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皇帝回宫

天子车辂所到之处，万民敬仰。

赫连傲一行人约莫用了七日时间便到了楚州境内。一路上炎热，行程自然慢了些。

到了永陵城，一路缓缓朝皇宫方向走去。行了小半日，只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来。便觉得轿辇稳稳停了下来，赫连傲自然知晓不会是这么快便到了，便掀了轿帘朝随行的公公问道：“怎么了？”

“禀报皇上，是几个难民在轿前拦了路。”

“拿些吃的打发了他吧。”

少顷，只听吵嚷声越大了，赫连傲下了轿辇，被贴身的公公扶到了难民跟前，难民赫连傲来了，忙跪在地上行礼。一面道：“求皇上救救草民吧。”

贴身公公附耳垂首在赫连傲耳边道：“这些是凉州逃难来的难民。如今在这永陵城也乞讨了好几日了。刚刚给他们吃的，他们谢皇上你的好意，只是不能接这吃食，说吃了这顿没下顿。“

“凉州大旱，朕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朝廷已经拨了赈灾款到了地方。你们放心吧。“

“皇上隆恩浩荡，体恤万民，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这赈灾款一次比一次少，到了后面连买吃食的钱都没有了。所以草民等人才逃到了这帝都，不求吃饱，若是能寻个差事，过活下去便是不甚感激了。“为首的一个难民年纪约莫跟赫连傲差不多，却显得消瘦苍老。此时恭敬的爬在赫连傲脚前回话。

“你吩咐下去，将城中的难民安置起来。“赫连傲让侍卫将难民扶起，对着身边的公公道。

“听说这太子拿不出赈灾款，是因着早些年挪用了国库的资产，如今才落得国库空虚，置万民与水火之中。“

“是呀，这些日子都传遍了。宫里有个公公要去给皇上传信，这太子怕事迹败露，竟杀了这公公。若是这样的太子日后为君，那可是万民之不幸呀。“

虽赫连傲好言安慰了难民两句，便上了轿辇，但这零零碎碎的言语，依然清晰的落在了赫连傲的耳中。

这回程的一路，难民是越来越多，竟没想到如今难民都到了宫墙外，他云晟还不作为。太让他失望了。

难怪这么久了再行宫中，云晟都不来传递消息，递来的不过都是些赈济救灾，灾情缓解的消息。原来是怕见他，才编了话来骗他。这次若不是凉州知府递来的密折以及云拓传来消息说各地灾情严重，不知道他云晟又要做些什么事来。

赫连傲到了宫中已经是下午时候，并未停歇。便召了一众大臣同几个皇子来了宣政殿。太子云晟早起便听说今日父皇就回来宫中，心中越发的惶恐。

这些日，坊间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到，而这难民又都涌到永陵城来，让云晟忙的不可开交。好在，时不时有沈世南能给上他些建议，才不至于束手无策。

云晟到了宣政殿，便见父皇面色有些阴沉，便觉得有些惧怕。这赫连傲本是武将出身，不怒而威，如今这样的神情自然让人心生了惧意。不止是云晟，一众大臣都是心生惶恐。

“此次旱蝗两灾相伴而至，事态严重。到底是天灾人祸，一时解决不了也到罢了。只是连个灾后都处理不了，让这难民流离失所。说你们都是怎样做的？”赫连傲质疑的语气问道。

“太子殿下已然赈济救灾，开仓放粮了，只是灾难太过严重，救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上官言说道。

因着有人说了话，众大臣便有得附和，有的另择观点。议论纷纷起来。

“今日喊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讨论的，户部尚书。“皇上喊道。

“臣在。“沈世南没想到这皇上一来便喊自己问话，此时额间微微冒着虚汗。

“明日之内将近日灾区款项统计，细致到每个灾区每日所需要的开销。”

“臣遵旨。”

赫连傲虽如今身体健康，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此时也是有些乏了，吩咐完一众大臣，便离开了宣政殿。

云祁回到府邸，已经是晚膳时候了。任念安伺候着用过晚膳，便朝书房走去。

念安只得跟着，刚到音疏殿，便见清风悄然出现在了殿中，念安知道清风明月都是无力极高的人，像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也是正常。

清风望望念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祁道：“无碍，你说吧。”

“三皇子殿下与人勾结，这封信是我寻到的一些证据，请公子过目。”

“好，你下去吧。”云祁淡淡的说道。清风便离开了音疏殿。

云祁进了书房，见念安站在外间听差，便道：“消息都让你听得，还有什么要隐瞒着你，你伺候也有好些日子了。若是我信不过你为何要留你。来过来，为本宫研磨。”

