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傅毅之死，莫屠之罪

入夜时分，素来晴好的春日天气，竟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来，细细密密的雨沙沙作响，竟莫名让人有些烦扰焦躁。

纵使这样的天气，谢公子依然不忘在半夜掳走了念安。念安看着这样的天气，真心觉得招惹上谢公子这样的人是一种罪过。

在谢公子同念安一同经过皇宫不远处时，却看到了一个黑衣人从刑部大牢方向飞了过来，顷刻间便失了踪影，好似那是念安的错觉。

“刚刚夜空里有人？”念安疑惑的望了望搂着自己的谢公子。

“是，眼神不错。你猜猜他干什么了？”

“阴郁连绵夜，杀人盗窃时。这样的夜晚穿成这样肯定没干好事。”念安其实也没看清，却莫名的说得煞有介事，样子微微可爱。

“那可是大牢方向，说不定只是一个人逃了出来呢。“

“对哟，我怎么没想到。“念安说道，不过自己潜意识里便告诉自己那人杀了人，只是并不知怎么生了这样的错觉。

谢公子不说话，看了看戴着帷帽的念安，轻笑一下。

今日两人许是没有什么冲撞的地方，两人相处的夜晚便的莫名平静，很是温馨，谢公子独自下着棋，念安也会凑凑热闹。或者在房间里东来西逛，会吃吃桌上的点心，也会看看谢公子的书画。处得倒是极为融洽。

“你不像个丫鬟。丫鬟始终都不会如你这般肆意。“

“那是因为我不是你的丫鬟。“念安笑笑，喝着谢公子刚刚让厨房做的甜汤。

“你也不像传说里的神秘幕后人。当然，除了脸神秘。“

“是啊，若不是能遇到你这个小妖精，我也不会让人知晓我还这么知情识趣，怜香惜玉，是个有情调的人。“

“噗。“念安一个没忍住，笑得太不斯文。

谢公子摇摇头，面具下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被人发现的笑意，连他自己也不会知晓，这笑意与原来的笑意不同。

念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瞬间竟忘了这是谢公子，忘了接近他是有目的的。而谢公子也变得温柔了些，仿佛有冰消雪融之迹。也或者，这都不过是假象，两个如此相似的人，自然相互吸引。但是因为各抱目的，所以才会相互厮杀。

谢公子照常将念安在四更时候送回去，彼时念安早已在小榻上酣睡，连谢公子也有些不忍打扰，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悄悄的抱起念安，消失在夜色里。

云祁自上朝一直到了午后都没回来，贤昭府邸显得安静，许是夏日将近，正是春困的日子，恰逢主子不再府中，便各自躲懒了吧。

午后，云祁方回到府邸，同来的还有上官弥生，两人一边走着边说着话，神色凝重。

“这傅毅卒于狱中，虽暂无证据表明这人是刑部的人杀的，但自开朝以来，超纲便有规定，凡三品以上大臣犯错，都由皇帝亲自惩罚。如今傅毅不过才交到刑部一日，调查未有进展，人却死了。光这失职之罪恐刑部尚书也是难以承担的。若是有三哥保到还尚可，怕只怕三哥无力。“

“三皇子素来与莫屠亲近，应该是要争取保住莫屠的尚书之位的。“

“你觉得此次是谁所为？”

“哈哈，这个我不敢说，但是我想大概很多大臣都那样想的。”

“那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这就不知了，想来是听了一些什么话。如此倒是不懦弱了，只是愚钝了些。“上官弥生说道。

“你这般说可就不对了，若是旁人听了落到皇上的耳朵里，可是杀头之罪。“云祁微微一笑，只觉花木失色。随意的说着，上官弥生到也不介意。

“殿下你府中都不安全了，那让我这样心直口快的话痨怎么活了。“

幸得一早便屏退了近旁服侍的人，且不说两人说了什么事，就看这两人你我相称，便是让人惊讶。

“事情比我们所想的有趣，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先让他们忙活忙活吧。”云祁笑笑。

“怎么一副看戏模样。”上官弥生笑道。

许是知晓这府中多有云拓的眼线，上官弥生与云祁便不再说这些事。

“那丫头还好吧？”

“怎么，你想她？”云祁调笑道。

“不敢不敢，就问问。”上官弥生笑道醇厚。

念安此时面上正发着热，听紫鸢说些有得没得的古怪事。如今，因着杜若来了，虽不再云祁跟前伺候，但是云祁跟前又添了人名叫花好，也是贤昭府邸的老人了，自然得云祁的信任，念安自然轻松些。而紫鸢惯常偷懒，墨画除了有差事，便都在屋子里忙活着。

