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新年伊始
青州凤台城中，繁华富丽的一座座府邸中，一间不起眼的府邸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是念安在凤凰台时遇到的紫少。隔了小轩窗望着院子里的积雪。悠悠的说道：“他倒也是狠得下心，怎样的人都要利用一番。如今连个小乞丐都不放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紫少身边另一个年长的男子恨恨的说道，只是对这少年却是恭敬模样。
“管他为谁，反正现在他们斗的正好，若是两败俱伤，也好让我们坐享其成。”紫少笑道。
“对了，上次的那个姑娘，如今可还是云拓手里的人？”
“是云拓的人，只是并不在云拓手里当差了。而是在五皇子云祁身边当丫鬟。”
“那么笨当个丫鬟都是抬举了。几个皇子中恐只有云拓能中用点了，你找个机会让他来会会我。”紫少似笑非笑，嘴角划过一丝嘲讽，不知是在嘲讽他口中的笨丫头，还是嘲笑当今皇室。
“是。”
少顷，只见门外侍卫样的男子进来禀道：“小公子，容娘请你过去一趟。”
紫少听了此言，便随了侍卫出来殿门，兜兜转转好好一圈，才从一个暗门出了府邸，一路疾行，才到了一个破破旧旧的小院子，除了白雪的光亮，竟连一盏灯火都没有。紫少敲敲门，只听见微微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呀？”
紫少喊道：“奶奶是我。”
少顷，便见屋子里灯火摇曳，只听见木门嘎吱的一声响，一个银发老妪便出现在了紫少的跟前。想必这便是侍卫口中的容娘吧。容娘把紫少让进了屋子，昏暗的屋子里，却是整齐的，物什极少，好像除了床和两只小凳，一个案几，还有案几上的油灯，便没有别的了。
“奶奶，你喊我来，可是有事？“紫少将容娘扶到小凳上坐下，才问道。
“老奴近日越发疲乏，恐是时日不多。老奴给你说过的话，可千万要记得。不要过于着急，养精蓄锐，一鼓作气。“
“嗯，我知道的。“紫少点点头。
紫少同容娘坐在一起，容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而紫少则安安静静的听着，思绪飘远，陷入了沉思。
过了良久，紫少才扶着容娘躺下，盖好被子才出了门，轻轻掩上木门，身姿一动朝远处飞去，落在凤凰台主殿的屋顶，屋顶上落了雪，紫少并不觉得屋顶湿滑，亦不觉得风雪里冷。兀自站在这屋顶很久很久，安安静静的样子，神思缥缈，眼神深邃，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让人觉得他斌不像个孩子。
那容娘在这场雪末便离世了，紫少好似并没有多悲痛，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生命，而不过是融化了一片雪，凋零了一朵花一样简单的事情。
岁末时候，有德府邸和贤昭府邸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念安每日跟着胭脂的身后料理云祁的事务，虽都是琐碎的小事，只是事务繁杂，也并不轻松。好在，这几日里，云祁进宫的时日多，念安便也不用总日日对着云祁那张冷脸。
除夕这日早上，念安早早便起来了，穿着喜庆颜色的夹袄，跟着府邸里的人一起忙碌着。
而午膳过后，云祁自然是去了宫中，要到同皇上以及后宫嫔妃，用过晚膳，方可回来。宫中过年不比民间，习俗规矩，自然是一样一样的。
皇上平日政务繁忙，很难和后宫众嫔妃吃上一顿团圆饭，所以，除夕的早餐，皇上是要和后宫众嫔妃一起用膳的，虽是早膳，却也花样繁多，种类达到几十种。午膳则比平日稍晚，而晚膳则是最隆重的一餐，皇上，后宫众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共聚一堂，已婚皇子可带上嫡福晋。如今，除了太子娶了亲，其它几子尚未成亲。
晚宴摆在清和殿，晚宴的丰盛自不必说，猪肉，肥鸡，肥鸭，猪肘子等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切准备就绪后，各就各位。这时太监先给皇上进汤膳，接着再个嫔妃进汤膳，一重重的规矩，一道道的礼仪，万不可有半点疏忽。
晚膳罢，皇帝会把食物送给大臣。而有府邸的皇子这时便和回府守岁，年纪尚幼，没有府邸的皇子则可和皇帝以及众嫔妃一同守岁。而云祁，云拓这样都未成亲的皇子，基本上都会留在宫中同皇上以及众嫔妃守岁。
冬日的夜，显得漫长，早已安排的节目此时便会表演，相熟的皇子，以及交好的嫔妃也会小声的聊聊天，而皇上此时，也并非是朝堂上威严的君王，时不时会跟身侧的嫔妃说说话。因此，反倒显得其乐融融。云祁同云拓也是有说有笑。
待殿外的爆竹响起，新的一年便是开始了。
众皇子方才像皇帝退安，回了府邸。而宫中各妃嫔也纷纷回了各自寝宫。这一日便算过了。
