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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轰炸运钞车

作者:村童闹学 | 发布时间 | 2016-08-16 | 字数:5000

我顿时懵了,抬起头一看,只见一把黑洞洞的三八式对准我脑门,那人鹰钩鼻下的一颗仁丹胡,让我确认他应是日本人无疑。

“好的,好的。”我假意地应付道,慢慢的走下车来,用眼睛的余光去瞟同行的其他人,只见那些保镖已经全部被打死,而负责搬运密码箱的搬运工也是死伤大半,没死的却是在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和哭喊。

“你们,统统的下车,否则……”他们装上了刺刀,看样子要把没死的人全部杀死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头顶一阵飞机的轰鸣声,那声音起先很微弱,却越来越近。很快,只见一架日本零式飞机晃晃悠悠的从天空的另一方,像一只要偷食的麻雀,在我们头顶飞了好几圈。

我几乎能看见飞机上日本飞行员那狰狞的面目,莫非……我有个很不好的预感,难道他要炸毁汽车?

果然不出我只所料,那飞机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开始“下蛋”了,而且一下就是一大串。

正准备继续行凶的日本人见是自己人来了,先是一喜,然后他们也感觉不大对劲,拿枪的手开始慌乱起来。几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得炸弹呼啸而来,直奔他们的命门。

也顾不得继续行凶了,就四散而逃。

我趁此机会,连忙跑到苏州桥边,飞跨过栏杆,当身子还在半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爆炸的气浪把我掀向桥下。接着又是几声距离的爆炸,我已经没法看清桥面上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同胞了。

我几乎是个倒栽葱,一头扎进了冰冷的苏州河,河水立刻灌进我的鼻子和嘴巴,还有耳朵,只觉得我的头一片空白,两眼不敢睁开。

由于惯性,加上炸弹气浪的作用,我一头扎进水面之后又下降了四五米左右,周边全是气泡。

我试图挣扎着浮出水面,却是徒劳。慌乱中,我的手和脚没有规则地在水里胡乱搅动,只觉得身子继续在往下沉。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学过游泳,只是在去年夏天在黄浦江边有点狗刨式的经验,而且那还是在霍七的陪同下,才敢下水的。就是这样,我还是在水里喝了个饱,上岸之后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下水。

不过,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以为这回非死不可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死成。

一艘帆板船正巧在我的附近经过,船上的艄公看见有人落水,立马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水中,将我给捞了起来。

我这个时候已是被水呛昏了头,意识已经不太清除。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继续下沉的我,将我从死神的手里硬是给抢了回来。

当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却又不太像,却看见几个陌生的脸,正对着我笑。一个上了年纪的艄公对我说道:“小伙子,你的命真大呀,这么折腾都没死……”我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两颗发烫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流到耳根,不知道是在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还是在懊悔没有按时送交那些密码箱。

看来,自己自从被聘为金库仓管员之后,本来想一炮打响的,结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了。

我不知道回到上官府,该如何和上官红交代,一想到那十箱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却在日本人的刺刀和飞机给劫走了,那可是咱中国老百姓的血汗钱呀。

一想到这里,我就想一死了之,心里正恨为啥这么巧,被艄公救起来,不如就让我死了得了,这真是生不如死呀。

我只觉得肚子一阵翻滚,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口脏水,却再也吐不出来了。

待稍微好了一些,我就用力地从船板上爬了起来,无力地靠在乌篷上,眼睛的余光却在搜寻四周的河面。

“大爷,多谢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我……我……”我有气无力地对老艄公道了个谢,想挤出一丝笑容,却又露出了个尴尬的脸色。

那老艄公见我醒了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好像是从车里跑出来,跳桥的吧?”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爷,那是我的车,被日本人给抢了,他们真的是些狼心狗肺,没有一点人性。”他们在中国的领土上狂轰乱炸,不要遭天谴的。

