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贤昭府邸
离正殿不远处，青松停下脚步道：“主子已经交代过来，姑娘要是来了就直接过去即可。”
“谢谢你。”念安笑笑。这青松只怕是从小就生活在宫里，一字一句都守着规矩，也不与之亲密。
“姑娘客气了。”青松笑笑。同行的另一个小丫鬟递上刚刚念安带来的琴。
念安抱着琴朝正殿方向走去，殿外静静悄悄的竟没有护卫，轻轻悄悄的上了殿前的台阶，正犹豫是要只见进去还是等等，却听见大殿里严厉而蕴含了冷意的声音传来：“连个京中都统都奈何不了，留你何用。难道眼看着太子上位不成？”
“三皇子饶命，属下尽快查办。”
“三日为期，你退下吧。”冷淡的语气传来。
念安正想着回避，无奈两边都是通向正殿的宽阔大道。就算现在躲也是目之所及，念安只得下到正殿的台阶下，装作上台阶的样子。
正走了一半，便见一个官服装扮的男子出来，约莫三十来岁，清秀消瘦。念安见男子走到跟前，便抱了琴立在台阶微垂着头让男子从跟前过去。待男子走远了，才上了台阶，朝正殿走去。
进了正殿，见云拓正靠在椅背上假寐，念安规规矩矩的行礼。云拓睁开眼望向念安，神色温柔，微微慵懒的姿态，让念安觉得，刚刚殿里的人并不是云拓。云拓素来温和，想来想，许是那属下定是太无能，不然怎得挨了骂。
念安有朝殿里偷偷瞄了一圈，却并未见着沈醉醉。本盼着今日来了还能见上面说说话，原来是白高兴了一场。
“近日琴歌坊住的可习惯？”
“习惯。”
“琴学得如何了？”
“不好。”
“弹一曲吧。“
“公子精通曲艺，属下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造次了主子。“念安知此次不同与醉西楼，一举一动皆规规矩矩。这小模样再端上这样的姿态，倒是让人觉得有趣的紧。
“无碍，弹吧。“云拓复又靠在椅背上，想来是困乏，微眯着眼。
念安将琴放在矮几上，跪坐在地上，弹得却是一曲：秋水。音符有误时，念安会望一眼云拓，便能看见云拓微微的皱一下眉。念安越发的心虚，不由的又错了。心里懊恼，只是这已经是近日练得最好的曲目了。
记得刚到琴歌坊时，恰好听妙音再谈此曲，便喜欢的紧，央了妙音教她。
一曲终了，念安心里隐隐吐了一口气，偷偷的望云拓，才发现云拓正望着自己浅笑，“弹琴可有这么难？“
“自然不是，只是弹的好才是享受。“
“倒是有些悟性。“云拓笑笑，朝殿外走去，念安忙抱着琴跟上。念安才发现，云拓竟比自己高了许多，自己被云拓挡在身后，像是在前面挡了一堵墙。
绕了了好一会，云拓才停下，只见周边溪水环流，泉水叮咚。而这个此处并不像亭阁，而是处在水上的浮台，长道通向浮台。浮台并没有远见得那样小，比偏殿略小写，一应物件应有尽有，而中间放着一架古琴，周边的透明的帘子在风里轻轻的飘荡，这帘里却并不觉得有风透进来。想来冬日，在这室内拢了火炉，这也不会太冷。
念安正望着这个小殿打量时，便见云拓坐在了古琴跟前，奏起了刚刚自己奏的曲子。飘渺虚幻，洒脱自在。琴音中正醇和，高旷空澈，劲气饱满，余韵激响，空净醇澈，仿佛道心。
念安听得如痴如醉，十指生秋水，数声弹夕阳。不知君此曲，曾断几人肠？心造虚无外，弦鸣指甲间。念安终于能明白这首诗，仿佛现在正感受着李白旧时的感受。
就这样兀自愣了神，神思缥缈。
“过来。”
念安走过去，跪坐在云拓身边。
“你怎么还是这么矮。“云拓笑笑，念安一看自己确实太矮，同样都是坐着，自己竟然才到云拓的肩头以下点。本来想着云拓是要说自己笨，结果这样一听，竟不知如何作答。
云拓想往日那样教念安弹琴，一边问些近日的情况，念安都一一作答。
练了半日琴，云拓才让念安离开。刚出了浮台小殿，便见沈醉醉站在树下，任凉风吹着，挂在树上的枯树叶摇摇晃晃的，显得莫名的凄凉。
“你可算回来了，还能见着你一面。“念安走到沈醉醉身边，凑过头去看她。
只见沈醉醉面上冷冷的，也不说话。
“怎么了，出去遇到什么事不开心了？”
“没事，你走吧，还要赶着回去呢。”说完也不等念安回话，便转身走了。念安有些疑惑，便沿了来时路朝外走去。
此后的好些日子念安都没有沈醉醉的消息，念安再见到沈醉醉是冬雪的时候，云拓已然请了念安来有德行宫弹曲。
彼时，沈醉醉也在，站在云拓身侧。姿态优雅，仪态万千。
云拓找念安来，并不是要听曲，而是询问道：“明日礼部尚书会为云祁送一批丫鬟入贤昭府邸。你也跟着去吧，好好把握时机。”
念安自然知晓云拓的意思，只是没想到竟这样快。“属下明白。”
“上次让你调查的江南谢府的事，暂且不用着急，毕竟我派人调查多时依然没有进展。”
“是。”念安无语，别人都查不到，还派我，难道是赌我的运气的吗。
“去了贤昭府邸不可轻举妄动，也不必递云祁的消息出来，你知道的，我都会想法知道，你只需要获得云祁的信任便好。”
“是。”念安知晓这定是云拓或者说是蓝月乔提前都打点好的，如今应不应都得应了，哪里是问她，不过是一切都做好了，才通知她罢了。
