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这个愚笨的女人

念安在贤昭府邸初见云祁是岁末时候，府邸里的丫鬟小厮都忙的不亦乐乎。念安反倒轻松自在。

恰好，念安被遣去替一个资历老些的丫鬟送东西。这虽是个好差事，但是却也并不算是好差事，宫女皆知中午时候，五皇子并不在府中，跑着一趟也是白跑，本就见不着五皇子。且这寒冬腊月的，从西厢所到置物所取了东西，再送去正殿，少说也得半个时辰，若是春秋季节，尚到好说，带到夏天的毒日头和冬日的风雪天，一般都是些没品级的小丫鬟来跑腿。

念安踩着风雪，听着雪咯吱咯吱的响。寒风迎面吹来，冻得念安一个激灵。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亭台，入眼的便是辉煌的正殿，念安将东西递给正殿外的丫鬟，两人相互行一礼，念安才离开了。

念安则想着来时路上看到的一远红梅，想必是上次紫鸢提起过的，念安原路返回，只是却并未寻到梅花，却是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草木都很低，被冰雪覆盖，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仿佛都是雪域，念安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像宫里，凉亭独立在水上，被白雪包裹后的每一处都是白色，除了凉亭下还在流动的水，想来上游是有假山瀑布之类的景致，不然如何能得这流水。

独钓寒江雪，这个独许就是这样的吧。念安莫名喜欢这样的空白和漫无边际的凉意。忘了早已在雪地里浸湿的双脚，以及浑身上下都透着的寒冷。朝凉亭里走去，去见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立在凉亭里，半绾的青丝整齐的披散在腰间，领口不知是什么毛，白的似雪，却在这样的雪地里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暗色披风上有红线和金线绣出的纹理，若有若无。

念安正要偷偷的退出凉亭，只见男子转身，念安一看，却是玉郎。忙又向前走了几步，凑过来问道：“玉郎，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五皇子？”

云祁暗骂一声，愚笨。想着念安这三番两次的把自己都认错，竟有些不开心，琢磨着念安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念安见云祁不说话，“你认识五皇子呀，听说他是个冷漠的人。我到了这行宫都有小半年了都未见过他，你说，他是真的冷漠吗？是不是多早晚都黑着脸，不近人情？“

云祁皱皱眉，旁边的念安依然呱噪个没完，念安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见到这个玉郎怎么就莫名的开心呢，记得上一次骂完他流氓后就再没理过他了，可今日一见竟然完全气不起来，甚至有一点点欢喜。

只见云祁突然靠近念安，念安尚未留意，便被想抓小鸡一样抓着后领。念安冷不丁被云祁这样一抓，感觉自己脚都快悬起来了，身子晃晃悠悠的。，本来矮矮的身板也被拔节了，嘴角刚好能够到云祁的下巴。

云祁俯身望向念安，念安避无可避，就僵直着身子的瞪了眼看云祁，云祁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邪魅，这样的笑脸让念安很是受用，刚心里的气早就散的无影无踪了。

“你这个愚笨的女人，我就是云祁。“温热的气息拂过念安的面颊，念安觉得脸热热的，刚刚在冰雪里冻了太久的脸顷刻间便解了冻。

“云祁？可是，别人不是叫你玉郎吗？“

“你若喜欢，以后只允许你一个人叫我玉郎。“念安还未缓过神，便见云祁又凑在自己眼前。念安竟微微有些羞恼，只是被云祁抓着，动也动不了，窘迫的面上红得像染了一层胭脂。云祁看着念安这个模样，不禁含了笑，并不是惯有的邪魅。多了几分温润清绝。

云祁刚松开念安，念安便朝亭子外溜去。

回到西厢所，紫鸢和墨画都在，紫鸢正说着话，隐约听到，最是出美人，可是说没就没了。墨画正绣着花儿，时不时才应一句。

紫鸢见念安回来，便是高兴的很了，像个小雀子一样跳到念安跟前，“怎么去了这么久，看着鞋袜都湿透了，快换上干的。”

“不常去上垣殿那边，竟迷了路。你刚说什么美人美人的。”念安边换着鞋袜笑道。

“那个呀，是说前朝皇族，无论男女那可都是美人。”紫鸢说着，便端详着念安，笑道，“我们的小念安也是美人呢，只是还未长开。竟是紫瞳。”紫鸢揉揉念安的脑袋。微俯着身子，靠近了念安的脸，才发现念安乌黑的眸子里竟有淡淡的紫晕，很是好看。

紫鸢与念安同岁，却比念安高出半个头，所以总是打趣念安。正绣着花儿的墨画抬头望了一眼念安，复又低着头干着手里的活计。

而在凉亭里的云祁自念安走后，便回了上垣殿，而早已等在上垣殿外的总管孟德。见云祁回来忙行礼。

“念安可是此次礼部送来的丫鬟？”

