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格外恩惠

“烦请把斋饭端到禅房请两位施主用吧。”小尼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惠师太随后而来，对那小尼吩咐道。

“是，师太。”小尼施礼而去。

岳千凝对明惠师太道谢：“多谢师太这般体贴。”

明惠师太笑道：“想来两位亦是许久不见了，在此用斋饭方便，也可以多说几句话。”

穆惜月起身称谢：“多谢师太想的周全。多谢了。”

岳千凝也是心中暗暗感激惠静师太的，难得她这般安排。

出家人六根清净，无情无欲，其实这种情更高尚，是真正的为所有人着想的情，叫人敬佩却说不出口。岳千凝对明惠师太投去感激的一瞥。谁知道明惠师太亦正在看我，她们四目相对，明惠师太慈祥地笑笑。

岳千凝突然想起明惠师太送我的莲花玉坠，她一直把它作为珍贵的礼物收藏，后来送给了邢夫人。那是一个吉祥的物件，她是想用它保邢夫人母子平安的。不料，邢夫人还是小产……

心里想到诸多，思绪难免波动。岳千凝认真点头，感激道：“多谢师太。”

明惠师太合掌：“不必，相识相遇都是缘分。与两位施主相识是缘分，贫尼知道惜缘。两位施主又这般情深，给你们提供方便亦是贫尼的方便。”

岳千凝明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不过那是俗理，与佛家弟子来说肯定另有深意，她没有问，只是点头微笑。

及至小尼送过斋饭，她和穆惜月请师太同我们一起用，师太推辞道：“还是两位施主用吧，贫尼到斋堂去了。”

岳千凝知道师太是不想打扰她们，只得谢过师太。

用完斋饭，岳千凝和穆惜月一起在明惠师太的禅房做午间歇息。

说是歇息，其实哪里能歇息？岳千凝和穆惜月都兴奋的没有睡意，相互看着，微笑，说许多知己的话。

禅房中香烟袅袅，隐隐有木鱼声从大殿传来，是肃穆庄严的情景，我和穆惜月内心清透明快，说着有关她们自己的话题。那些话题有些是很沉重的，但她们只当一般的话题用轻松洁净的话语来说，生怕污了这一片圣地。

她们两个相对躺下许久，说了许久的话都不觉得累。

穆惜月微笑：“姐姐，许久都不曾来桃花庵了，不如我们到外边走走，看看外面的春色，可好？”她的话正合岳千凝的意，她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怕穆惜月累了不愿意走动。

听她如此说，岳千凝欣然作答：“如此甚好。”

就这样，岳千凝和穆惜月带了念真珠儿走出禅房。

桃花庵，顾名思义，庵中种植许多桃花，此时又正好初春，桃花烂漫，灿若云霞，真叫人陶醉。莺歌婉转于各处，燕舞穿梭花间岳千凝和穆惜月在花间漫步，感觉深深的春景，陶醉清幽的简洁。此处桃花不同凡尘，几许禅意弥散期间，是超脱凡俗的干净，绝对不会让人生杂念的。

走着，看着，不知觉折一枝桃花在手，闻脉脉淡雅的幽香，看蕊间的柱头轻颤。突然岳千凝有些心痛：它如此青春就遭她荼毒，她是不是残忍了些？她的攀折让它们早逝，实在是罪过，心里默默忏悔。

穆惜月走近岳千凝：“花漫烂人妙曼，花有凋谢人有变。花有再开日，人无重生时。”

岳千凝摇头轻笑：“是啊，妹妹。还有你看这花，原本该好好在枝头笑看春风的，说不定还可以挂几枚果子用以完成它的使命，却给我连枝折了，所有的生命都被我断送。我实在有些残忍。”

穆惜月摇头：“姐姐，不是的，折了枝它会再生，明天它依然如故。这花儿么，迟早不也是要凋谢的么？至于有没有结果那更是后话。如果要它们自己选择凋谢的方式，说不定它们反倒而更愿意选择被攀折的方式--在最灿烂的时候死亡，把美丽和芬芳留在人的心间。”

岳千凝看着手里的桃枝说：“妹妹，你在安慰我。”

穆惜月道：“不是，我说的是实话。虽然它们被折了，却是在最美丽的时候把自己的容颜留驻下来的，让人永远记住了它们的灿烂时刻。对于它们，或许是幸福的。这种被攀折的凋谢方式，不也是一种壮丽的凋谢方式么？比它们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碾压成泥，或者自己干枯成灰，让人看着伤感而强出许多。它们若是有知，我想，也愿意让姐姐攀折的。”

听闻了穆惜月的一番话，岳千凝虽然懊悔，也释怀了。明明知道结果不能挽回的时候，与其凄楚无力到惨痛的境地，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悲壮一番，让人心中有一个美好的印象。

岳千凝还没有开口，穆惜月也伸手折了一枝，看着手里的桃花目中别有深意：“凡事不可绝对，有些方面就应该是这样，有些方面换一种方式未尝不可以。”

