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遇事不怕事
我实在太累了,回屋后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也不是过了多久,一阵急凑的敲门声把迷迷糊糊的我从梦中硬拽回来。
“谁呀?”我吃力地抬起头,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身子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看床上的萧强,却香鼾起伏,睡得很死,这么响的敲门声,居然没有把她给弄醒。
我三步并两步去开了门,敲门的正是上官红。她看了看时间,正是十二点钟,一见是我,就道:“司马先生,现在已经是中午,马车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由上官青驾车送你们,你们跟我一起上路吧。”
我只得回过头来叫醒萧强,把她硬是从床上拽了起来,然后简单的洗漱完毕,就上了车。上官青看样子已等候多时了,还没等我们坐稳,就将那马鞭一样,车身猛地一震就跑了起来,很快就过了三曾里牌坊。由她驾马车我有点不放心,她超烂的车技术就摆在那里,我和萧强早已见识过了。
就对她说道:“要不我来吧。”因为我以前做报童的时候要搬运成捆的报纸,稍懂一点驾马车的技术。她也倒不客气,那马鞭一扔,就坐旁边去了。我只好勉为其难的驾起来这辆马车。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匹马会不会在半路上又要闹腾起来,上官青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就对我笑了笑说:“没事的,司马先生。这匹马一大早为了很多饲料,心情自然也不错,又不是空着肚子跑路,它怎么会和你闹腾呢?”
我也尴尬地笑了笑,又回过头来聚精会神地赶车,沿着大马路,朝我们印刷厂的方向走过去。街道上照往常一样抽水马龙,不过这个时的气氛和和平时期的气氛是明显不一样的,多了一些战争时期的慌乱氛围。
每个和平居民都在恐慌日本人,当时在上海的外围还有部分交火事件。租界地区的中国人非常担心他们会打进来或者他们的炮火没有长眼睛,可能会随时落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很多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如果稍微有一点异常,那么可能就会酿成轩然大波。比如可能造成交通拥堵、人员踩踏事故。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架马车,带着两个女人顺顺当当的走在大街上。发觉车轮有点毛病,就偶尔会停下来查看,然后再慢慢的继续往前面走。大约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时,我忽然听到前面有一阵骚动声,马车一拐弯就看得真切了些,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拉着几幅横幅在高呼口号示威游行。
只见那横幅上面写着“反侵略,全民团结起来,共同抗日!打倒日本法西斯主义!中华民族万岁!”字样的横幅,看样子那些高呼口号的游行人员,有很多像是学生,还有一些应是社会人员(我开始养成了观察的习惯)。
此外,周边还有几个外国记者,举着相机在拼命的拍照。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要有几个人见人就发传单。就这样,我很快就到了他们队伍的最前面,我的马车被堵住无法继续行进了。
只见他们给我的车上放了几沓传单。我随手捡起来一看,都是一些抗日主张和宣传的口号。
我将它们小心翼翼的叠好揣在口袋里面,然后就等机会见缝插针的慢慢的往前面赶。马车很快就可以动了,萧强也捡起来一张传单,她仔仔细细的的看了看,情不自禁的大声的读了起来:不违背政府法令,不违背国家民族的利益,不做汉奸和敌国的顺民,不参加汉奸组织,不做敌军和汉奸的官兵,不替敌人和汉奸带路,不替敌人和汉奸探听消息,不替敌人和汉奸做工,不用敌人和汉奸银行的钞票,不买敌人的货物及不卖粮食和一切物品给敌人和汉奸只听得我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扬起马鞭,仿佛是要抽打日本鬼子,只见那匹马被我一刺激,将马车猛地往前一拽,差点把他们两个从车上翻下来。
