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谢琬
蛋花擤了擤鼻子,哼了一声,“自身难保,还想给别人一个太平,真是笑掉大牙。”
谢道韫与抬着王凝之尸体的一众女兵,渐行渐远。萧正峰眼睛眯了起来,乱世之中,方知母性的伟大。王凝之娶了一位好妻子,所以才有人为他埋尸送行;全郡有位好的郡守夫人,所以才能求得一方平安。而我呢,也不知道阿瑶怎么样了?
远处仿若传来了呜呜的箫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
会稽郡终于安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谢道韫面见孙恩起了作用,安抚民众的布告以及五斗米教的教义都被张贴在了城墙上。劫后余生的郡县百姓,三三两两地来到布告前,指指点点。布告前,有专门诵读的人,在宣讲着五斗米教的教义。
萧正峰站在布告下,看着那活着的会稽郡百姓,脑海中闪现出那削肩瘦弱的女子形象。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她做着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夫守城,城破请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萧正峰的心中除了感佩还有一丝担忧。
“喏----”萧正峰觉得有人在拽他的衣角。
“是……是你呀。”萧正峰撇头一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那天发起怒来犹自带着三分娇蛮的女兵。这时的她已经脱了劲装,换上了女儿的装扮,螺髻垂额,三分青涩中带着七分的娇憨。
“我叫谢琬。喏,这是夫人让我还你的。”谢琬递上绢丝手帕,宽大的袖摆滑过白嫩的肌肤,露出洁白的小手臂。一副银丝手串坠在藕臂上,让萧正峰不觉心中一荡。。
“不急,不急呀。你瞧夫人,这不是见外了嘛,她还好吧?”萧正峰接过绢丝手帕,不经意间碰到了谢琬的手指,感觉有一股电流滑过自己的指尖,直袭心头。瞄了眼那纤细白嫩的皓腕,萧正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嗯。被你们那位道主遣送回家了。你们道主也答应了,要善待全郡百姓。”谢琬的口气中透着落寞,年纪不大,却有点谢道韫的气质,像日暮沧桑中犹自绽放美丽的晚霞,让人赏美的同时不禁然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那就好,那就好。”萧正峰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对谢道韫是非常尊敬的,生怕孙老道一发牛鼻子脾气,对谢道韫不利。
“你们道主对我们家夫人,倒是尊敬的很。说什么我家夫人风致高远,词理无滞,一番谈论,诚挚感人,受惠无穷。呸,伪君子,比我们家老爷差远了。”谢琬皱着小俏鼻嗔道,语言虽硬,语气之中却没了多少敌意。
“是呀,是呀。”萧正峰搓了搓手,讪讪地说道。心忖:孙老道再不济,也比你们家老爷强吧。你家老爷在兵临城下之际,就只会踏星歩斗,扶乩祈祝。呸!萧正峰在心里也啐了一口----真是给天下男人丢脸,还不如自己老婆?!
谢琬和萧正峰各想各的心思,一时相顾无言。
“那----那告辞了。”萧正峰见谢琬好久没有什么跟自己说的,只好告别。面对漂亮且娇憨的小娘子,他难免心里痒痒的。但一想到自身的情况,他急忙迈开步子告辞,免得心痒难耐,燃烧了先天之血。
萧正峰心中非常着恼,以前自己也不是见了色就起意的猪哥啊,现在到底怎么了。自从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后,他越来越觉得焦躁了。一焦躁,这男人的毛病就成倍地放大,这可如何是好!
佛主啊,上帝啊,真主阿拉啊,让信徒心平气和啊,信徒不想太快地燃烧体内的先天之血啊,信徒还不想死得太快啊......
“你一路上嘟嘟囔囔的什么呢?”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背后响起,萧正峰猛然回头,露出了几颗大白牙,“呀,你没走啊!”萧正峰吃惊地看着跟过来的谢琬,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荡漾在了脸上。
“喏,这是我的人身契。”谢琬不情不愿地递给了萧正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怒意之中有着羞愤,羞愤之中透着娇憨。
“人身契?”萧正峰接过人身契,展开一看:谢琬,女,晋太元七年生于丹徒郡丹阳县京口里。太元十八年,父母双亡,卖身于陈郡谢氏。今隆安三年,由原主谢氏赠与萧正峰。为奴为婢,自由生死,由现主人全权负责......
萧正峰大致扫了一眼人身契,随后神情怪异地望向谢琬。谢琬的粉脸则是红白相间,“夫人说,感谢你那天救了孙少爷和王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为了表示谢意,她自愿将我赠与你为奴为婢,希望你好生,好生......”