念安走到云祁跟前为云祁磨墨，云祁则拿着刚刚清风递来的信，时不时嘴角扬起，似有得意之色。念安偶尔会拿眼偷偷打量云祁，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云祁则好似看信看得认真，并未察觉念安对他的注视。

只见云祁看完信，便在纸上写信，不过多少古体字，念安能认识的并不多。大意好是：今与君为谋，事成之后，定以高官厚禄相报。“

只是这信没有落款，念安也不知道云祁近些日子与谁走得近了，本无心了解，只是清风的话却始终萦绕在耳边。若是这次能将消息递给云拓，也算是报了云拓之恩。就算报不了，也会让自己欠他少一些。

云祁并没有在书房待太久，便离开了，念安亦同着离开。依旧是胭脂伺候这云祁沐浴，念安无事便下了值朝西厢所走去。

到了西厢所，这院子里倒是安安静静的。同紫鸢墨画笑闹一番，便各自洗簌休息了。

夜半之时，只听窗格轻轻的响，初时念安还以为自己睡得魔怔了。再一想许是谢公子来了，想来想去觉得不像，谢公子可是从来不敲窗的，只会平白无故的便进来房间里。

正想着，只见那窗格又响起来，比起刚刚的声音要大些。念安听得清清楚楚。

念安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穿了鞋子便朝房间外走去。却是沈醉醉，念安虽上次知晓沈醉醉和杜若在背后暗算自己，但是好歹是相处了好一段时间的，如今乍一见情感复杂，微微惊喜，又有些陌生疏离。

倒是沈醉醉却并没有如念安所想的那样，依旧是旧事模样，亲切而热络的同念安说话。两人找了一处离各殿远且树丛茂密的地方，才停下来。

“你这次来可是有事？”

“我想你了，正好这次主子让我给你传话，便来看看你，你在这贤昭府邸过得可还好？”沈醉醉自然而然的挽着念安的胳膊问道。

“甚好，三皇子殿下让你带什么话？”念安到底不能将此时的沈醉醉与旧时的沈醉醉相联系，也没有办法做到忽略她与杜若伤害自己的那些事情。此时，说话的语气都有一丝僵硬。

“近些日子便要开始行动了，你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念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便摇摇头道：“如今一无所获，五皇子陛下好似并没有与其它皇子争夺皇位的想法。”

“这些日子你秘密监视着五皇子，会时常有人与你联系。你自己也要注意可千万不要让五皇子发现了。“

念安点点头，两人寒暄两句，便各自散了。

念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眠。若是往日也到罢了，只是如今，各地灾势不说，皇子间的斗争也是一触即发。

今日在书房，那云祁说所的事便是有所针对云拓，而云拓则又权利打压太子。到底还是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去。

如今自己再想退出去，恐也是不能了。就算曾经谢公子说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但是，虽知道这场风云之中，江南谢府会不会也卷入其中呢。

念安就直直的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天微微的亮了，念安才起身。

念安到宁愿自己这样累些，忘却那些烦扰。到了南薰殿，云祁刚起。胭脂正在为云祁穿衣。云祁见念安神色淡淡的。便问道：“怎的，夜里没睡好？“

“不知为何，做了个恶魔，便醒来了。“

“什么噩梦，竟能把你吓得醒来一宿不睡？“云祁看起来兴致极好。

“梦见自己是一棵豆苗，后来长成了豆子。豆梗又煎了豆子做豆汁喝。后来我也不知自己是豆苗，还是豆子，豆梗或者是豆汁。“念安说道，偷偷的看云祁的神色。

云祁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知晓念安的意思，只是并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不悦之色。只坐在雕花妆台前让念安为自己束发，念安望着镜中的自己同云祁，同样都是淡淡的神色。只是云祁的却是一种威严尊贵，而自己的则是无力无奈。

束好发，打理好一起，依然同着云祁去倾香殿用早膳。念安为云祁布过菜后便垂首立在云祁身侧。云祁吃相很好，极为优雅。

云祁用过膳，念安便命人把这些饭菜撤了下去。

云祁则从小丫鬟手中端过茶递给云祁，云祁就着念安的手抿了一口茶，淑过口后，吐在小丫鬟递着的小痰盂里。才朝念安问道，“若是有人打你一巴掌你会怎么样？“

“我会还回去，也许，会加倍。“

“那若是你的亲人打你一巴掌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可能会有怨气。不过过不了多久便好了。“

“所以，宁愿要当着你的面打你的人，也不要背着你等时机到了捅你一刀的人。“

念安听得莫名其妙，隐约间能明白云祁的意思。望向云祁，云祁却早已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