“稍后，蓝月乔会交代你具体事项。你要牢记。”
念安点点头。
“听妙音说你这几月音律见长，日后要多加练习。”云拓笑笑。
念安应道，正胡思乱想着，却看见沈醉醉眸光一暗。因着要去见蓝月乔，念安也不及多思。
蓝月乔交代的无非是念安的如今的身份，本是琴歌坊的乐师，因着哥哥小五生了重病，迫于生活无奈方到了贤昭府邸为奴为婢。以及在贤昭府邸需要注意的。“惟今去了贤昭府邸要小心行事，万可不露出破绽。”蓝月乔面色凝重，不忘嘱咐道。
念安并不知道的时，在梅望城的小五真的生了病。三日前还活蹦乱跳的带着小伙伴们去卖艺，前日却突然卧床不起。云拓托梅望城里的人以念安的身份去看过一次，只是无济于事。
次日早晨，天还未亮，念安便被叫了起来，念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是平日里妙音的两个丫鬟，想来是被妙音指派过来给念安帮忙的。
收拾妥当时，便乘了早已等在外面的轿辇。到了礼部尚书处，早已有十来个女子站在那里了，虽不如大家闺秀般优雅，却也规规整整。念安刚来不久，便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拿着一个小册子走来，一众女子都站的整齐，念安站在队末。
那人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念完，想必是人都到齐了。便准备出发。
到了贤昭府邸外，早已有丫鬟候着了，此时正午时候，想必云祁尚在宫中，这送丫鬟来的管事，向贤昭府邸总管汇报过后，便离开了。
未过多时，念安等人便被安排妥当。
在贤昭府邸好些日子，念安都未曾见过云祁的面，不觉得有些疑惑，五皇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不过一个粗使丫鬟，见不得五皇子也是正常的，便也乐的逍遥。因着尚未被福利的女官培训过，每日只能做做破腿的活计，忙忙碌碌的，但是却觉得充实。
不过两日，便和同屋所居的两个丫鬟紫鸢和墨画熟络了，同吃同住，念安觉得好像旧时上学时遇到的同学，感觉甚好。
冬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念安极是喜欢这样的雪景，只是宫中并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如今所住的西厢所走走，若是让资历老的丫鬟看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如今所住的西厢所，三六九等的丫鬟都住在一处。
不过念安同紫鸢，墨画等人住得是左偏殿，而贴身丫鬟等则住的西厢所的主殿。这左偏殿里约莫有五六间房间，住了十余个丫鬟，听紫鸢说过，多是同上一批同来的，只是有两个丫鬟许是资质好，或者是其它的缘故，并不住在左偏房，而是住在右偏房。
这府邸里，吃穿用度都是看得品级，而左偏房相当于最差的。
见惯了丫鬟见的勾心斗角，念安也时常会想，这单单皇子府邸便是这般，可见后宫当真如电视里演的那般。后宫真可怕，幸好自己没有穿到后宫妃嫔的身上，不然估计要死很多次。
这日，西厢所的一树梅花开好了，是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越发娇艳欲滴。美则美矣，只是孤单单的一枝，看着也不尽兴。念安却望着这枝梅兀自伤神。
“你也喜欢梅花？”紫鸢问道，眼里含了笑。
念安点点头。
“今日当差路过景冬苑，那里可是满院的梅花，开得红艳艳的一片，美极了。都看呆了，差点误了差事。“紫鸢小声说道，眉眼里都含了笑意。
念安同着紫鸢说着话，边朝房间走去，“听说，我们同批进来的有一个叫璇玑的宫女竟是千金小姐，好像是仰慕五皇子，便是在贤昭府邸做个婢女也愿意。”
“你呀，就是机灵鬼，哪里得了这些子八卦消息。”因这几日处的熟了，念安浅笑打趣紫鸢。
“今日当差时听见的。”
“不过都是些传言，还是少说为妙。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你也太过小心了。虽五皇子比较冷漠，却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紫鸢笑笑道。
“人多口杂，谁知道传到最后能传成什么样子呢。”念安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念安如今孤身一人置身于这府邸，孤孤单单的像立在西厢所的那枝梅，连这里的一个丫鬟的快乐都比不上，哪里还有心情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