“你听了吗，那璇玑的父亲出了事，平日里跟着好的小丫鬟，竟一个个都疏远她。”

“宫门不过都是些见高踩低的人，虽然咱们府邸不如宫中，还不是个小小的宫。”墨画慢条斯理的说着，无悲无喜，好似见惯了这样的事。

“怎么，璇玑以前嚣张跋扈欺负丫鬟了？那璇玑我见过，虽是爽朗泼辣性子，倒不像个欺负丫鬟的人啊？”念安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正看着，听他们如此说，便抬起头来问道。

“倒也不是欺负过谁，只是这些个丫鬟见着璇玑的父亲如今犯了错，谁知道将会是什么光景呢，平日里虚情假意的人许是觉得那璇玑现在没了靠山也不过如此，却又记恨人家到底是大家闺秀，便生了疏远。”

“凤凰落架不如鸡哟。世态炎凉，人性如此。罪过罪过。”念安摇头说道。

“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紫鸢撇撇嘴，伸手过来捏捏念安的脸说道。

“这哪里是看破红尘啊，我可不想遁入空门，还盼着有个人能得我心，娶我为妻。”念安说着话的时候，眼前莫名显现出两张脸，让她自己也疑惑，话由心生早已落到了众人耳中。

“年纪小小就怀春，不害臊。”紫鸢笑道，躲在念安身后说道，有附在念安耳边说道：“你该不会真的怀春了吧？”

“瞎说，不过感叹一下罢了，且这到底是以后的事，有什么不能想的吗？”

“好则好矣，只是我们这当丫鬟的哪里有那么随便就能自己做了主。”墨画淡淡说道。

一些子话，说得众人都是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担忧。

晚膳前，念安才去倾香殿伺候，好在，念安伺候的时候，多半胭脂也在，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念安如今虽然在云祁跟前当差，但是感觉却是极为疏远。好似，没有过旧日里的玉郎。而他跟前的男子是生长在帝王家的冷心人。念安有时候也会想，这样更好些，以后若是执行任务，也好狠心些。

下了值，已经是三更，念安朝西厢所走去，一路上灯火影影绰绰，很是诡异。路过景冬苑时，竟听到了哭泣声，声音不大也不小，许是因为在夜里的缘故，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景冬苑里可赏冬日之盛景，如今冬日早已过了，风景不再，显得空空落落。白日里路过除了能见一片翠色也是别无他色。此时竟有人来了这景冬苑，难免让念安心中生了疑惑。寻了那哭泣时，悄悄的像景冬苑里走去。

一步一挪，虽心里好奇，却又是异常害怕，心中又莫名的兴奋。虽然是有个高等教育的灵魂，但是到底却是一个胆小，内心敏感而细腻的女子，说不害怕，不信那些谬论是假的。

隐约间能看到一个黑影，念安身子一顿，能清晰的听到那女子的哭泣声，听的真切了，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恐怖。念安便壮了壮胆子，轻轻悄悄的走到了那女子身后，念安站在那里，那女子好似并没有发现。

“你在哭什么？“念安蹲下身子向前凑去。

“啊，鬼呀。“女子许是受了惊吓，竟忘了哭。

好在这景冬苑旁还有三个苑皆是观景院，离各殿都远，念安想守夜的侍卫应当是听不到的。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捂那女子的嘴。两人都感触到彼此的温暖，才放心了一些。

“你在哭什么？“

“伤心。“

“为了你爹爹的事情？“念安素来脸盲，而且这景冬苑太暗。听了声音，才知道是璇玑，平日里经常照面，点头之交。

“嗯。“

“朝堂上的事，自有帝王处理。你白白伤心伤神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我爹爹不会平白无故就杀人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璇玑哭的梨花带雨，虽在暗夜里，依然让人觉得心疼。

“若是被冤枉，自然会还他清白的。朝政之事并非你我想的那样简单，各种纠葛都会尘埃落定的。你若伤了身子，少不得又要让家里人担心了。如果你不能改变苦难，那就享受它，也许它会给你一个更好的自己。“念安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些安慰人的话，也不知自己说的这些话璇玑能不能明白。前世也是被别人关心着的孩子，而这世也并没有关心过多少人，靠了好运气走了这些日子，但是内心却莫名的强大了许多。

“多谢你。“璇玑不再哭泣，安静了许多，念安温柔的为她拂了拂额前的发丝。

“地上凉，我们回去吧。“念安站起身，如同现在绅士般朝璇玑伸手。两人一同朝西厢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