一想起那十只密码箱和满箱子的金银财宝,我顿时觉得一阵内疚和苦闷袭上心头,一时半会无法排解。

不过,在我的内心深处,又存在一丝侥幸。因为上官红吩咐我出来送信到四行仓库的时候,并没有交代我再继续做什么,只是让我一定把信安全送到,其他的她不一定知道。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好受了一些,这也许算是自我安慰吧!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腰椎有些发硬,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心里有些慌乱,用手胡乱地抓了一下,居然摸到了一只博朗宁,我刚才一慌张,居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枪。

不过有一点庆幸自己幸亏没有用枪,否则早都成他们的枪下之鬼了。这支枪被泡了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过即使不能用也没关系,我回去还还给上官红的。

我的最爱还是那支汉阳造,拿在手里稳当踏实,即使子弹打光了,还能当棍子使。想到这里,我又把这只博朗宁插在腰间,不再去管它。

我又想到自己还有一只怀表,就费力地掏出了自己的那只怀表,却发现怀表的指针还在跳动,只不过钟表壳里面蒙上了一层水珠。我这只怀表应该不是防水的,只是那个艄公及时的把我给救了上来,河水还没来得及灌到表壳里面。

我有点心疼的吹了几口气,那水珠依然还在,我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将它揣进怀中,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将表烘干。

我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试图站起来。那艄公从船篷里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碗热茶,让我喝进去暖暖肚子。我感激地接过热茶,然后一口喝尽,将碗还给了他。

一碗热茶下肚,我感觉自己身上舒服了好多,尽管现在还是浑身湿透了,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冰冷了。于是我就问道:“老大爷,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是想知道你那台车是吗?我劝你别再回去了,那台车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现在恐怕连毛都找不到了。那台车还有那些人,除了你一个人跑出来之外,都没了……”当他说都没了再说,我的心里猛地一颤,然后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流下泪来。

艄公见状,宽慰我道:”你的运气算是最好的了,不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尽管我很感谢他救了我,可是我却对他的这番话并不以为然。什么叫大难不死,什么叫必有后福?这句话应该对那些该死的日本人讲,要让他们知道在人世间作恶多端,死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我对于这些畜牲,讲了也是白讲,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人类的语言。

我想想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说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会影响他们忙碌,于是就向他告别道:”老大爷,我都要回去了。我这里有点心意,请你收一下。”说完我就从衣兜里面掏出一个大洋,硬是塞到那艄公的手中。

那艄公怯生生的接过我的那点“心意”,脸上笑得很不自然,道:“小伙子,你这就是见外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幸福的。我救你,不是为了钱,如果是为了钱的话,那我肯定就不会救你了。这种事情也是我的本分之内的事,没有啥谢不谢的,这个东西还是还给你吧!”说完他又把手中的大洋还给我,推辞再三,我只能收下。

救人一命,却不肯收别人的钱财。这在当时的我是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因为自古以来,让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中有一个说法,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所以对他的行为无法理解,不过到了后来,我就渐渐的理解了他的做法和行为了。正是因为中国有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人,几千年来中国才一直存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亡国。中国历史上有些特殊的时期,比如元代和清代,实际上不能够算是亡国,因为那个时候,主政中国大权的是少数民族,他们其实是认同中华文化的,并且自己认为是炎黄子孙,是中国人。

其实我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我离开他的时候,并没有问清楚他的居住地址,甚至连姓甚名谁都没有搞清楚,全国解放之后,我故地重游的时候,一直在找他,却都未能如愿,也许这个时候他已经驾鹤远游了。

穿很快就靠岸了,艄公将我给放了下来。我和他做了简单的告别,就跳下岸边,找了一台黄包车,直奔上官府而去。

蹦蹦跳跳的黄包车却没有打断我的思绪,我一直在想好的对策却想不出来。我只是想早点赶回去给上官红报道,然后就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上我的班,看我的仓库。

行至半路的时候,我发现今天晚上的气氛和以往不太一样,街面上似乎比以前热闹很多,来往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高采烈。

