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秦淮夜游

不一会的功夫，萧正峰的房中就传出爽朗的大笑，狗蛋和蛋花为瞧个究竟，推门而入。

“道成，你笑啥呢？”蛋花一进门龇着牙说道。

“狗蛋兄、花子，快坐，快坐。我们有法子出城了。”萧正峰满面含笑，拉着狗蛋与蛋花坐下。

“什么法子？”狗蛋问道。

“嗨，还是人家王姑娘有法子。王姑娘说了，这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平日里就喜欢在城内秦淮河之上狎妓饮酒听个曲什么的。这几天天气晴朗，今天又是十五圆月之日，这司马元显肯定出来游荡。到时候，我们雇个小船接近司马元显的船，趁其不备，拿下司马元显，然后挟持他。有他在手，水关关卡就不得不放行，我们也就可从水路出城了。”萧正峰一口气说出王婧的注意。

“嗯，注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司马元显可是王爷世子，他如果出来的话，扈从一定很多，就凭我们几个，恐怕不容易得手吧。”狗蛋摸了摸下巴，脸色沉重地说道。

“嘿嘿。蛋哥，这个你就不懂了。大凡贵族公子哥到秦楼楚馆游冶，身边只会带几个臭味相投的心腹亲随，哪会带那么多的武士。就凭那些绣花枕头，我俩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蛋花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

“蛋花兄弟，说得没错。”王婧仰着螓首，一脸希冀地看着狗蛋，“到时只要狗蛋兄和蛋花兄，出其不意，一跃而上，司马元显必定被我们所擒。奴家这里就拜托二位壮士到时大展身手了。”王婧说完，盈盈向狗蛋和蛋花拜了下去。

“好说，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英雄理当所为，王小姐客气了。”狗蛋低着头，轻轻扶起了王婧。

“王小姐放心好了。你都要把身子许给道成了，我们为未来嫂子出把力，应该的，应该的。”蛋花嘿嘿笑道。

听了蛋花的话，萧正峰的脸立马变成了酱油色，这货说得也太直白了。悄悄瞟了一眼王婧，这小娘子倒是神色如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萧正峰这才把尬尴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秦淮河，无数风流韵事的一条情河，多少年来，文人仕女们在这条河上演绎着诸多悲欢离合。河有南北两源，北源青溪河发源于宝华山南麓，南源溧水河发源于东庐山，两河在建康城方山埭西北村汇合成秦淮河干流，绕过方山向西北至外城城门上坊门从东水关流入建康城，由东向西横贯城区，南部从西水关流出，注入长江。

秦淮河是建康城最大的地区性河流，从东水关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东吴以来一直是一片繁华地带。名门望族聚居于此，商贾云集，文人荟萃，俨然成为了江南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

十五月圆之夜，银色月光之下，秦淮河两岸，像是被披上了一层银纱。歌馆茶肆门前，豪门贵族车马喧阗；沿河两岸，市民们欢声笑语，一片火树银花。秦淮河河面，舸舰迷津，一艘艘画舫悠然地荡起了兰桨，舫内传出咿咿呀呀的小曲混着一阵阵的笑骂声。

萧正峰一行人雇了一位船娘的小船，慢慢划着，缓缓接近着不远处的一艘雀首画舫。

船娘在船尾摇着橹，她的小女儿翠翠在船首煮着蚕豆，萧正峰四人聚在船篷里商议着。

“王姑娘，你确定，司马元显就在那艘船里。”萧正峰不放心地问道。

“没错，就是那艘画舫。”王婧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概有十几个人。”狗蛋侧耳倾听了会说道。

“狗蛋兄弟真是好耳力。”王婧赞道。

“那是！”蛋花脸上笑开了花，“我蛋哥以一当十没什么问题。”

狗蛋瞪了一眼蛋花，蛋花却笑得更加灿烂了。

小船越来越接近画舫了，船里传来了琵琶声，间或一阵阵男女调笑的声音。船首的小翠，皱了皱眉头，拉开了嗓子，“小小渔船两头翘，嗯呀哟！哥在船头妹在艄哇，嗯呀哟！嗯呀子哟！哥撒网来妹呀妹呀，妹荡桨嘘，嗯呀哟！嗯呀子哟！哥哥妹妹打鱼忙啊，嗯呀子哟，哇啦崴！”

