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能愧疚（3）

高敬鸿有点苦恼，“说还是不说？要不要给她知道我已经联系过张梓虹？”想了想，还是压下说的念头，“还是先不说吧，省得她担心。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张梓虹的态度我还不确定。一旦确定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告诉她。”

阿李点头：“也好，省得她担心。”

两人聊点杂七杂八的小事，不一会彭美珍即出来晾了天如的小衣服，说天如已经睡下了，然后她再进去一会给天如讲了个故事便关灯出来了。

她出来后，三人便说起园林宾馆开业的相关事情，彭美珍听从高敬鸿的点子，打算在宾馆里边专门开辟一个绿色餐厅，里边用的所有的食材都由阿李提供——不够的再另外去找，包括常供的家猪肉、鸡鸭鹅、狗肉、羊肉、兔子、土龙（鼹鼠）、淡水鱼、小河鱼虾、田螺和山坑螺（长尾巴的石螺，粤北山地特有）、田蛙、茶叶（包括落玉特有的高山绿茶和夏季常用的凉茶——经常是一些当地常见的灌木树叶，基本都是清热解渴的）、蔬菜干果干货等等，以及运气好才逮得到的野猪、野兔、各类蛇鼠、猫狸子（果子狸）、野鸡、野鸭、各类飞鸟，等等。看了下食材表，阿李有点犯难说如果开的桌多，他的人手可能不够。彭美珍提出解决的办法是找个熟悉搞野味的厨房帮手专门协助做这一块；但是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师傅是个问题，因为烹饪学校出来的人做一般的菜肴可以，但是对于野味就未必在行。

高敬鸿想起三姑丈，知道他以前也经常上山打猎，对野味是很熟悉的，便就这个当下给三姑丈去电话，问了下他在行的厨房是哪类。那么巧，就是水台。于是他把三姑丈的情况和两人说了。阿李一拍大腿说那是同行啊！还做过酒店的厨房，那更合适没有了。彭美珍也乐见其成，并且说，先运转看看，或者到时候，这个绿色餐厅可以转出去给他们做，就像超市的专柜那样。——说得是很热烈了。

阿李不习惯在别人家过夜，再晚他都要回去——不是回他在源江的家，是回老家落玉去。一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习性，高敬鸿也不多留，便和彭美珍一起把他送到楼下看他上了车离去才再返回。

回的路上，彭美珍再次提起高敬鸿三姑姑的工作事情，说他三姑丈下个月看能不能回来？三姑姑也一起回来；准备把他们都安排在绿色餐厅，前期是开工资给他们，另外加提成；要是做的开生意好的话，就和他们协商把餐厅以极优惠的价格给他们夫妇去经营，而和阿李就或者是合伙，或者就是选购他的食材。

她这么为自己身边的人着想安排，高敬鸿感激得无以言表，只恨不能自己全身心都交给她了。

似乎已经很显然了，现在身边同时存在的两个女人，一个不待见你的家人朋友，也不屑一顾这些人情世故，任性而为，回头还得自己来给她兜着，累人累己还没当你是一回事；一个拿得起放得下，什么亲戚朋友全给你照顾得好好地，连自己都在她的照拂之下，把你当个宝来疼爱，让人舒心写意：孰优孰劣，谁不会做判断呢！

高敬鸿何尝不清楚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几次和三姑姑电话后，三姑姑也很倾向于当下的人，但是听说前者不肯脱钩，却也无奈地劝他要慎重。

这个悬而未决的事情便成了高敬鸿心头的顽石，时不时压得他难受。有几次，见时机比较合适他想和彭美珍提起，但是见到她为工作的事情那么忙且累，又不忍心给她添堵，终于都没有提起。

三姑姑和三姑丈的工作问题转月后即得到落实，韶关那边的工作月中可以辞脱，然后即上来园林宾馆报到。三姑姑在绿色餐厅里先从服务员做起，发展方向是餐厅经理；三姑丈岗位在厨房，但是兼管采购和外联，是比较机动的位置。彭美珍还特意在员工宿舍里安排出一个单间给他们夫妇俩，算是特别照顾了。

其实“十月朝”后，高敬鸿也几乎和彭美珍一样全力投入到园林宾馆的运转里了。他早上和彭美珍一起送小孩上学后就到宾馆去，早饭午饭都在那边吃，甚至下午天如放学时也是彭美珍去接了回家忙晚饭，而他要忙到将近晚饭边才回来。他基本全权负责策划宾馆的定位和市场运营，前期是产品的定位和策划，后期包括整个项目的日程安排、进度把握、材料的配备、人员的到位、培训各项；至于具体的落实，以及整个宾馆的装修翻新他是帮不上忙，那些是彭美珍和她弟弟，主要是她弟弟顺子在张罗。顺子和人合伙开了家装修公司，主要售卖相关家装器材及承接家居装修，当然姐姐的项目他责无旁贷地肯定是尽心尽责地鼎力相助。

