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希夷子
当萧正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张大石床上，旁边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道士。
“你醒啦？”道士微笑道，一副云淡风轻，让人没来由生出亲近之心。
“你是，这是哪？”萧正峰翻身坐了起来。
“哦，贫道道号希夷子，这里是罗浮山，贫道的道场。你们是云英师侄送来贫道这里的。”希夷子答道。
“不知道我的那位女伴怎么样了？”萧正峰没看见谢琬，担忧地问道。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希夷子笑道。
“哦，那谢谢道长救了我们。”得知谢琬没死，萧正峰松了一口气。
“不是贫道救了你，要谢也要谢你自己，你可是个纯阳之体，没那么容易死掉。”希夷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纯阳之体？我知道自己身上流着的都是先天之血，不知道这纯阳之体又是怎么回事？”萧正峰有些疑惑。
希夷子笑了笑，摸着颔下长须，“凡是体内含有一丝先天之血的，都可以成为纯阳之体。所以说由阴阳化成，秉承天地大道而出生的婴儿，他们都可以称为纯阳之体。只是后来，身体受到世俗的污染，慢慢地阴化，先天之血消散一空，而成为了虚弱的凡人之身。而你身上也不全是先天之血，只是相对常人，由于某种原因，带有一点先天之血而已。”
“哦，那我体内的鲜血会不会再生？”萧正峰急忙问道。
“当然会。”希夷子毋庸置疑地答道。
“那云英为什么说，我体内的先天之血流干了，人也就会灰飞烟灭了呢！”萧正峰更加疑惑了。
“他这样说的也没错。你凡胎肉骨，先天之血当然不会再生。等此血消耗完了，体内只剩下了后天精血。那就相当于富家子弟天天吃着山珍海味，珍馐佳酿。突然有一天，金钱用光，沦为乞丐，吃着剩菜剩饭，糟糠恶水。你说到时候，你富家翁的身份不就灰飞烟灭了吗，而剩下的只是乞丐的你，那对也不对？”希夷子循循善诱，一副仙风道骨，让人感觉他说的就是真理。
“嗯，说的也是。不过云英可是说，我可以吸取一些快要化形的妖兽所产生的一丝先天之血的。”萧正峰点了点头。
“嗯，这未尝不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希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化形妖兽的先天之血杂而不纯，你可以从中补充一点先天之血，但是其在你体内也会留下各种毒素。当有一天你体内只剩下后天精血时，你的身体就无法抗衡这些毒素了。”
“哪会怎样？”萧正峰挑起眉毛，心里突突的。
“七窍流血，全身皮肤瞬时溃烂，毒发身亡。”希夷子郑重地说道。
“这……这个云英，她想害我？”萧正峰气愤异常，原想这人帮了自己一次，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个包藏祸心的家伙。
“也不能这样说。”希夷子摇了摇头，“当你体内的先天之血逐渐消耗的时候，你的感觉会特别明显，会出现许多不适的症状。比喻精神上出现幻听幻象，肉体上出现酸痛酸胀等等，总之先天之血消耗得越多，你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晕厥的症状，而且晕厥的频次和时间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到时候，你就管不了那么多，巴不得补充一点体内的先天之血了。”
萧正峰苦涩地笑了，不过那样的笑，希夷子觉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还有一事，想请教道长。”萧正峰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
“但说无妨。”希夷子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不过看在萧正峰的眼中再无了亲近之感。
“自从知道体内有先天之血后，我自身的行动特别迟缓，这是什么原因？”
“凡事有利就有弊。你一个肉骨凡胎，身负先天之血，这需要耗费自身大量精力，来在体内运化。特别是在动意激动之时，先天之血被自然激发，体内大部分精力都用于调动先天之血，产生先天之力，腿脚速度当然变得迟缓。自古以来，速度和力量本身就难以调和。不过有些修道之人，倒是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道长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就像豺狼与熊象，前两者速度快，但是力量较弱；而后两者力量大，但是速度较缓。”萧正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希夷子手抚长须，笑道，“不过随着你体内的先天之血不断消耗，你的速度会慢慢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速度变快了，但是身体上可不一定轻松。”
