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赐名道成
“好呀，你要为胖子做主，你尽管做主就是了。我就站在这里，看你和杏奴两个，来个单对单的决斗。”丁旿面上带着一丝不屑。
“丁队主，我，我，我......”刚才萧正峰一棍子打死胖老兵的一幕刚好被瘦老兵远远地瞥见，他自忖跟这个力大如牛的人单挑，绝对是找死。
“我怎么呢？”丁旿表情略带戏谑地说道。
“你，你，你......”瘦老兵有点口不择言。
“你怎么呢？”丁旿继续顽虐地问道。
“你可别忘了，胖哥可是道主小舅子的二伯的三姨夫，今天他被杀了，你不惩治凶手。哼哼，道主追问起来，你难辞其咎。”瘦老兵终于想到了这处关键，急急地说出了两句囫囵话。
“哎呦，我好怕哟。”丁旿捂了捂胸口，看着他滑稽的模样，萧正峰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瘦老鬼，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你和胖老鬼每每问办事的人要门敬，不给门敬的就不给通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仗着自己是道主家的亲戚，有时候，连我们这些队主也不加恭敬。今天如果你们早点向里面通报，也不会出这档子事。既然发生了，你们就自认倒霉吧，我会如实向道主禀报的。”丁旿脸色一正，摆了摆手，不再理睬瘦老兵。
“我们走吧，”丁旿转首对萧正峰说道，“哦，对了，把尸体和血迹给我弄干净，道主说不定会过来，他不喜欢血腥气。”丁旿随意地对瘦老兵下着命令。
“唉，我说胖哥啊，胖哥啊----早劝侬收敛点，不要逞能，侬非不听。侬说，我们逃难到这岭南瘴疠之地，要多捞点好处，等捞够了，侬就不干了，回到家乡为傻儿子结门亲。可是，侬看，如今连老命都撘进去了，傻儿子的婚事，侬再也不能操办了，这是何苦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啊！”
瘦老兵依旧在辕门处絮絮叨叨的，连说带唱。就在瘦老兵无比伤感之际，萧正峰跟着丁旿已经走进了兵营，大帐之前，远远地传来了军士操练的声音。
丁旿一一向萧正峰介绍着校场上正操练的方阵队伍，有铁盾队、执戈队、长矛队、弓箭队、大刀队、镰刀队、锄头队等等，每个方队大概有百十号人。
大部分的兵士都是短衣打扮，穿着草鞋，有的甚至就赤膊着上身，光着大脚丫子。
这军队也太不像样了吧，萧正峰虽然以前没参过军，可是印象中，农民起义军最少也应该有着什么黄巾、白巾的统一标配吧，就这么杂乱无章的装束，也能称得上亲随军的话，可真叫人失望。
“我们这亲随军啊，也就做做样子，毕竟道主他老人家已经是个半仙了，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哪用的着我们保护！”丁旿似乎看出了萧正峰心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长生军，靠的主要是水军和山地兵。所谓的亲随军，大都是道主和各位将军家的四大姑八大姨这样的亲戚组成的，所以美其名曰亲随军。不过，我们这一支队伍，相对安全，不用冲锋陷阵。”
“哦，丁队主也是某将军家的亲戚，还是......”萧正峰欲言又止。
“我可不是，”丁旿赶忙摇了摇手，“道主特意从长生军中，选出好手来教导亲随军的，所以各队队主，可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丁旿说完抖了抖胸大肌。
“哦，原来是这样啊。”萧正峰会意地一笑，从古至今，社会还都是一个样啊。有背景没本事的，照样享受好的待遇；有本事没背景的，照样为他人做嫁衣裳。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萧正峰摇了摇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狗蛋兄说你是圣姑特意关照过来的。你今天打死了胖子，确实不好交代。不过既然你是圣姑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丁旿的语气平淡，但望向萧正峰的眼神很复杂。
“哦，原来是这样啊。”萧正峰的语气虽然也是淡淡的，但面皮却是一热，没想到自己属于前者，真是现世报啊。没想到这古代，只要有背景，连打死个人也不算什么，这，这……萧正峰感觉胸中像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你参加那个队啊？”丁旿见萧正峰话不多说，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萧正峰想了想，“就长矛队吧，”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个不会近身肉搏，应该安全一点，萧正峰如此想到。
“好的，”丁旿应了一声，跑向长矛方队，和一个精瘦的汉子说了几声，接着，他向萧正峰挥了挥手。萧正峰随着丁旿的示意，走进长矛队中，丁旿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精瘦汉子递给萧正峰一把木杆铁头的长矛，“我叫潘十二。”