因为都在同一个地方忙，他和顺子，这个彭美珍身边的亲人不可避免地就要经常碰面了。顺子对他恭敬有加，一直叫他的是阿鸿哥，尽管可能并不清楚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还是只以为如她姐姐对外宣称的那样是主仆关系；现在见他来帮忙，知道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的，所以很客气。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眉眼里漏出来的全是亲人般的熟络和亲切，还一再邀请高敬鸿哪天要到他们家去吃个饭什么的。

高敬鸿明白他隐含的意思，也清楚如果和彭美珍在一起了，那是要去见见人家的家人的。但是他目前不敢答应这些了。张梓虹的态度还是那么强硬，说不行就是不行，还一会给他发来已有的和尚缺的家具清单，一会给他发来购买家具的网址，一会再给他来点看家具的心得：虽然没再电话联系，但是近期网络联系却比过去大半年时间的总和都多！

高敬鸿也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在努力去做，目的是挽回两人即将成为过去的感情。只是他的心灰掉了，不是那么容易再鲜活起来，每次看到她的来信，他都只是回复一个淡淡的表情，表示已经看到信息，但是不想说一句话，更不可能去发表声明意见建议之类的了。

尽管没有回话给她，但是对于她的时不时蹦个信息出来也是颇受困扰。他有时想，是需要和彭美珍通个气，说下张梓虹的态度，但是又不知怎么说比较好，或者压根不说是最好；有可能，给她知道张梓虹的态度后，她会难过？会退出？——他不想她退出，就算真的只能分开，也不要那么快！至少可以一起走到年前，或者，至少，先帮她把园林宾馆开起来，等元旦开业后再说这些吧。

因为心里有事不好说出，高敬鸿觉得有重负，也觉得对不起人家彭美珍，回到家和她相对的时候偶尔就会出现发呆的状况。彭美珍呢，可能早都看出他的异常，或者都已经知道结果了，或者早都看开了，却并不追问他相关的问题，只是一如既往地陪伴着他，且替他全盘照顾起了越来越和她亲近的小天如。

宾馆定元旦正式对外营业，而邀请小城政要以及各界名流、生意伙伴等开宴是12月最后两天，如此，12月的下旬整个宾馆是忙了个热火朝天，连阿李都出来帮忙几天，月底来送货又是卸货后就一直忙到晚饭后才回去。在彭美珍的提醒下，高敬鸿电告二姑姑也来帮忙做厨房卫生，并告知日后若非农忙，节假日前彭美珍都会给她电话叫她来下帮忙，工资日结给她，也算是给她帮补点家用。二姑姑对洗个碗搞下卫生一天拿100元觉得不可思议，说从来没拿过这么高的工钱，所以干得也是格外的卖力。

12月底两天，因为是宴宾，所以只做晚饭，第一天邀请的是政要和小城名流，包括一大堆的各局各部官员和一些有名气的人们，大家因为新东家是蓝湾的老板之一，不少都给脸来参加，其中有不少都是古桥籍的官员，包括高敬鸿的交通局退休的干爹和还在任的信用社主任黄姑丈，还有好些早都熟悉的老乡官员。彭美珍还特意安排，把他爸爸高富生也请在第一天出席。高富生又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忙进忙出，终于可以长吐一口气说这个儿子没白费这半年，还是做了点事情。

彭美珍接受高敬鸿的点子，对出席开业宴席的官员、名流以及第二天才宴请的生意伙伴同仁们一律呈送宾馆的宣传册——重点推介绿色餐厅，和两张VIP卡，凭两张卡分别是住宿（淡季）享8折和用餐超过200元享8.8折。这个优惠举措颇得人心，大家也都非常乐意纷纷表示一定会来帮衬的。

元旦开始，宾馆正式营业。

三楼四楼住宿部12月最后一天正式开放，接收外来的旅游客为主；房间以豪华单房双房为主，还有几个多人房和不几个套房。宾馆中餐厅（有粤菜部和川湘菜部）正式一天开三餐：早茶或早饭，中饭和晚饭；绿色餐厅开中饭晚饭和宵夜；西餐厅全天候开放，还有下午茶和点心及烧腊外卖部。宾馆一楼大厅有简洁的生活用品超市，靠最外头还有酒吧和KTV，；二楼有商务中心、美容中心、健身中心（具备乒乓球台球室和网球场）和桑拿房：皆既满足本身所需又对外营业。整个宾馆的前后空地都做成了绿植停车场，可容纳100辆小轿车同时停放，客户可凭收费小票免费停车，不限时间；绿植停车场也可对外开放，但是收费，且比一般停车场稍高，因为是生态园林结构。后头空地的一角特地塑了一个标准的软地篮球场和两个羽毛球场，对客户免费开放，凭房卡自由出入；前头空地靠江边还有露天餐厅（酒吧）。虽然还没有申请下来星级评定，但是准三星应该不是问题。

看到元旦那假日三天的喜人成绩，彭美珍欣慰地笑了，高敬鸿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之前从没沾过饮食这块，做起来有点心里打鼓。还好经营企业，大方向的理念很多都相通；而具体的有彭美珍和她弟弟两个熟门熟路的大家拿捏，则整个宾馆的运营算是顺利地迈开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