“那该怎么办？”
“你现在主要做的就是尽量保持住体内的先天之血，甚至有可能自己修得先天之血。不然，哪天体内没了先天之血，陡然从富家子变成了乞丐，那种心理和身理上的落差，也许比死还要难受。”希夷子循循善诱地说道。
“请道长救我。”萧正峰忽地站了起来，向希夷子稽首。
“拜我为师，修道如何？拜我为师，我教你大周天丹法，打通黑、赤、黄三道关窍，使得河车搬运，法轮自转。那时候，你自己就能修得先天之血，且能运转自如，得大力气，成大道果。”
“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性命攸关，逮着根救命稻草，萧正峰说什么也要抓住的，他翻身就要拜倒下去。
希夷子微微一笑，搀着萧正峰不让其下拜，“莫急，莫急。你体内已经存有先天之血，即使要修道法，也要先行导引出去。毕竟借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的，还需自己练得先天之血，获得先天之力，淬炼出纯阳之体，证得人仙道果。不过，你现在倒可以利用体内存在的先天之血为己所用。好了，现在你帮我做一件事，等事情结束了，我才能答应收你为徒，传你道法，全你性命。”
“道长但有所命，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正峰正色说道。
希夷子盯着萧正峰看了一会，眼泛精光，“现如今晋廷无道，土德已失。土生木，真命天子必应运而生，借土生木，当得大厦千万，成就帝王之业。贫道眼观天象，推衍术数，得知真命天子生于南方草木旺盛之地。”
“谁啊，是不是刘寄奴？”萧正峰那晚听到蛇妖所说，心中本就疑惑，现在随口一说，想向希夷子求得应证。
希夷子笑而不语，好一阵才继续说道，“你也是天帝的宠儿，但是万事因缘和合，天威不可擅加揣测，一点天机万不可泄露，慎语，慎语。我们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听着希夷子一脸的讳莫如深，萧正峰真想告诉他，老子学历史时，书上就这么写着，“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那不知道道长想让我干啥？”萧正峰心里有着优越感，话也说得随便了点。
“你去辅佐那个人成就帝业。”希夷子郑而重之地说道，表情相当肃穆。
“我？不行吧，除了力气大点，我还真没云英厉害，不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萧正峰摇了摇头。
希夷子不置可否，仍旧说道：“你入世的任务非常简单。不需要你为他出谋划策，也不需要你为他四方征伐，更不需要你为他治国理政。贫道只需要你呆在他身边，百般亲近他，作为他的一名勇士，保护他的安全。并在机会合适的情况下，向他传输我教道义，扩大我教的影响，力求在他称帝开国之时，让我教在新朝有一席之地。”
萧正峰心念电转，眨了眨眼，问道：“那道长的教派是......”
“文始派。”希夷子开始了长腔长调，“开派祖师乃是文始真人关尹子，以《文始真经》为我教经典，以虚无为本，以养性为宗。泯思虑，齐是非，同人我，合天地而同归于虚无之境......是为文始。”
萧正峰尽量想听懂希夷子所说的内容，可是希夷子说的实在有点多了，他听了前面忘了后面，不知所云啊。
硬着头皮听完了希夷子对文始派的介绍，萧正峰嘘了一口气，“其实，修仙就是养性，道长您也说了要讲究什么虚无啊，阴阳什么的。那这些和世俗皇权又有何瓜葛呢？”萧正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希夷子没有回答，只是示意萧正峰看看周边的摆设。这里有石床一张，破棉被若干，石桌一张，石凳两个，烛台一盏，竹简若干，余者再无他物。
“看出来了吗？”希夷子大有深意地问道。
“没。”萧正峰重重地摇了摇头。
“穷！”希夷子重重地说出一字。
“啊？”萧正峰长大了嘴。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一个字----穷。比一般的山野百姓还要穷。”希夷子的嗓门忽然变得高了，整个人也没了刚才得道仙人的模样。
萧正峰心道，道长终于说人话了，其实这人话又何尝不是实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