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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作者:烧不死的鸟 | 发布时间 | 2013-06-17 | 字数:4482

聂老三惨然变色,大叫道:“这咋弄的?!啊?”

我说:“蚊子咬的。”

“蚊子?什么样的蚊子?”

我便把整个事情的前经后过都告诉了他,当然,我没有把陈浸加进去。

我爸听完后,喘了一口粗气,然后对我妈说:“你看看你,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不就是被稍大点的蚊子喝了稍多点的血呗,离心大老远的,睡一宿觉就好了。行了,我回去继续睡觉了。”说罢,他又爬回到床上。

我顿时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我妈听了我爸如此说后,仍有些不放心,便找了几片消炎药让我吃,然后说道:“今晚你看看感觉怎么样。要是觉得不舒服可别挺着,啊。”

我点头示意,然后走向房间去。其实我跟本就不把这种蚊虫叮咬当回事,在我记忆中只需几滴花露水便可轻松搞定,这次最多抹点牙膏就行了。

夜深了,耳旁一片寂静,时而传来几声蟋蟀鸣,显得分外忧伤。

在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少年,少年有一只手,手上有一处红肿,红肿处有一些液体外溢,使床有一点湿。但那个少年睡,而是正与痛苦拼搏着。

“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了……啊……”

大约10分钟后,我的意志终于屈服了。我禁不住呐喊道:“妈妈呀,你快过来看看,我的手难受死了!——”

只听“咚”的一声,我妈踢门而入,她急忙打开灯,问道:“孩儿,咋了?”

我用右手抬起左手,放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不言而喻的,我从坐在床上变成了坐在医院急诊室的椅子上,聂氏夫妇站在一旁。

等了许久,值班医生才半梦半醒的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三十有余,头顶微秃,眼神颓废,一副听诊器和眼睛挂在脖子和脸上,胸卡戴反了也不知道,一看就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

他打了哈欠,问道:“怎么了?”

我站起身,将手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去。

那医生一看便知阅历不乏,看到这种变异到如此地步的东西仍面不改色。他俯下身从抽屉里拿出几根棉签,从中抽取一根,从中对折,然后用那中间的尖端轻轻捅了我左手一下啊,问道:“什么感觉?”

我说:“没感觉。”

他突然正襟危坐起来了,问道:“怎么弄的?”

我便娴熟的把事情经过向他叙述了一遍。

他听完了之后,竟豁然一笑,说道:“小伙子看来你挺能忍的呀,真不怂。”然后又疾言厉色道:“你也太能扛了吧,从红的都快扛成黑的了,手不想要了呀!”

聂氏夫妇急忙冲上前去,心急如焚的问道:“大夫,这该咋办呀?”

他没有从正面回答,而是拿了一个小镊子,在我的伤口缝隙处拨弄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哎呀,这都看不见红色了,估计是感染了,还是个学生……”

没等我爸妈开口,我就先“哇”的哭了出来,心想,完了,我的左手呀,听他的意思应该是要截掉了,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以后可怎么办,我又不是杨过。

那医生拍了拍我手背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呀。”

我涕泪交加的说:“壮志未酬身先残,孰能无泪,我连女生手都没碰过。哦,碰过了……”聂氏夫妇立刻看了我一眼。

他愣怔了一下,说:“谁说你要残了?”

我从刚才温馨的回忆里回过神,说:“你刚才不是说感染了么,还欲盖弥彰的说我还是个学生。”

“呵,你当真了呀,我逗你玩的,哈哈。”

我本想立马说他一顿,但又想还是罢了吧,至少我知道我以后还有机会和女生牵手。

聂氏夫妇听罢,立刻仪态全无,骂骂咧咧道:“你这算什么鸟大夫,这话是随便乱说的么?!你也太他妈不负责了吧!”

他摆摆手说:“稍安勿躁,你们想啊,这但凡来医院的人大多都是不愿来的,所以心情都挺郁闷,这样对病情还会恶化,像我这样的让别人精神先惊后喜,这不就相当于给人一个惊喜么?就像我有次给一个小孩打吊瓶一样,他特别怕打针问我疼不疼,我说比你小鸟扎上刺还痛,他一下就像你们儿子一样吓哭了,等我给他扎上之后,他一下就不哭了,还笑着说原来就这么感觉,比我小鸟上扎刺的感觉差多了。你们说呢?”