“是，可有不妥之处？“

云祁摇摇头头，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只是常人难以察觉。三哥越发有趣了，竟能派这么个未谱世音的丫头来府中。若不是在上官府邸侥幸识得她，竟不知他又要兴风作浪了。

这么稀里糊涂的人也不知缘何得了三哥的器重，竟被指派到她这里来，那可是不能辜负了三哥的一番心意啊。“那丫头本宫在出行时候遇见过，机灵聪慧，日后便让她跟着胭脂身后当差吧。“

“是。”

“你找本宫可有什么事？“

“禀报主子，年节将至，给各宫主子的贺礼都已备齐，这是礼单还请主子过目。“孟德恭敬的将一个小册子递云祁。

云祁从孟德双托的手中拿过册子，略略看了一遍，复递回去，点点头。便朝殿外走去了。

孟德得了云祁的准许，便悄声退了下去。云祁看天色尚早，便朝音疏殿走去，贴身护卫本一直在偏殿守着，见云祁出了上垣殿，亦跟着身后。

侍卫清风，明月皆站在书房外的走廊下守着。云祁犹想起今日朝堂之上，京中都统受了挫，想来三哥已经动手了，只是，这二哥如今在宫中，又有母后的帮衬，三哥想尽快打掉二哥的势力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二哥无能迟早要甘拜下风的。参于与否还不必急在一时，云祁想到此，便悠然的拿了案上的书来读。直到晚膳时候，云祁才出了书房。

一路上有丫鬟提着灯笼，云祁阔步踩在积雪上，这雪连下了好几日，如今踩上去松松软软。路过景冬苑时，见那满院的梅花开得尚好，便折身朝梅林里走去，清香拂过，沁人心脾。

远远的便见一个人影在梅林间穿梭，姿态优雅，想来是哪个丫鬟，云祁不由的皱了皱眉。走到女子跟前，才发现女子正在起舞，在这样的红梅白雪的映衬下竟格外动人。

侍卫清风见云祁冷着脸，便问道：“何人在此起舞？”

那女子听了身影，便停下身姿，朝这边望了，见是云祁，眉眼里闪过一点光亮，随即便优雅行礼道：“奴婢璇玑参见五皇子。”

云祁摆摆手，璇玑便翩然起身，姿态优雅。

“本宫竟不知这府中当差竟也如此清闲了，难怪一个两个得都要进来。“声音冷漠。

“还望主子赎罪，是璇玑贪玩，坏了府中规矩。”女子微福着说道，口中虽说着知错，却没有半分怕的意思。

“倒是有些胆识，下去吧，夜里凉。”云祁本来不悦，忽而想到什么，便说道，便准备离开。

璇玑一愣，面上浮了笑意，望着云祁走远了，才回过神，欢乐的朝西厢所走去。

“璇玑可也是因为三哥的缘故来的？”

“并不是，坊间传闻璇玑小姐仰慕主子已久，便甘愿来贤昭府邸做个丫鬟。”清风说道。

“坊间越是这样传，越是不可信。如今府邸依然都有五位三哥送来的丫鬟了，我们怎么也得回个礼不是。”

“好，属下这就去办。”

“不急，如今府上的这几位丫鬟，除了璇玑和念安，其余的都让他们尽快消失。贤昭府可不是谁人都想来的，本宫也没二哥那样好欺负。”云祁唇角勾起，想到念安竟莫名想笑。

“是。”

孟德做事倒也效率，白日交代的事，如今已经办妥了。

云祁刚回到殿中，便见念安站在胭脂身后，样子倒还乖。胭脂见云祁回来，便同翡翠忙着伺候云祁换了居家的舒适衣衫，一面传了膳。念安则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会给胭脂打打下手。

本来寻常丫鬟未经过训练是不可到主子跟前的，万一出个差错，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索性孟德倒是明白云祁的意思，念安算得上是个例外。想来也是，若不是自己说那么一句，这呆呆笨笨的样子，恐一辈子就能做个粗使丫头了。哪里能有机会能近自己的身。

云祁想着，不由的轻笑一下。倒是让胭脂有些疑惑，不过只是装作不见。胭脂为云祁布好膳之后，又为云祁试过菜之后，云祁才开始用膳。

用了晚膳，胭脂给念安交代了一番，贴身婢女的活计以及注意之处，才让念安回了西厢所。

念安回到西厢所，紫鸢不在，想来许还在忙。墨画见念安回来了，便浅笑一下，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是晚膳的吃食，你快趁热吃了吧。”

念安道声谢，便坐在桌边用膳，虽早已饥肠辘辘，吃饭时吃相却依然很好，墨画则望着念安，眼神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