我有点好奇,决定提前下车,就付给了黄包车工钱,让他先走了,然后自己慢慢的溜达回去。这个时候,街面上报童的吆喝声,把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只听到报童吆喝道:“卖报,卖报,《申报》特别版,日本人拦路劫车,十箱金银财宝不翼而飞……”一听到“金银财宝”几个字,我立马又想起了自己那失败的使命。连忙从报童手中买了一份报纸,然后迫不及待的翻开就看,只见头版上一行醒目的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标题是“四行仓库运钞车被日机炸毁,押运人员全部身亡”,本报讯:8月11日上午,一辆绿色的嘎斯汽车,满载着从四行仓库装运的几十只密码箱(报纸弄错了),据信是四行仓库的现钞存货或黄金白银,载运目的地是我市另一处地下金库。据目击者爆料,车辆行驶至苏州桥头的时候,先是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劫持,车上人员死伤不明。凑巧的是,这时有一架日本军机,在进行低空侦察的时候发现了这辆汽车,扔下几颗炸弹之后,将车辆和人员全部炸死,无一生还,车上的载运物子也不翼而飞。巡捕房赶到现场进行清理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些密码箱,似乎有人乘着爆炸,将那些密码箱偷偷转移到另外一处地方。而据四行仓库相关人员向本报记者透露,从仓库装运的密码箱,由目的地下金库的一名工作人员押运,是该名工作人员在爆炸发生之后已经神秘失踪,目前相关方面正在到处搜寻该名工作人员。若如有发现此人者将给予重赏操,这可真够狗血的,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押运这些东西,结果反而被成了嫌疑的对象,看来还真是没有天理了。我入职之前,上官红忽悠我被巡捕房通缉,把我给留了下来。

我有一个预感,他们这回应该是真的要通缉我了,因为所经历的事情都是真的这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件,没想到这么快就满城风雨了,看来我想瞒是瞒不住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一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些失望,那上官红是何等精明的人,想必此时她的手头也应该有这样一份报纸了吧。

也许这个时候她已经认为我成了日本人屠刀下的冤魂了吧,辛辛苦苦把我培养半天,就这么没了,我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我将报纸揉成一团,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我,扔进了一只垃圾桶,又快速的离开。

心里在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可是怎么做都是事与愿违,都是徒劳。

这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紧凑,感觉自己在水里泡了半天,身上的衣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干,估计应该是感冒发烧了,找了一家中药铺,找了个当班的郎中开了一服药,又耽搁了些时间。

当我从中药铺中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我觉得应该再找一个黄包车,这样就会快点到上官府。

要说凑巧可也真的够凑巧的,我的脚刚跨出中药铺子门,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霍七这个家伙。

见到他,我顿时心里感觉像打碎了五味瓶,很不是个滋味,这也许和萧强有关。自从上一回在地下室听萧强说,或许早都在追她的时候,他在我心中的有地位就“噌噌噌”下降了不少,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不过我还是把他当成我的朋友,只是彼此之间的热度没有以前那么高了。见到他之后,我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道:“你小子这么晚还在街上闲逛,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有没有看电影?”因为我知道这么晚,他还在街上逛得话,可能是看完电影回家。

我在印刷厂工作的时候,他就这么晚回家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为此我也和他吵过架,因为他每次回来都要把东西碰的叮叮当当的吵死人。

那霍七见是我,他有点吃惊,连忙摇摇头道:“我这几天正在拉肚子,感觉非常不舒服,就想来中药铺抓点东西回去煎了吃。没想到在这里却碰到了你,怎么样,在那里还混的还好吧!”我一听他这样问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混得好不好,和他的关系不太大,我就点点头,又要摇摇头,勉强挤出了很明显的笑道:“你别提了,今天我倒霉死了,差点成那个水鬼。”

“哦,我知道了,今天报纸上说的那件事就是你干的吧!”他恍然大悟道,然后又指了指我的身上,继续说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干,不会是水鬼吧!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说完,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听他这样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一来我是懒得搭理他这无聊的问题;二来现在虽然是深夜,但是我还是怕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这里所指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主要是指的是巡捕房的那些杂碎,当然,在我的潜意识里也怕遇到那些日本探子和奸细。我遇到那些人,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脱身了。

我对霍七说道:“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家还在亮着灯的饭铺,就对他努了努嘴。

很快,我们就找到空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