谢琬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竟抽噎了起来。
“怎,怎么啦?要不然,这什么人身契我不要了,还给你。”萧正峰有点慌了神,他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作为一名读过几年书的现代人,他本能地没有控制他人人身自由的意识。虽然潜意识下,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他有个小娇娘作为他的女奴。没想到,没想到----天哪,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萧正峰准备狠狠地掐自己一把,可是……
“你----”。
“锵啷----”。
谢琬一指萧正峰,手中的宝剑拔出了鞘。那殷红的剑穗飘荡在空中,衬得握剑的手更加地白皙,只是握剑的主人则是一脸的决绝。
“怎----怎么地,人身契我不要了还不行,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萧正峰瞳孔急速放大,天下之大,没法讲理了。
谢琬曲臂,旋肘,反手把着剑柄,凄然而笑,“夫人,琬儿不能听您的话了。这个贼子嫌弃琬儿,不想要琬儿了。琬儿只能以死谢罪了。”
眼看谢琬就要抹脖子,萧正峰急了,一个箭步,冲到谢琬的面前,扭手夺过谢琬手中的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着我吧,貌似很委屈;放你自由吧,你又要请死。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吧?”
萧正峰说完,懊恼地蹲了下来,抓着头皮。他实在想不通这小娘皮几个意思!这女人难缠,这古代女人尤其难缠,这将要卖身的古代女人实在尤其难缠。
“噗嗤”,看着萧正峰那憋屈的模样,谢琬忍不住笑了起来。
“耶,你笑了。嘿嘿,又哭又笑,黄狗飙尿。”萧正峰顺势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剑慢慢地递给谢琬。他生怕这小娘皮一下想不开,又要抹脖子。
谢琬接过剑,回剑入鞘,耸了耸小鼻子,瞪了萧正峰一眼,“哼,既然你现在不让我死,我就先不死。不过说好了,人身契上可说了,为奴为婢,我只做奴婢,不做其他的!”
“好,就随你。不过你除了做我奴婢,还想做我什么呢?”萧正峰翻了个白眼,不经大脑地顺口一嘴,说过他就后悔了。
谢琬的脸如涂了几层厚的胭脂,红中有些发紫,似成熟的蜜桃尖。
萧正峰怯怯地瞄了一眼谢琬,为了化解尬尴,他左顾右盼,转移着话题,“我能,我能叫你琬儿吗?”
“可以。”琬儿擎首,像顶着个水蜜桃,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琬儿你多大了?”萧正峰似乎又来了劲。
“怎么?你嫌弃我年龄大!”
“锵啷----”,谢琬手中的剑又拔出了鞘。
“不,不是,唉----”萧正峰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这丫头,自尊心也太强了,怎么动不动就要拔剑自刎啊。
萧正峰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是自己的淫心作怪,他是因为扫了一眼谢琬上身那双襟对领中的一团肥硕的乳沟,才有对谢琬年龄这一问的。
“既然不是,你也是明知故问,人身契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我是太元七年生人,现在隆安三年了。你自己不会算吗?”谢琬的眼中写满了委屈,那娇俏的模样是我见犹怜。
“什么太元、隆安啊?我算术不好。”萧正峰真不知道太元一共有多少年,也不知道太元与隆安之间有没有其他的年号,故而推算不出。
“原来如此。”谢琬恍然大悟般地推剑回鞘,“我虚岁十八,实岁十七。”
“发育有点快啊。”萧正峰小声嘟囔了一声。
“怎么地,你嫌弃我大。”谢琬拿着剑的手又抖了起来。
“不是,不是。还小,还小。”萧正峰赶紧摇手,生怕谢琬又要抽出剑抹脖子。
“伪君子。我知道,女孩儿家,十四五岁就应该嫁了,我现在十七八了。”谢琬微微低着头,表情有些黯淡,“不过,既然嫁不掉,索性不嫁了,给你当一辈子的丫鬟就是了。”
当谢琬抬起头时,正好迎上萧正峰那灼热的目光,“真的,真的给我当一辈子的丫鬟?”
一片红霞再次涌上了谢琬的脸面,她赶紧收回目光,心中突突地跳着。这个人虽然是贼军头目,可恨的很,但是长得确实不耐!
“走,跟少爷我走。”萧正峰牵起了谢琬的手,嫩嫩的,滑滑的,就像一杯清水滑过了久旱的心田。
“少爷?”谢琬摇着小脑袋,不自然地说了一声。
“是呀,你要做我一辈子的丫鬟,当然要叫我少爷啰。”萧正峰得意地说道,他突然有种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优越感。
“那也应该叫老爷啊。”谢琬挣了一下萧正峰的大手,没有甩开,就索性由着他牵着。
“哎,叫老爷?都把少爷我叫老了,等我有了儿子,你再叫我老爷吧。”萧正峰嘿嘿笑着,笑容就像那骀荡的春光,和煦温暖让人精神为之清爽。
“那好吧。”谢琬答应了一声,由着萧正峰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没来由一甜。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希望萧正峰就那样一直牵着自己,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沧海桑田,只要由他牵着,哪怕一瞬,也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