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一不见了

转眼，秋天过去，冬天追赶着着时针的步伐，悄无声息地降临。

这天，凡一坐在办公室里，莫名其妙有点消沉，有点茫然。

怎么解释这段时间以来的不良情绪？

凡一自己也说不清。

一种隐隐的不安，一直缠绕着她，让她每天都感觉身边有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悄悄吞噬自己。

何磊前几天打电话告诉她，妹妹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了，可是一连几个星期过去，也没有如期望的那样，接到一个对方打来的电话。

凡一劝慰他，要沉住底气，对方迟早会露面的。

其实凡一也没有底气，她这样说，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

果然，不久，何磊高兴地打电话告诉她，女孩终于打了个电话给他，询问他的病情。

凡一紧张地问：“你怎么说的？不会露馅吧？不能过早暴露，不见兔子不撒鹰，知道么？”

何磊笑了，“知道了，我的军师大人。”

可是，女孩打了这个电话，并没透露她工作生活的所在，而且，之后也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何磊等得焦急，又开始到处打听那女孩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何磊终于挖掘到一个消息，据老家人说，那女孩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餐厅当服务员。

但是北京那么大，那么多五星级酒店，到哪里去找？

凡一想起袁夜父亲做的工作，下辖好像和酒店类有关。

凡一怀着忐忑的心，给老袁打电话求助。

老袁大概没想到凡一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非常开心。

凡一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最后，她告诉老袁，那个女孩，名字叫田晓蕊。

老袁告诉，这件事很有难度，不知道人在北京哪个区，也不知道是在哪家酒店，希望渺茫。

凡一不好意思地说：“袁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老袁说：“凡一，你这孩子，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客气。我会从下辖的酒店入手，找找看，你等我消息。”

一周后，老袁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有个酒店，叫壬戌酒店，餐饮部里有个叫田晓蕊的女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凡一朋友要找的那个人。

凡一很高兴，连说谢谢。而后，她给何磊打了电话，告知他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壬戌酒店？”何磊愣住了，“那家酒店就在我驻地旁边，离我只有千米的距离。”

“那你赶紧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凡一怂恿。

“凡一，说实话，先前我那么着急见她，可是，现在我突然害怕了。我有点害怕，如果这次这个女孩，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怕自己会受不了的。”何磊表现出和他平时不相称的软弱。

“不要害怕，如果这次我们没找到，那我们再接着找啊。”凡一鼓励他。

“凡一，谢谢你，我真幸运呢，能在北京遇见你，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吧？”何磊半开玩笑地说。

默默独坐的时候，凡一会想，自己是何磊生命里的贵人么？那自己的贵人是谁？是自己的养父母吧？是老袁父子？是夏晨和胡梅清这些昔日同窗？

生命那么漫长，每个阶段都会遇到和自己生命有交集的人。

何磊算一个吧。

自己不是何磊生命里的女主角，而何磊，也不是自己生命里的男主角。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都是跑龙套的。

凡一怀着期待，等着何磊的好消息。

可是，何磊沮丧地打电话告诉她，壬戌酒店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凡一不信，这是袁叔叔动用了特殊关系，好不容易才查到的。

凡一预感，这个女孩子，就是何磊要找的人。

她决定偷偷去壬戌酒店调查一番。

这天是周末。

她把一一让袁夜带去玩了。以前，袁夜经常带着一一去他们宿舍和图书馆玩，一一也喜欢和那些大男孩们玩。

她出发前，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她怕自己穿着太随便了，连五星级酒店的门都进不去。

凡一发现，这家酒店离妈妈家很近，这里出入的外国人居多。原来这里是指定专门接待外国公使的国有宾馆。

虽然凡一打扮了一番，但是还是连门都没能进去。

她来都来了，不甘心连人都没见着就回去。

没办法，她试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何素芳没多问，就派司机给她送来一个通行证之类的东西。

有了那个东西，凡一办事就顺利了很多，这里的服务生有问必答。

“你说田晓蕊啊，她现在不在，上午她休息，她今天上的是下午班。”

“下午班是几点到几点？”

“我们都是三班倒的。下午班是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

“那她老家是不是X省的？”凡一问，见服务生面露犹疑，连忙解释，“我也是X省的，是她老乡，是家里人让我给她带个口信，所以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找对了人。”