大年初一，云祁早早的便起了，任胭脂为自己打理妥当，便进了宫。这一日各皇子和众大臣都会聚在宣政殿广场给皇帝拜年贺喜，除夕算是皇帝的家宴，而初一则算的上是文武百官的相聚。
彼时，广场上排列着种种仪仗乐器，庄严肃穆而又热闹非凡。宣读新年感言，赠送奖赏，赐茶。看似简单，却也用了约莫半日时间。仪式完毕后，方才各自散了，这节日便也算是过完了。
云祁从宫中回来，便已是午后。在书房里小憩。念安同胭脂则在书房外听差，虽没什么活计，却也是站在寒风里半日，站的腿都僵直了。云祁才出了书房，向寝宫走去。胭脂同念安又一路跟着，胭脂是自小便在宫中，当惯了这差事，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念安这腿生疼生疼的，本走路都走不好的，这会子更是一瘸一拐的跟着。
云祁看看念安的样子，摆摆手，胭脂会意，对着念安小声说了几句，念安便退下了。一瘸一拐的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西厢所。
彼时西厢所乱哄哄的，念安隐约间能觉得有点诡异的气氛，时不时能看到三两个丫鬟交头接耳，虽这里不比宫里规矩森严，但也规矩繁多，像这样的场景自然是不常见的。
念安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墨画和紫鸢都不在，念安腿受了寒，又站的久了。只想着坐坐躺躺，稍稍打理一番，脱了外衫便躺在了被窝里，被窝里冰冷，念安反倒有些瑟瑟发抖。
正迷迷糊糊间，便听房间里有了响动，微弱的烛火下，紫鸢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念安，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却发现念安面色苍白，一摸念安的额头，竟烫手。
紫鸢竟微微快要哭出来，念安疑惑的望了望紫鸢，“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不会也，也。”紫鸢话未说出口竟哭起来了，虽不出声，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越是这样，越让念安担心。念安一头从被窝里爬起来问紫鸢，连墨画也过来跟前，微微疑惑的样子。
待紫鸢哭了一会才说道：“住在西厢所主殿有个丫鬟，这几日也是生了病，今个早上没了。听说她卧床几日，水米不沾，面色苍白。因是主殿的丫鬟，哪里有人怠慢，好吃好喝的伺候，都能没了，像我们这般的，若是得个小病小痛的能活几日？”
“这冬日里本就寒冷，生病的多了，你也万不可想那么多。各人有各人的体质和命数。”墨画温声细语的说道，虽是对紫鸢说，却是望着念安。恐是怕念安会想不开，担心忧虑越发病重。
“那丫鬟你应该知道的，是跟胭脂姐姐一起伺候五皇子的。平日里安安静静，少言少语，对下等丫头也没说过半句硬话，竟也这么说没就没了。”紫鸢虽是伤怀了一会，却依然不忘把她所知道的八卦消息传递出来。
“你呀，遇到这点大的事就哭哭啼啼，莫不是哪家府里暗慕五皇子的小姐？”念安打趣道，苍白的脸上泛了一丝笑，仿佛看着精神也好了些。
“我要是小姐宁愿呆在家里享福，也不受这种罪。”紫鸢揉了揉微红的眼小声说道。
“那你这名起的也不错，人长得也不错，又这幅小姐性子。哪里是当丫鬟的命？”
“你可又取笑我了，不过是小时候家里想着要起个赖名好养活，叫阿猫阿狗的不适合女孩子，想着我日后是要嫁人了，就取了个纸鸢。进宫后才得了现在这个名字。”
墨画听了这也含了一丝笑。为念安掖掖被角道：“念安，你可是生在帝都的姑娘？”
“我是梅望城人，虽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只是父母双亡，如今又有哥哥重病，所以才到了这府中为奴。”念安面上多了哀伤，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墨画平日里不爱说话，竟也问起这样的问题。若是紫鸢这样问，倒是一点事也没有，墨画这样问，反倒引起了猜忌。
好在，紫鸢打断了两人只见的尴尬气氛，“念安，没想到你身世也这么可怜。”
“哪个不是可怜的，若是能过上个安稳日子，谁又愿意在这府里宫中当差。”念安心中莫名的忧伤，不知道因为那个不知名丫鬟的死，还是对于父母的思念，或者是对如今自己的身份以及像自己这般的奴婢们同情。
“你说的哪个姑娘既然人那么好，且又是五皇子身边的人，没有由头被人害死，可是怎么生个病便死了？”
紫鸢摇摇头，一时也不知是和缘由。
“我也是奇怪，想必还有别的不知情的缘故吧。”墨画说道。
墨画见念安盯着她看，也不多做解释，而是询问道：“你的薄衾盖着夜里凉，我睡觉乖觉，今晚我便陪这你谁吧。这几日我和紫鸢一起照顾你。“
紫鸢也忙着附和：“还是墨画姐姐想的周到，哪里像我。
念安点点头，到了声谢，反倒是墨画，这样关怀别人自己反倒不习惯，说话的语气都变的硬梆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