聂氏夫妇稍平和了下来,问道:“那大夫,我儿子手怎么样?严重么?”

他悠然的说:“没事,能有什么事,把那手里的脏血排干净了,再挂了吊瓶就妥了,不用担心,这个季节挺常见的。”

聂氏夫妇听后送了一口气,声音舒缓的对我说:“你看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害怕了。”然后对那医生说:“那大夫,你就快点给他放血吧,我们家孩子明天还得上学呢。”我靠。

他说:“那请你们出去回避一下,等好了我叫你们。”

我妈神情一紧,稍后又松弛了下来,她看了眼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夫,随后和我爸走了出去。

待到他们关上后,那大夫的脸立刻就阴了下来,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屏息宁视,未敢出声响,但我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不就是放个血呗,不能怎么疼,更何况我的左手早已被麻痹的失去了感知。

只见他走到桌子一旁的玻璃柜面前,拿了一个金属托盘,几把手术刀,还有一个不透明的毛玻璃瓶子。他先让我把左手放到托盘里,然后轻声对我说:“你可以闭上眼睛,省的吓着你。”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然后我说道:“好了,大夫,那个,你轻点,我怕受不了。”

“放心,一点也不痛,顶多有点痒。”

“那您动手吧。”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玻璃摩擦声。随后,我什么也没感觉到,不知是因为我的手没知觉还是真的不疼,更或者还没开始。

又过了一会,我隐约感到头有点晕。应该是放血过多导致脑供血不足造成的。但更奇怪的是,已失去知觉的左手竟然传来了阵阵痒意。我心中暗暗赞叹此人医生甚是高明,竟会如此回春之术,实乃旷世奇才也。我不由睁开了眼睛。

呵呵,我吓死了。

医生忙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告诉你闭上眼睛你就老实闭上呗,怎么样,吓着了吧。”

我勉强振作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我的手……这……,干什么……”

他指着牢牢拘在我左手上的六条蚂蟥说:“没见识过吧,这是咱们当地山上的水蛭,比普通河沟里的更厉害。我把它们放在你手上,它们就可以很快的把你身上的脏血吸干,这样以来不但方便而且无痛苦,还省去我扎针的麻烦,你说呢。”

我看了看身体胀的像香肠一样的它们,有一只还蠕动了一下,也不是特骇人,再加上刚才他那么一说,我的恐惧和紧张早已风流云去。我问道:“那这东西如何取下来?”

“取下了?”那医生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困惑。“干吗要取下来呀,你这只左手几乎被细菌扩散遍了,不把脏血像透析一样排干的话,以后保不齐还会发生什么,再者说了,等它们吸饱了,跟本不用取,自己就掉下来了。”

我立刻急了起来,说:“你的意思说要等它们把我整只胳膊的血吸光了才行呀,我本身就被那个蚊子干了不少,现在还要——”我甩动着恢复知觉的左手,试图将它们摔下去。

那医生一把按住我的胳膊,说:“你不用害怕呀,这样对你身体不但没啥坏处,还能促进肝脏造新血。你高中了吧,反正上大学时还得义务献血,你就当提前体验一回呗,你说呢。”

我还能说什么,只得安静的等着,要是弄出太大的声响的话,我估计我爸妈就进来了,如若他们看到此情此景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闲暇无事,我又重新端详了一下他。除了脸上胡渣有些多之外,也还算仪表堂堂。我见他也没事,便问道:“哎,叔叔,你今年过大呀?”

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叫什么叔叔,我没那么老,才29,你应该叫我哥哥。”

我改口说:“哥哥,为什么你的治疗方法和见解和别人比那么独特呢?”