听她这么一说，那个年轻的服务生告诉她，好像是。

凡一越发确定，这个人就是何磊要找的人。

她立刻给何磊打了电话，把事情原委跟他说了一遍。

何磊没想到，为了自己，凡一会这么用心，很激动。

“你下午两点钟以前，到壬戌酒店员工通道入口等着她，你一定会见到她的，这下就看你的了。”

凡一因为惦记着一一，就拒绝了何磊请自己吃饭的邀请，径直回校了。

她刚刚回到学校宿舍，打算打个电话给袁夜，叫他把一一带回来。

一摸手机，不见了。

幸好房间里还有座机。

电话接通后，袁夜带着哭音的埋怨直冲凡一耳鼓，“你怎么不接电话？一一不见了。”

“什么？一一不见了？”凡一有点慌。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学校这么大，说不定一一去哪里玩了，有几次，他自己乱走，都是被学生送回来的。

“一一在哪里不见的？”

“在你宿舍楼下，我就去小便的功夫，回来他就不见了。”袁夜声调都变了。

“莫急，你发动一下你同学，在学校里找找看。”凡一反过来安慰吓坏了的袁夜。

袁夜急匆匆去了。

凡一也在学校里四处搜找。

平时一一感兴趣的地方，他可能去的地方，凡一都找过了，没有一一的身影。

一一总觊觎着小卖部的棒棒糖，因为凡一对他吃糖加以控制，他也曾自己偷偷跑到小卖部去过。

小卖部的小妹告诉凡一，看见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几岁的年纪，跟小一一说了会话，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一一朝校门方向走了。

因为当时自己正忙着，又听见一一跟那个人叫奶奶，所以就没加以制止，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奶奶？”凡一思索着，学校里哪个老师，一一会叫她奶奶？

凡一忽然一个激灵，有了某种预感。她请求小妹借电话用一下，小妹二话没说，让没带钱的凡一拨了自己店里的公用电话。

凡一这个电话是打给钟一的。

钟一听说一一丢了，很着急。立刻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他妈妈是不是把一一带走了。

钟一给凡一回复，说他妈妈并没有带走一一。

这下，凡一真得急了。

这时候，袁夜跑回来，告诉凡一，同学们四处打听，有了个重要线索。听一个认识一一的女同学说，曾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带走了一一。

女同学形容了一下那中年女子的样貌，凡一一下就明白了。

她用袁夜的手机，又给钟一拨了个电话。

“你告诉你妈妈，如果，她不把一一送回来，我就报警了。”凡一很气愤。

钟一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听凡一这么说，很生气地回应：“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是我妈妈把一一带走的？我妈妈还没到你想象的份上。”

凡一越来越不可理喻了，钟一生气地想挂了电话。

“你不打这个电话，那我就真的报警了。”

“你等一下，我再问问看。”钟一冷冷的。

凡一坐在小卖部小梅搬来的凳子上，焦虑地等待着消息。

一刻钟后，钟一赶到了。

他走到凡一面前，为自己刚才过激的言辞道歉，“对不起，是我妈妈把一一带走了。一会儿，她就会让人把一一送回来。”

凡一眼睛里都是泪，眼白血红，“我说过了，你和你妈妈，都离我们远一点。”

“凡一，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妈妈带走孩子，是不对，但是她是孩子的奶奶，她想见孩子，这可以理解啊。”钟一不明白，凡一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她是孩子的奶奶，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带走孩子？一一不见了，我们有多着急，我们中饭都没吃，一直找到现在，你们知道么？”袁夜听钟一这么说，不愿意了，他看不惯钟一这样指责凡一。

“行了，袁夜，我们先回家。”凡一绷着的一股劲，一下子谢了，拉着袁夜回宿舍。

钟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上楼，叹了口气。

和凡一，不但没有进一步，随着大人们的介入，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加僵化了。

袁夜边走，便问凡一，“你手机呢？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可能落在酒店里了。”凡一很疲惫。

“你去酒店干嘛？”

“以后再告诉你，我累了。”

街灯次第亮起的时候，钟一妈妈才把一一送回来。

凡一没见到钟一妈妈，大概，她也自觉理亏，目送一一进门，她就离开了。

凡一发现，一一变了个样子似的，哪里变了也说不出来。

半天才发现，自己早上给一一穿的衣服，统统被钟一妈妈换了。一一身上穿的是一身新衣服。

“奶奶买的。”一一捂着口袋，不让凡一看见。

其实凡一早就看见了，一一口袋里都是平时自己不让他吃的零食。

凡一的心一软。

可以想见，一个想念孙子的女人，恨不能把孩子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呈现到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