岳千凝终于赞许地对穆惜月说道：“妹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的人比之前美，你懂得也更多了。你的话，也充满禅意的了。”

穆惜月浅笑：“姐姐不比我懂的更多，更让我难以仰视么？生活啊……都是生活的逼迫。”穆惜月仰头看一眼天空，方才的喜悦中掺杂了忧伤。

岳千凝点头道：“是的，生活可以把人变成傻子，也可以把人变成圣人的。妹妹，我希望你能成为圣人……”望一眼无边无际的桃花，我又说道，“妹妹，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今晚，我想让妹妹和我一起回我的住处，我有许多话要向妹妹讲，不知道妹妹可曾方便？”

穆惜月看岳千凝，说道：“姐姐是说妈妈不允许？我虽然不好，但也算得上是紫玉楼的头牌，我还是有许多人捧着，给她挣钱，她还是仰仗我的，因此不敢刻意地强制我。”

“好好，妹妹好歹能有自己的自由，那就太好了。“听穆惜月说能够与她在一起，岳千凝十分高兴。

穆惜月却说道：“姐姐，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住一宿吧，师太一定给我们安排的极好的。”

岳千凝想让穆惜月和她回她的宅子，那里只有她，不要担心还有什么人打扰，亦不必担心有什么人猜疑，她说道：“妹妹，我们还是回我的住处吧，那边也清静，只有我一个人的。”

“你一个人？”穆惜月诧异，“你在哪儿住？”

岳千凝这才想起她的情况有许多穆惜月是不知道的，忙笑笑：“我有属于我的宅子，是我一个人的住处，你去就知道了。”

穆惜月惊喜道：“是么？恭喜姐姐，你什么时候给自己造了一座宅子？”

岳千凝摇头道：“不是我自己造的，是他--王爷为我准备。”

穆惜月点头道：“好，好极了。姐姐好福气，王爷能为你打算到这个地步，可见他对姐姐的真心，姐姐也算寻到了好归宿。”

看到穆惜月口气中有酸涩，岳千凝忙说道：“妹妹，你也会的。”

“我么？”穆惜月摇头，“我是过一日算一日，至于之后，看情形了，走到哪儿算哪儿。”

“妹妹无论姿容还是才艺，都是人上人，仰慕妹妹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妹妹看不上眼罢了。总有一日真正属于你的人会出现，将来的你，也是享不尽的福气。”岳千凝说道，虽然是安慰穆惜月的话，却没有夸张，她相信穆惜月将来的归宿不会不好。

穆惜月微微扬了头看树上粉白娇艳的花朵，说道：“姐姐嫁入王府，郑丹姐姐没了，独独留下我……当初我们三个在那边算是很有名气的了，如今剩我一个，我也不能说我没有仰慕者和追求者，只是不合心意。更有郑丹姐姐的例子，我也是害怕。”

岳千凝明白穆惜月的意思，也知道穆惜月同她一样的心高气傲，她们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岳千凝说道：“是有需多陷阱和污秽，但不能说就因为郑丹姐姐的事情就封闭自己。郑丹姐姐只是一个特例，我们要往光明的地方多看看。”说着她也仰望树上霞一般的桃花，说，“妹妹你看，这桃花不是就开了么？开的这般叫人着迷。我总觉得，你的前途亦是和这桃花一样，叫人称颂。慢慢来，顺其自然，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个属于你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穆惜月笑笑：“就顺其自然吧。”

岳千凝点头，感觉中穆惜月的稚嫩不复存在了，她逐渐变成了有独立见解的不一般的女子，叫她欣慰。望着一大片桃红杏白，杨柳吐翠，她轻轻吟道：“一冬残瓣终隐退，三春桃花风景魅。独秀红尘闹中宁，压倒红尘取高贵。”

“好啊，赏的美景，又闻姐姐别有深意的好诗……真的，这里的桃花不同凡俗，叫人感觉清雅洁净。”穆惜月赞道。

岳千凝叹道：“妹妹，你不觉得这里的桃花与别处不同么？在旁的地方看到桃花，有时候会心有所思亦有他念，许多人亦把桃花看做春情。这里的桃花，端庄雅洁，真的不会叫人有其它邪念，它们都沾染了禅韵，有了灵性，把观赏者的灵魂也洗涤干净了。”

穆惜月点头，对着手里粉色的桃枝，吟道，“人生得静弃尘光，庙庵三春看苍茫。禅韵盖得思纷扰，独留桃花一脉香。”

“还是妹妹吟的好，禅韵盖得思纷扰，独留桃花一脉香……把庵中桃花不同凡响不染尘埃不沾世俗的高雅纯洁都说出来了。”我由衷称赞。

“姐姐，我不过是说出你没有说出来的话而已。你的深意，对你没有了解的人是不懂的。”穆惜月说道。

“我……”岳千凝笑笑，想说什么连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