游行队伍人不是太多,大概只有四五百人。他们很快就过去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我们的马车前面出现一条空档,正准备继续行驶的时候,麻烦又来了,只见在马路的另外一头突然变得警笛大作,出现了大批的的巡捕,他们几乎全副武装,为首的手里拿着手枪,其余的拿着警棍,将游行队伍包围了起来。
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只见领头的人对天发了几枪,然后剩余的人就开始挥舞着警棍,试图冲散游行队伍。有敢于反抗的游行人员就被粗暴的反剪双手,然后狠狠地踩在地上不能动弹。然后被迅速的戴上镣铐,再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推上了囚车就走,我目测大概抓了有二三十个人,剩余的几百个人,有的还在继续坚持,有的已经离开了队伍。我看得呆若木鸡,租界警察的这种暴行我是第一次遇到。
我愤愤地骂道:“这些王八蛋!该管的事情不管,不该管的事情管得到一箩筐,这些天杀的,总有一天有人要要找他们算账。”
我真要跳下车去找他们理论,却被上官青给拦住了,她心急火燎的责怪道:“你找死啊,就凭你一个人,不是飞蛾扑火?最好不要管闲事,这种事情在这个非常时期见得多了。”
我心想她居然这么看,我正要和她理论一番,结果那萧强也在劝,道:“咱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不要为这件事情,给耽误了时间。上官青长官说得有道理,你就听她一回吧,就算给我面子。”我见她这样说,悻悻然很不情愿地拿着马鞭把玩着。
这时有一个红头阿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举起手中的警棍正朝我的后背就是狠狠的一棍,痛得我一阵哆嗦,我反手过来就是给了他一马鞭。一下子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只听他哇呀一声就要掏枪,被我又是一下。上官青一把抓起车上的麻绳,快速跳下车,迅速的捆住他的手,然后朝马车横栏一挂,又飞身上车。我见状就是一鞭,马车飞也似地向前狂奔,这个家伙开始还跟着跑,很快就力气不支,被我们拖着往走了。
他的同伙见状,吹着警笛追赶。我们拖着一个百十来斤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情急之中,上官青吃力地将麻绳从车上分开,马车“轰”的一声轻松了许多,最后渐渐的被一个家伙抓住了马车。萧强用力的用脚踹他,都被他轻易地躲过了。
眼看形势非常危急,上官青从车上摸出一棍木棍朝他头上就是一下。也是这家伙命大,棍子砸在他的肩上,痛的他哇哇叫。只见他抖抖索索的掏出枪,还没等他扣扳机,萧强又是一个眼疾手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那支枪夺了下来,我看的惊呆了。
上官青一把夺过我的鞭子,朝着马背上就是几下,那匹马抬起蹄子就开始狂奔起来,速度比刚才快了至少三倍。那些巡捕见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就胡乱开了几枪,没再追赶,我们的马车很快拐进胡同就不见了。
不巧的是,这个胡同越走越窄,到了一家杂货铺就要拐弯了。我们决定就此别过,步行回去,上官青正要个地方藏好马车,准备出去搭乘黄包车。我和杂货铺伙计认识,就要伙计将马车牵到杂货铺,我晚点来取。上官青和我们道声多谢,就此别过。
这一带出租房也很多,离印刷厂已很近了,我对周边的情形其实很熟悉,下工之后如果不到江边的话,就到这里随便逛逛。我牵着萧强的手,不知该怎么开口,刚才夺枪的那一幕真是太悬了,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子越来越神秘,没有几把刷子是绝对做不来的。转念一想,她的手提袋里居然多了一把短枪,和几百块大洋,不由得踏实许多。
晚清至民国时期的城市窄巷真的是很窄,有些地方只能够容纳下两个人擦肩而过,连一匹马车都没法通过,人们要想经过只能靠步行。我和萧强回厂正是要经过这种窄巷。现在已是下午,午餐过后巷子里看不到几个行人,很多店铺的伙计无聊的拿着苍蝇拍胡乱的挥舞着打发着时间。
我们找了间天津包子铺坐下,伙计很快就来打招呼。我们点了好几笼包子,外加一斤酱牛肉。上海人的口味清淡的较多,不喜欢麻辣,因此川菜湘菜之类的基本没有市场,这家铺子的生意很好,就餐时间往往要排队才行。很快,伙计就将热气腾腾地满满飘香的狗不理包子端了上来。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狗不理了,平时只有发了工钱,才会舍得吃一顿,只因有点小贵,我那区区的20块大洋还有很多地方要使,就不得不忍痛割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