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能愧疚（2）

说着，高敬鸿自己不禁哽咽，想起过去几年度过的那些仍然孤单的岁月，尤其在有了彭美珍之后一作对比就更明显，“虽然我们是隐婚，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合法夫妻，但是我们自己会不知道吗？虽然，领证的时候我们的心态都不够成熟，好像都只是为了小如的出生而办的一个小小手续，但是随着小如的长大，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一直就把你看做是我的合法妻子，所以我守着你，守着小如——你知道的，我不是没有机会啊——但是你呢？你仍然就是和生小如之前没有任何改变，该玩就玩，不该撂手也撂手，从来没有做为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心态——就算，就算是因为你从小如此，秉性难改，好，我不怪你；你还一遍又一遍叫我等你，好，我一直等着。但是，五年了，张梓虹，你也记得吧，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了！我看不到希望。我等不下去了，我真的累了！一次次睁开眼睛看到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一次次看到本来一起好好的可你接个电话就绝尘而去的车尾，一次次电话给你不接等你回话也等不到……我真的等不下去了！张梓虹，我不想再等下去啦……”说到后来，高敬鸿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不知觉就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声音也都已经是带着明显的哭声。

电话那边的张梓虹显然也听出来了，她也跟着抽泣起来，听到后来就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高敬鸿调整了一下情绪，吸吸鼻子，平静了一下，接着说——准备告诉她自己这边的真实情况，因为不想骗她，让她了解到他的真实情况以免她作出错误判断，也让她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有想法的。“那个，我这边，认识了个女的——”

张梓虹可能没想到会有这个情况，惊叫一声后追问：“你说什么？女的？你们——”

高敬鸿长舒口气：“是，一个女的；如果你同意我的意思，我会留下和她生活在一起。”

张梓虹显然是没想到有这个情况！她可能从来都不会想到，这个默默守了她几年的客家男人，也会有不再继续守护的她的一天！也会有爱上别人的一天！所以她第一反应是大叫：“不可以！”意外，加上生气，使得她气喘起来，喘过一阵后她继续叫：“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高敬鸿，你听着！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我不允许你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高敬鸿对于她这样的撒气已经不是一次领教，已经不会着恼了，就等她发泄完那一气才平静地说：“几年来，你从来也不会在乎我是不是一个人生活，是不是和别人生活在了一起——就在我这个电话给你之前，你也不会想过我是怎么生活的对吧？对于我这样一个人，于你的生活而言，有，跟没有，有多大差别呢？为什么要在意我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而我，很累了，也渐渐老了，需要个女人照顾我的精神，我的身体。所以我和别的女人生活，你允许不允许好像不应该是它的准则，我的感情需要和生命需要才是。而你的生命需要，不是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允许不允许吗？我们理智一点吧，张梓虹，成熟一点，好吗？属于自己的，就好好把握；不是自己的，就让他走，放他自由，好不好？”

张梓虹听他平心静气下来和她讨论起就知道她的闹气不起作用了，于是也就不闹了，听他说，听完了就有些慌了，“那我怎么办呢？小如怎么办？没有你，我怎么过啊？”

高敬鸿对着自己摇头，这个女人也不够诚实。大半年，见面两次，电话联系也屈指可数，她还不是活得生龙活虎的，中秋国庆的节假日和平时的那么多的周末，她宁愿去购物去游玩都不会回来看看他们，甚至电话都不会有，怎么现在说起没有他她怎么过！

想起这些，他不可能完全没有点想法，所以很理智地戳穿她：“没有我，你该怎么地还是怎么地，你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至于小如，随便你的意思吧：你喜欢，带她下去也可以，下边教育环境比这边好，她可以接收到更好的教育；不带下去，留在我这边也行。”

事情终于说完。高敬鸿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了。说到这里，他也累了，所以，在对方没有更多的话传国来的空档，他就准备结束电话了：“我的话说完了，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回话。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下去一趟。”对方没有回音，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顺势在脚下的台阶上坐了，又等了几秒，还是没有回音，但也没有挂机，于是他对着屏幕说：“我挂了，再见。”便挂了，握着手机，仰望天空；双手夹紧，似乎要感谢这个发烫的手机帮他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使命。