“哦，潘队好。”萧正峰连忙拱手行礼。
“找个位置站好，我们要开始了。”潘十二的口气相当和善，萧正峰心道，丁旿肯定和他说了自己的来历了。
“喂，听说，你是圣姑介绍过来的，”一个瘦瘦小小的汉子向萧正峰谄媚地笑道，“我是她老姨家二舅的外甥，嘿嘿，以后多关照啊。”
萧正峰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心里早骂开了锅：你才是圣姑介绍的，你们全家都是圣姑介绍的。
萧正峰跟着众兵士随着“一二一”的号子，练着戳、挑、扫等长矛的基本动作。突然，一声鼓响，一个粗大庄严的声音随即响起：“道主法驾光临，众兵迎接。”
众兵士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两手合十，跪在地上，一阵山呼海啸，“混沌鸿蒙，牝牡相从。阴阳交合，道主大功。惟天惟地，泽被大众。”
声音一个方队连着一个方队，此起彼伏，如波浪般甚是宏大且富有节奏。
萧正峰傻愣愣地拿着长矛，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阵势，还真把他给怵到了。
“兀那汉子，怎么还不跪下！”孙恩旁边的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厉声喝道。
“哦，这就跪。”萧正峰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就要情不自禁地跪下去。
“算啦，就你吧，将军中所学，演练一番给我看。”萧正峰只见一位满脸褶子的老者，坐在两人抬的腰舆上，戴着白纶巾，手执着麈尾，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想必这人，就是石勒口中的孙恩孙道主吧，萧正峰忖道，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长得倒像个普通的老农。
“怎么，傻愣着干嘛，还不演练起来。”小道童又喝了一声。
“那好吧，可说好了，我是新来的，表演的不好，见谅。”萧正峰朝孙恩拱了拱手。
孙恩微笑着，没有说话，心中却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二愣子亲戚，整个一个愣头青啊。
“唰、唰、唰......”萧正峰将木制长矛舞得呼呼作响，赢来低下军士的一片喝彩之声。萧正峰也甚是得意，还别说，就刚才的那一会功夫，学了这几个套路，自己耍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长矛队的队主潘十二看萧正峰舞来舞去的就是那几个简单的动作，甚是单调，怕道主看久了责怪，本待上前，主动请缨，接替下萧正峰。就在这时，一阵寒光，从自己面前闪了过来，潘十二下意识地一弯腰，跟着错脚，险险地避开了过去。
一声惊叫传了过来，“娈儿，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孙恩从腰舆上，斜身飞扑向身旁的小道童，“咣当”一声，一个铁矛头模样的东西就打在了孙恩的背上，孙恩背对着众将士，龇了龇牙。
本见一片寒光向自己袭来，小道童当时吓得不能动弹。现在见危险解除了，而且是孙恩亲自救了自己，道童这才敢放声大哭了起来。
整个校场一下静了起来，萧正峰也怔忪在了当场，这好好的，舞着，舞着，这铁矛头这么就不见了呢！他正感到这矛头一轻的时候，同时就看到孙道主飞身救小道童的壮举。那身姿，嗯，有点别扭。
孙恩转过身，脸黑成了一片。如果不是自己衫袍里罩着两当铠，前胸后背都贴着护心镜，才可以飞身挡下矛尖。今天，自己的这个小可爱必定死于非命不可。这个小兵，不管是谁家的亲戚，今天，必须受到严厉的惩戒。
“道主----护体神功，刀枪不入，替天行道，一统江湖。”萧正峰福至心灵，举着长矛杆，大声喊了起来。
低下的众将士在听到萧正峰喊到第二遍的时候，也此起彼伏地跟着喊了起来，场面一时又变得热烈了起来。
萧正峰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可大可小，这一矛头虽不是直接飞向孙恩，但毕竟戳在了孙恩身上，弄不好怪罪下来，自己的小命就要赔进去。要想活命，关键就要看孙恩的态度了。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用悠悠众口，堵住孙恩的嘴，让他有火不好当场发作。事后，有着孙妹妹的这一层关系，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孙恩听到众军的新口号，不觉脸色缓了一缓，眯着眼睛，重新坐回到腰舆上。
“禀道主，小的本名萧正峰。圣姑----赐名小的杏奴。”萧正峰为了活命，不得不搬出圣姑这座“大山”，在“圣姑”二字上特意加长了音。
“杏奴，有点意思。”孙恩把玩着麈尾，“我再赐你一名吧，你说本道主替天行道，一统江湖，希望承你吉言，真能海内一统，以成金丹大道。现就赐予你‘道成’一名，你觉得如何？”
“谢道主赐名！道主----混沌鸿蒙，牝牡相从。阴阳交合，道主大功。惟天惟地，泽被大众。刀枪不入，一统江湖。”萧正峰放下矛杆，向孙恩磕头如小鸡啄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