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祁上完早朝，便去了映月宫给林淑妃请安。这林淑妃旧时与云祁的母妃相交甚好，云祁的母妃洛妃相较林淑妃，性子反倒比林淑妃安静些。只是，自云祁的母妃离世后，这林淑妃变成了如今这个性子。

旧时洛妃在时，云祁与这林淑妃也一直相处甚好，母妃长母妃短的，仿佛这林淑妃才是云祁的亲生母亲。所以当年洛妃离世后，赫连傲便将云祁交给林淑妃教导。只是洛妃去世后，云祁同林淑妃两人之间不知因了何事，竟疏远了，云祁也开始变得寡言冷漠了些。后来云祁有了自己的府邸后，除了请安，便很少去映月宫了。

云祁问安后，便静坐在殿里。相对于云祁的冷淡，林淑妃倒是显得有些莫名的殷勤，一面吩咐着贴身丫鬟去准备些吃食，才温婉的说道：“近日里天热，不必每日来问安，若是暑气上头又要难受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不过是应尽的义务。“云祁颇有些冷淡。

没有人知道这林淑妃同这云祁之间有着什么误会，且这云祁来宫中时，惯常伺候的丫鬟都会别指派出去。想来是这林淑妃不愿意被人看到这般场景吧。

虽然云祁总是冷言冷语，这林淑妃好似并不介怀，依然同云祁说着话，多有关怀之意，云祁则时不时回应几句。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只听丫鬟来禀到：“楚妃娘娘来了。“

“可有听说是什么事？“

“不曾听说，许是为了后宫中的事来请教娘娘吧。“

云祁刚刚从林淑妃口中已然得知昨日宫中的事，心下想着母后被父皇禁足到底是跟太子有些关系的，本以为定是萧贵妃施了计，只是如今看来萧贵妃病得重，打理后宫的事都落到母妃头上了，那萧贵妃什么也不得，平白做这样的事来成全别人。

正不得头绪，便听闻这楚妃来了，便道：“后宫这些事做的了就做，做不了便推了。你知都不知的事，难不成父皇还会怪你。“

虽然语气是一贯的冷淡，但是到底是句关心话。那林淑妃含了笑应着，眼中仿佛有光亮闪过。云祁跪了安便大步朝殿外走去。

林淑妃知晓云祁的脾性，望着那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才命了丫鬟去请楚妃进来。

云祁心中对宫中之事也略有了解，只是如今这事虽不算牵扯到自己身上，但这心思却是已经朝他这里了。

回到贤昭府邸，便独自到了音疏殿，心中不知是想着什么，默不作声。连念安来伺候也没有发现，念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祁，心中莫名有些心疼。

“你怎么了？还在为了朝中之事忧心？“念安说罢，方觉得说错了话。

“不过是想起了些旧事。“云祁淡淡的说道。

念安想安慰安慰云祁，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关心人这样的事。只是云祁却神色淡然的说道：“人心到底是怎样的？明里对着你好的人，暗地里却又要害你。”

念安听到这里一顿，仿佛这话是在说自己，面上微微泛了红。心里突然有些觉得云祁与所有的人都不同，通透而沉静，理智却单纯，冷漠却不黑暗。念安望向云祁的眼里，有太多的情愫，以至于她自己也不清楚，哪一种才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云祁并没有看向念安，继续说道：“今日进宫去看母妃，突然想起母亲来。”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同林淑妃自幼便相识，两个都算大家闺秀，且两个家族间本就有过姻亲，也算是亲友。两人进宫后关系一直甚好，母亲很美，很快便得了父皇的宠幸，而林淑妃那时候却并不如母亲那般得宠，位分也不如母妃高。母亲知晓林淑妃的心思，便时常在父皇耳边提前林淑妃，如此一来，父皇果真对这林淑妃有了兴趣。这林淑妃也日渐受宠。”

“后宫中能有你母亲这样的好友，真的很荣幸。而且，这样很好啊，后宫中没有爱情，爱情也会被磨灭。”念安说着，说完后又补了一句，眉宇里有莫名的哀愁。

“那你认为的爱情是怎样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念安说着话的时候，神色又忽然变得很温柔，目光望向远方，好似远方有那么一个人，只是这目光又逐渐变得黯然。

“你遇到那个人了？”