他笑了一下,说:“这不能叫独特,只能说明那些人的医术太逊了,只会照抄照搬别人的,而我不想,其实我想创立一套革新的医疗方法和理念,让你听笑话了。”说到此处,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当年高中时贪玩,我怎么可能屈居在这里。”

我听出他的一丝忧伤,便安慰道:“我觉得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也许就是天意让你在这种小地方熬磨,然后等待你的大爆发。”

他说:“那也要有东西可爆才行,别人厚积薄发了一堆沼气,一点就爆,我攒了一堆屁,也就只能这么说说。”

我引用海明威的一句话说:“一个屁,不,一个人可以被消灭,却不能被打败。你应该相信自己,去拼一下。”

“拼,怕是不行了,我也不怕小弟弟你见笑,别人学医都学八年,我学到4年就捺不住性子提前毕业了,虽然我又自研自学了4年,但还是欠火候。”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白秋练,对他说道:“这也不是必然的,我有个朋友,高中没毕业,专攻写小说,现在也已经是声名鹊起了,而且那人还挺淫的。这就是说学历不能代表学问,爱迪生还小学三年级肄业呢,你说呢。”

我又说:“你可以把你的不寻常的医学见解写成一本书,一旦撼动了医学界的话,那你不就可以一改现状了么?”

他如同听到暮鼓晨钟一般,猛的一抬头,看着我说:“听起来不错,我可以试试,谢谢你的建议。”

我大喜过望,没想到仅凭我的三言两语竟能改变一个人的未来,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据我所知,在中国能做到这一点的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导人相善的孔子,二是导人自焚的李鸿志。

正当我自我陶醉之时,他说道:“咱俩这也算是相识一场,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一向喜欢广交善友,这自然很顺从我的心意,我说道:“好呀,我叫聂谥清,你呢?”

他把胸卡正了过来,指了指说:“李莲英。”

莲英?我一愣,怎么跟慈禧身边的那个太监同名,嗻,老佛爷。

我豪不避忌的向他道出了我想到的。怎知,他竟反我一句:“阉人怎么了,总比你这个死人名强吧。”

我顿时无言,聂谥清中的谥字的确是表示死后谥号的意思,我在学了《爱莲说》时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周敦颐,字茂叔,谥号周元公。发现之后,我问我爸其原因,我爸凿凿有据的说,做人要清白,哪怕是死了之后也要清气永存,所以给你起谥清这个谥号,不,名字。

我自知驳不过他,便岔开话题说:“对了,哥哥你也算大龄青年了,结婚了么?”

他的面容一下变的十分悲戚,叹了一口气,说:“呵,像咱这种没票子没房子没车子,哪会有人愿意嫁给我。”说着,他从抽屉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我。

这是一张他和一个女生的合影,从照片上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因为那时他还一头黑郁。贴在他旁边的女生看起来挺纯的,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我说:“照片上的你真年轻,旁边的姐姐是你女朋友呀。”

他拿过照片,放在桌子上,说:“当时的。”

我点头说:“哦,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跟别人跑了。她跟的那个小子是个富二代,他爹是某个地方的国土资源局副局长,他上学时都开奥迪A6去,而且几乎每周都坐着一个不同的女生。”

我问道:“这中纨绔子弟,而且还这么朝三暮四,为什么你马子会看上他?”

他冷笑道:“谁让人家有钱,天天给她买东西,而且人家还不是像咱们平头老百姓那样,十块二十块的买,人家都上千那么买。就这样哪个女生不动心?一般来说和他处的女生,不用三天就能自愿和他上宾馆开房,咱能比么?”

我心想,三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月白兄只用半天就能搞定。但是这也要排除吹的成分才行。

我说:“那种爱追逐名利利欲熏心心怀叵测的女人不要也罢,等你将来事业成功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那时你就可以让她明白什么叫浮水难收!你说呢?”

他点点头,说:“我明白,哦,你左手的水蛭掉下来了,毒应该也排清了。”

我看了一下左手,雪白无比,但也恢复到了正常大小。托盘中几只瓶口粗细的虫子静静的躺着,不知是身体过于臃肿还是被我的血给毒死了。但它们是快乐和光荣的,因为可以最自己喜欢做的事做到死,还减轻了我的痛苦。

我试着动了一下左手,说:“我现在可以叫我爸他们进来了么?”

他狡黠的一笑,说:“你就那么爱上学呀?”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