衣口袋里，然后假装不小心撞到他，将酒水洒在他身上，以好在门口蹲守的李佑辨认。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冒险和不切实际，但也是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了。只要自己的目的一达到，组长开不开除自己都无所谓了。现在唯一要祈祷的是他不会换衣服。

就算李樊对那纸条视若无睹，随手丢掉，李佑也能在大会结束后一直尾随跟踪他，到时还怕找不到他人吗？

晨玉尚在沉思，通向会场的大门已经打开，同事们一个个振奋精神，整衣敛容，微笑着整齐地鱼贯而出，晨玉赶紧回过神来，跟着他们走了出去，心中万分紧张。

尽管事先早有准备，但见到会场的大气恢弘还是不住诧异。水晶吊灯已重新换过，在灯光下映照得流光溢彩，幻美绝伦，所有的落地帷幔都换成了酒红色天鹅绒，上面以金线刺绣龙凤的图案，被光一照，真是光华流转，美不胜收，将整个会场的喜悦气氛烘托得淋漓尽致。

再说地毯，整块订做的纯手工驼绒地毯，饰以中国传统吉祥兽的图案，十分古典别致；那一张张檀木圆桌都磨得光滑泛亮，上面的桌布也是做工精细，毫无褶皱。桌上的菜肴自不用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为官员们饕餮般的豪食畅饮、虚伪的迎合奉承给完全消散了颜色。

晨玉是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些的，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可又无可奈何，自己的丈夫就在他们其中。

手中端着托盘与酒杯的她尽量放慢步伐，一边给官员们酌酒，一边留心四周的情况，目光从他们一张张脸上扫过，可根本就没见到李樊的影子。眼见越来越多的官员下位应酬，她一下子心急如焚，又加上心里过于紧张，竟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特区纪委书记，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她手一没抓稳，眼见那些酒杯连着托盘一起砸到了地上，酒水溅了他一脚，将裤腿都给浸湿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口里反复说着“对不起”，蹲下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碎渣来。她明显感到四周的目光一下子聚了过来，突然安静得可怕。晨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继而又变成惨白，他泪水滚涌，心里像针扎似的难受，眼看这最后的机会都葬送在自己手中，她真是笨，真是无可救药，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不小心？

这时组长闻声过来了，对着地上的晨玉就是一阵怒骂，又像特区书记干笑着赔礼道歉，一连鞠了好多个躬，就差跪下来给他舔鞋子了。

组长怒斥晨玉，叫她赶紧把书记的裤子给擦干净了。晨玉双手颤抖着用湿巾给他擦鞋子、裤子，泪水就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在精美的地毯上晕开，像是开着一朵朵深红色的小花。

委屈、不甘、绝望、伤恸，此时她已无力承担，宁愿就死在此时此刻。

特区书记本是一肚子火，这套西服是自己为了出席庆功大会特意买的，没想到今天却飞来横祸，但他见她身影娇小可人，此刻又像是在哭泣，心一下子就软成了泥，火气不知怎地也消散得一干二净，那颗怜香惜玉之心让他反倒想认识认识这个女子了。

不远处李樊正和罗湖区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应酬着，谈笑间便听见前方过道里一身闷响，像是有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接着那边有人叫骂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时好奇便和委员长一起上前查看，只见一个服务员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给市纪委书记擦着鞋子裤子，全身微颤像是在抽泣，旁边站着一个总管模样的女子在慌忙道歉。

他看地上那个女子的背影十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委员长笑了笑，摆摆手道：“那个服务员还真是毛糙，也不看看她撞的是谁，这下真是倒了霉运咯！”说罢拍了拍李樊的肩膀，“别看了，走吧…”

可李樊却说：“委员长先回吧，我觉得那人我好像见过，万一是哪个远房亲戚呢？！”

委员长大笑道：“呵呵，你小子还真会说笑，得了，我先去尝尝那清汤鱼翅。”

委员长刚走，他就见到那位书记朝总管摆了摆手，叫他别道歉了，脸上竟没有半分怒意，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书记蹲下身去将那名哭得稀里哗啦的服务员扶起，看着她的脸愣了许久，继而嘴角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