念安摇摇头，朝云祁浅笑。“关于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云祁点点头道：“后来，我母亲死了。是被如今的皇后设计害死的，林淑妃也有参与，母亲知道那件事，只是知道并不一定能躲得过。所以母妃原谅了林淑妃，只求林淑妃能抚养我。林淑妃也许是因为母亲的死，才有所彻悟。从此便不再参与后宫中的争斗，虽对皇后的那事守口如瓶，却也并不再与皇后为谋，渐渐的便没有了旧时的那些心机，这些年在后宫之中也过得平平淡淡。若非我在母亲死的那日无意间亲耳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我想，如今我与林淑妃应该也算是母慈子孝吧。只是，自从知道后，无论我怎么想回到以前的状态都不能了。无论林淑妃怎样对我好，我都时常觉得那时惺惺作态。“

念安并不惊奇，却是惋惜。“赎罪的状态最可怕。做错事的人特别多，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

念安说完这句话，内心莫名的纠结，反复这件是她对以后的自己说的一句话。她不怕她是执意要错的那个，怕就怕她是那个错了会后悔的。

晚膳时候，云祁才同念安出了音疏殿的门。两人都极是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念安总觉得云祁的话意味深长，云祁则觉得念安心事重重。用过晚膳，云祁便让念安退下了。

念安回到西厢所便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紫鸢同着墨画一同回来的，见着念安这般便道：“墨画墨画，你看看房梁上是不是有花？”

墨画微微含了笑对紫鸢道：“你别闹她了，当了一天的值，定是乏了。“

紫鸢则不听墨画的，凑到念安面前来望着念安。念安觉得紫鸢的样子好笑，不由得笑了出声。

“看吧，哪里是乏了，还不是静静的呆着又不知道想些什么烦心事。“

“哪里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安安静静的躺会罢了，只是又不困，便只能瞪着房梁瞧了。“

“你知道吗，那璇琪要嫁给三皇子了。“

“璇琪？“念安疑惑。

“璇玑的大姐，莫家的嫡女。本来莫尚书的意思是要让璇玑嫁给三皇子的，低声下气的求了咱们殿下好几次，才想了法子把璇玑接回去，只是璇玑哪里肯愿意。好在皇上却是看中了大小姐，便给三皇子赐了婚。“

“怎么殿下不让璇玑离开？“

“自然不是，只是璇玑不愿回去。莫屠又请不动。只得求着咱们殿下帮忙了。“

念安笑笑。

“不过，这莫尚书倒是极聪明，这大女儿嫁给三皇子，小女儿又跟着咱们殿下有些恩怨。就算日后，太子若当不了皇上，这些个皇子里保不齐就有当皇上的，那时候，莫家可不就是皇亲国戚了吗。“紫鸢说着说着便小下去了声音，恰好三人又都能听见。

“这些事不该咱们议论。“墨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你就是谨慎惯了。说说也不会落到那莫家人的耳中。“

“墨画姐姐说得对，虽不过随口说说，但到底是些皇子大臣之间的事，若是有心人听了又要做文章了。“念安说道。

紫鸢听话的点点头，便说起了别的事。

念安却又问道：“你这些都是何处听来的？“

本来是今日出去采买是在外面听到的，本来还以为是假的呢。后来在府邸，刚好又听见杜若说起，便知晓这事是真的了。

念安哦了一声，便又躺下了。

渐渐的，夜深了。紫鸢同墨画都睡了。

念安早就知道这皇室的姻亲素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就像如今这般，那沈醉醉千方百计的要去云拓身边，只是云拓到底是要娶被人的。就算以后能纳了她，也不如官家小姐在府邸中重要。

而自己的情意，也定不会有归处。所以那就掩藏安放，当作并没有这份感情存在。

想着想着，竟莫名的有些燥意。就算不再宫中，这府邸中也日日不得安生，时时提防，处处小心。突然有些莫名的想要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自己还不能离开，因为就算离开了云拓也会把自己抓回来的，既然是颗棋子，那么这个棋子还没有用的时候，怎么会被抛弃。

而今日云祁的那些话，是暗示吧，他知道她会伤害她的吧。并且他好像知道她会后悔一样，那样的感觉，念安很不喜欢。或者，也许是自己上了心，所以生了这样的错觉。

念安不知，云祁也是彻夜难眠，想着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明知道她是三哥的人，明知道她不过是被人的棋子，却依然无法自拔的想要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