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放下屠刀

犹豫许久，最后，冷凝竹还是果断做出决定，她一定要让郭夫人活着。不管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对，她依然这样决定。

“淑晴，你即刻去把小虎子找来见我。”冷凝竹果断地对淑晴说。

淑晴施礼：“是，夫人。”

冷凝竹又转头对念真吩咐：“念真，笔墨伺候。”

念真迟疑一下：“小姐，你不累么？若是不重要的话，先歇息一下在写。”

冷凝竹摆手：“我不累，快去，我有重要的事情。”

念真无奈，只得去为冷凝竹把纸墨笔砚摆好。冷凝竹端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笔，在砚台上饱蘸浓墨，略微思索一下写道：

“明惠师太尊鉴：冷凝竹敬上……”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冷凝竹只是简明扼要将我的意思说与明惠师太知晓，我知道，聪慧的明惠师太一定懂得她的心思，也一定能够帮到她。

冷凝竹刚刚把书信封好时，小虎子就随了淑晴急急忙忙走进来，见到我，他忙跪下：“奴才参见夫人，不知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说道：“你且起身，这里有一封信，要你火速送至城外的观音庵，交给明惠师太，且一定要带回明惠师太的回信。快去快回。”说着话，我将书信交给小虎子。

小虎子伸手接过，藏在袖中，躬身道：“是，奴才明白，夫人放心。”说完，施礼，转身而去。

望着小虎子急匆匆而去的身影不见，冷凝竹长长松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却以异常执着坚定，此事……她一定要做到。

念真不解地问冷凝竹：“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要小虎子去找明惠师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冷凝竹深深点头：“是，此事非常重要。”左右看看她身边的念真和淑晴，冷凝竹说下去，“郭夫人……今日我与她有过深刻的对话，她的那些话，带给我深深的震撼，我觉得重新认识了她。虽然我恨她，但我不想让她死，想要让她到一个特殊的地方去忏悔……”

念真不解：“小姐，你怎么了，郭夫人死一万次都不够，你怎么说不想让她死了？是不是她又妖言惑众，迷惑了你呢？她的话能信么？这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人，小姐千万不能相信，更不能放过。小姐，放虎归山，迟早还是自己受害。小姐，你不可以心软。”

淑晴也是不解：“夫人，郭夫人那样的人，你又何必……”

冷凝竹长长叹气：“今日的郭夫人，已经不是往昔的郭夫人了。”

念真急道：“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在柴房，你不让我跟着你去见她，难道你是给她蛊惑了么？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小姐，无论她说什么话，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同情。”说着话，念真惶惑地上下打量冷凝竹，仿佛冷凝竹真是哪里有了毛病，“小姐，你没事吧？”

看她那样焦急，冷凝竹无奈对她笑笑，摇手道：“我好好的，没事。你别多心。”

念真转而看着淑晴：“淑晴，你说小姐是不是被那个妖女蛊惑了，这才想着要放过她了呢？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叫人不齿的龌蹉也就罢了，还害死了绿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小姐要放过她，这叫什么话。淑晴，你看……”念真脸上的焦急越重，仿佛冷凝竹中邪了神志不清醒一样，悲哀地看着淑晴，她说，“淑晴，你说，怎么办。”一副求救的模样。

“这个……”淑晴疑惑地看冷凝竹，她同样的不知道冷凝竹怎么了，夫人的心思别人怎么猜得出？也只是担心。

“你们两个，不要胡思乱想，我好好的中什么邪。我想许多了，郭夫人虽然十恶不赦，但她已经彻底悔悟，我又何必将她杀了？杀死她，虽然可以解恨，但不能对发生过的事情有丝毫挽救……”说着话，冷凝竹眼前闪动郭夫人平静无波的面容，她的面容令冷凝竹的心也慢慢平静，她说道，“对一些事情的补救，难道叫人去死就是唯一的办法么？他若是已经不在乎生死了，那么叫他去死，不过是让一条生命终结而已。没有丝毫意义。若叫他生，说不定他还可以用他的感悟教化世人，让更多心有叵测的人回头是岸，这样才是真正的补救，比他的死更有意义。”

“小姐，也许你说的对。可对于郭夫人来说，真的不能赦免啊，小姐。她父亲害死了老爷老夫人，我们在得知后那么久的日子里，从来都没有为难过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如今得知她就是害小姐的人，害绿叶死亡的人，小姐若是放过她，怎么对得起绿叶？小姐，你好好冷静一下，不要给郭夫人骗了。”念真是急了，说话已经口不择言。

