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忆当时(二)
“这菜做的还是很精致,皆以诗句入名,处处皆显雅字,古韵十足。”
她恹恹地夹了筷子“微褪梅梢雪”,梅花瓣入口即化,嗓子里一片清凉,真有几分冰雪消融的意境。
可那又怎么样?得要有人欣赏才好。
就如她身上的旗袍“雨舟”,他到底看了几眼?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燕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中,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正值韶年,鬓未星,心未死。
她是冯倾城,倾国倾城的当红电影明星。而不是那个专被人欺辱的傻子的女儿冯花妹。她受够了那种暗无天日的苦日子,活的卑微至极,无论她生的如何美丽,因为有个供人欺辱的傻子母亲,所以最终还是逃不了命运的作弄。
母亲原先并不傻,且生的十分美丽,是被父亲给活生生的虐傻了。母亲本是青楼头牌,却从良嫁给了父亲,用自己积攒的私房钱帮父亲开了家货物店,让本来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的父亲,让父亲不再奔波劳苦。起先一二年,生意做得虽然很小,却也有了很大的起色,第二年有了她,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后来父亲受人唆使,进了赌坊,从此迷上了赌钱,一发不可收拾。
母亲劝过很多次,父亲也答应戒赌过很多次,可是每次年幼的她总是能在赌坊里找到赌红了眼睛的父亲,一直到,那一天。她依旧去寻找父亲,可是找遍了附近的大小赌坊,也没有见着父亲。年幼的她只好跑回家告知母亲,却发现母亲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给拉着向外拖。原来父亲在赌馆里输了钱,便不死心,还要赌,可又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于是赌红了眼的父亲听从了有心人的话,将母亲与货铺都押给了别人,妄图翻本。
然后惨输。
母亲和她哭喊着,求那些人,可最后母亲仍然是被带走了。
整间房子里就她一个人,没过了多久,喝的烂醉的父亲终于回来了,嘴里还嚷嚷着“这个娘们原来这么值钱,一夜就抵上一百两!”
她才知道,母亲是被父亲给卖了。
第二天,他打开了门,发现母亲竟是衣衫不整的傻傻坐在门口,头发凌乱,更可怕的是,母亲身上所有衣不遮体的地方,都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双目空洞。
母亲那么美的容颜,一夜之间,竟然好似尽数幻灭。
她还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幸好父亲发誓戒赌,甚至,他切下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以示决心。可是那并不管用。
他又一次有一次地进了赌场,一次有一次的将母亲出卖,换取他在赌场上的资本。
后来母亲反抗,遭至他虐打,用捆绑牲口的麻绳将母亲捆绑好,送给别人。
母亲回来后,他又会嫌母亲很脏,一遍又一遍的打他,虐待他。
母亲便疯了。疯子卖不出好的价钱,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可惜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卖女儿的时候,便死了。
她偷了家里唯一一样值钱的,没有被父亲卖掉的东西,母亲的珠花簪子。去当铺换了钱,买了砒霜,毒死了他。
然后逃去江南,天可怜见,她被将那江南织布局的督办家小姐秦幼兰所救,成了秦家几个大丫头里的一个,享受的待遇,与以前的天壤之别。
再后来,她遇见了陆明谦。他是自己的全部。初次相遇,他握住自己的手,落下轻轻的一吻的时候,她便认定那人是她的归宿,所以,她押尽了所有,包括她唯一珍惜的清白。在那人臂弯上醒来,那人对她许诺:我会疼爱你一辈子的,相信我!
“慧敏,你在读书啊?我来看看是什么书?……全是洋文啊!”穿着玫瑰色刺金旗袍的少女一手拎着书,一手攥着身旁女子的衣服,“不要总是看书啦,含汀说今天不营业,放我们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