他一早预想到的，张梓虹若没有想过放弃的话，他提出这样的想法，她第一反应就会是反对，但要是她想深入一点，或者就很容易接受了。如果她能够理智一些，去分析一下两人几年来的相处，那真是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至少他现在回想起来是这样的；他身上有的，她身边的男人都可以有，就看她怎么去发现了。而除了她认为的他身上的那些她要的东西，他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到她。这个也是他一直都挺惭愧的根源，甚至心底里有不少的自卑。先不说送什么礼物，就是一起出去吃饭，高级的地方吃东西的，都是她买单；他买单的都是大众得不能更大众的。因为吃她要去吃的高级的什么的，一顿饭可以吃光他一个月的收入，那他整个月喝南风去！他也不可能没有压力，毕竟是自尊还有那么点强的人，所以她的出去哈皮出去游玩他才基本都懒得管？或者吧，就是要管，他也管不了，对吧？他拿什么管？她又凭什么要服他管？人家从头到尾没说和你结婚了，当时的领证就只是为了小孩的出生而已，你拿什么管！本来，小如出生后就该去换个证回来，那或者就不会有现在的拖沓，因为这几年的生活有证跟没有，没有任何的区别；那个证的存在，仅仅是提醒到他单方，让他以为他人已经是结婚的了，不应该再有别的感情，所以他像个怪胎一样婉拒一个又一个这样那样的女孩，看着同事们一个个走进婚姻。——现在看来，可能是客家男子才有的那种担当和责任感吧——这是正面的说法，负面一点的说，不就是蠢笨和傻逼吗？但是他一直就没有去想过再开始别的感情，也是因为他一贯的实诚的品性吧。这回要不是是勇敢的彭美珍来敲门，他还是那熊样呢吧！

想开了去，人就释然了一些。高敬鸿微微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半躺在台阶上养神。深秋的碎石台阶有那么点凉意，但是他浑然不觉，只是感受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惬意。

就在他对着苍穹冥想的时候，石破天惊的音乐突然响起来，是他为天如设置的《命运交响乐》的手机铃声。他以为会是张梓虹想到什么了要打回来，翻开手机一看，却是阿李！

“阿李。”他像往时一样亲切地叫了一声。

阿李却没他那么淡定，简直是叫起来地说：“阿鸿，你在哪里啊？”

他这么一问，高敬鸿才想起他之前答应的今晚会送小孩出来源江有时间会找他的。“你出来了吗？”

“出来了呀！在你家喝茶呀。等了这么久，你还没回来！”

原来他去了店里！但是高敬鸿现在不想回去，便给老朋友说：“喝了茶呀？那要不过来我这？秘密花园。”

阿李就笑了说叫他等着，三分钟到。

高敬鸿便等着，他知道阿李开飞车不是吹牛的，这么点距离，他一个油门就踩到了。把车停在气象站台阶下走上来也基本不需要时间。

才这么想着，阿李就悠悠然从坡脚下沿碎石台阶上来了。高敬鸿仍然坐着，笑等着老友走近。

阿李边走边招手笑着说：“哈，又来你的秘密花园！”

高敬鸿也笑：“是啊，秘密花园！”

不过他的秘密花园，阿李知道，一直就知道，是他的学生阶段除了周丽琪以外的另外一个唯一知道这个私密空间的人了。

等阿李坐下来，高敬鸿便说了给张梓虹联系了说分开的事情，也说了她的反应。

阿李是比他还豁达的人，沉默了一会后就拍他肩膀说接力棒已经从他这传出去了，下一棒的人怎么跑、跑得好不好就不要去多想了，乐见其成，无论怎么样的结果，结果出来了再去应对，现在怎么想都是多余的。话头一挑他说想到雅居苑去看看，看看他高敬鸿的新女人给收拾的家。高敬鸿便起立了，攀着老友两人你拍我我拍你地并肩下山，回到店里去接了天如一起回家去了。

路上的时候，考虑到彭美珍可能回去了，怕她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不太方便见到阿李，便给她个电话说阿李来了；当然要是她还没有回来，电话也可提醒她好朋友来了赶紧回家了。彭美珍也是深谙生活真谛的人啊，他电话一来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并不明确回答他是在家还是不在，只简单地回了句知道了，接着问他们在在哪里。他说在回家的路上，三五分钟就到了。

回去一看就知道，彭美珍已经早到家了，而且早都把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几日来多人生活的痕迹都基本去除了，又回到往日的三人简单生活的氛围里。阿李一进门即大声夸奖，赞美彭美珍的勤快，羡慕高敬鸿的福气。

天如一进家门就冲进去抱住彭美珍要她抱抱，一天不见，亲热得不得了。听得李叔叔跟这个说跟那个说，她也忙着凑过去说还有我还有我。阿李就点她的小脸蛋说当然还有最乖的小如啦！天如听得别人叫她的名字就开心地呵呵笑起来。

彭美珍先招呼了他们坐下喝茶，她先给天如冲了牛奶喝了，又带天如去洗澡让小孩去睡觉，一会再出来聊。阿李爽快地叫她先去忙。

看两人进了房间，阿李给高敬鸿冒冒嘴，后者知道前者的意思是刚才说的那个事情要怎么和这个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