“念真，莫要多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郭夫人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母亲，此事和她无关，不能把她父亲的罪过加在她的头上，再说她的父亲已经被处决，血债也让他用血偿还了，我们还要怎样？再计较就是我们的不是了。郭夫人……她当然是有许多的罪过，按照正常的道理，我们不能放过她的。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郭夫人，我觉得她是真正的悔过了，我又何必一定要她去死？至于说绿叶，如果她泉下有知，会明白我的苦心，若她怪，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了，不能让郭夫人用死去偿还她。”越是说得多，冷凝竹越是觉得我不应该让郭夫人去死了，真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冷凝竹又想起了郭夫人的话，让她平静去死，这样她的灵魂不带戾气，再次投生的时候，做一个善良的人……看起来，她渴望自己做一个善良的人了，冷凝竹想善良比凶恶要好，这个世界多一份善良也更好，因此，冷凝竹想给郭夫人机会。

念真依然不理解：“小姐，你真的要放过郭夫人了么？她那种人，只怕是恶性不该，到时候说不定是更大的祸端啊。那种人，不正常，是容易走极端的人，不和我们一样。”

冷凝竹耐心地说道：“你不是说郭夫人不正常，容易走极端么，我觉得你这句话说得对。她是走极端了，之前的她走的是一个极端，如今她走的是另外一个极端，如今的她--是根本就不在乎生死的，是这样一个极端。她说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后悔，她是一个恶人，如今她就希望做一个善良的人。我想也走一次极端，就给她这个做善良人的机会。人想要善良是一个可贵的品质，我想给她这个机会。”

念真定定地看冷凝竹，淑晴也是看冷凝竹，小心地说道：“夫人，你这样做，王爷同意么？”

冷凝竹摇头：“王爷……我也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代表王爷的想法，但我觉得王爷也是好人，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人。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做主，放过郭夫人。”

念真皱了眉头：“小姐，你要让她到哪里？”

让她到哪里？冷凝竹也不知道，一切还是未知数，她有这个打算，却不一定真的能够做主，心中犹豫，冷凝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打算。”说着话，心里想着小虎子几时可以回来，便也忧心忡忡了。我对她们两个说道，“你们且下去，我一个人歇一会儿。”

念真和淑晴对望一眼，两个人默默下去。

冷凝竹一个人，默默地坐着，不由去想一个人的性情是怎样改变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改变？或许除了他本身具有的内质，还有外在的诸多因素吧？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那到底是善还是恶？冷凝竹真的不知道。冷凝竹只知道她--无论把一件事情做对或者做错，她都不想存在恶意。就如同如今她对郭夫人做出的安排，她想给郭夫人一个机会，是自新的机会而不是选择死的机会。冷凝竹希望郭夫人能够珍惜给她的机会，好好做人，善良处事。

在我的内心深处，她还是觉得人人心底都不是故意刻意要做恶的。郭夫人……她是作恶了，可她如今幡然悔悟，不就说明了这一点么？她希望她这样做是对的。

守门丫环进来回禀的时候，冷凝竹正在朦胧睡去。丫环道：“夫人，小虎子要求见夫人。”

“快，快快叫他进来见我。”冷凝竹急忙挥手叫那丫环带小虎子进来。听说小虎子回来，冷凝竹长长松一口气，不管他带回来的是怎样一个结果，毕竟他回来了。

小虎子走进来，对冷凝竹躬身道：“夫人，奴才回来了，带回来了明惠师太的两份书信，夫人请看。”

冷凝竹喜悦道：“你辛苦了，且呈上来。”

小虎子从袖中摸出两份书信交给我，冷凝竹伸手接过，看到有一份是给她的，另外一份上面却写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冷凝竹将那封写着陌生人名字的书信放下，将写着她亲启的那份拆开。只见上面写着：

“竹施主，千凝：贫尼向你顿首。得知你心怀仁厚，心胸如此宽厚，善良仁慈，贫尼深感欣慰。你所诉说的事情……”冷凝竹忙忙地看下去，真正是一目十行，因为我急于得知明惠师太对此事的最后回复。看完，再看一遍，我顿感心胸舒畅，由不得眉开眼笑。

对守候一旁的小虎子再次吩咐：“小虎子，命你即刻快马加鞭赶到城东岳公子的宅邸，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请他即刻前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