“嘿嘿，这个小姑娘，唱歌还蛮好听的。”蛋花在自己背上挠了挠。

狗蛋皱起了眉头，“花子，去，别让她唱了，小心打草惊蛇。”

“别。”王婧急忙阻止，“大的画舫里有歌舞乐唱，一般租游船娘的船，也会免费提供一些渔民小调的。我们船接近画舫时，如果没有在唱小曲，倒显得不正常，容易引人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这小船娘唱得倒是清新活泼。不像那画舫之中，靡靡之音，感觉软绵绵的。”萧正峰喝了一口船娘提供的茶水，“就像这茶水，虽简单却透着一股清香。不像那什锦百花茶，浓郁过了头，倒有点腻人了。”

“嘿嘿，我知道圣姑为什么喜欢你了，你不但有副好皮相，还会吟诗打趣。就像那鸨儿手下的姑娘们似的，不但美，还会唱小曲说段子。啧啧，让人不欢喜都不行啊。”蛋花由衷而发，将埋藏心底好久的话倒了出来。

“噗嗤”，王婧没忍住，笑出了声，捧杯子的两手差点没拿住。

狗蛋强忍着笑意，可是那腮帮子上不断滚动着的肉棱子，可见他憋得有多辛苦。

萧正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恨不得脱下鞋帮子，抽死这蛋花，居然把自己比作了那烟花女子，真是妹妹能忍，哥哥也不能忍了。

蛋花看着众人的表情怪异，一脸的莫名其妙，正要问个明白。画舫之上一个公鸭叫的声音传了下来，“喂，小妮子，你把你们的小船靠过来，我们家公子要听你唱小曲。”

“大爷，小女瞎唱，唱得玩的。我们船上还有客呢，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船娘摇着橹，歉声说道。

“嗨，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是吧。我们家公子看得起你们，才让你们登船献唱的。今儿个，两条路，一是上来唱，二是我们把你这条小破船撞翻了，再把你们捞上来，再唱。你选吧。”公鸭嗓厉声叱道。

画舫之上传来一片叫好之声。

“张公公就是有办法。”

“张公公威武。”

“法顺呀，干得不错。”司马元显搂着一位妖艳女子的腰肢，咪了一口酒说道。

得到主子的夸奖，张法顺抖了抖下摆，兰花指一指下首小船上的船娘，“我说，你想好了走哪一条路了没？”

船娘弓着腰，一脸无可奈何地朝着船篷里的人说道：“客官，你们看......这......”

蛋花攥紧了拳头，一脸愠色，正要有所发作，萧正峰与狗蛋同时按住了他的拳头。

“怎么着，你们俩怕了？”蛋花愤愤地说道。

萧正峰与狗蛋没有理睬蛋花，而是同时望着王婧。王婧笑了，“是他，这个狗太监在，司马元显必在无疑。”

“这真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萧正峰笑道。

“将计就计。”王婧的眼睛亮了，朝狗蛋与萧正峰望了一眼，狗蛋缓缓点了点头。

蛋花脸色难看，心忖，今晚都在弄什么鬼，都搞得那么神秘，太不光棍了。不过你们既然有注意，我就跟着干就是了，省得伤脑子。

“船娘，答应她。我们帮你接跳板。”王婧点了点头，说道。

“那怎么行，哪有让客人帮忙的。还有这五块铜板子就还给你们了。”船娘从兜里掏出了五枚铜钱。

“不用了，船娘，你收着吧。不过我们也没坐过画船，你能不能跟画船主人说，我们想参观参观，就是待着坐一会也是好的。”王婧对船娘说道。

“这不太好吧。”船娘犹豫道。

“就说我们是亲戚，为翠翠上船搭跳板的。而且我们还要等翠翠唱完，接翠翠下船。”王婧说完，塞了几钱散碎银子给船娘。

掂了掂手中的银钱，船娘咬了咬牙，“那好吧。不过你们上了画船，可得小心点。据我估计那船上的人都是些贵族大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晓得，晓得。你放心好了。”王婧赶忙说道。

“大爷，我们答应了。”船娘向画舫之上的张法顺喊道，“不过你们的船太高了，我们家人要搭帮子，小女才能上得你们的船。”

“废什么话呀，赶紧地呀。”张法顺不耐烦地催促道，“还算识相。”

“好的，就来。”船娘向萧正峰他们示意搭跳板。

狗蛋从船舷处抽出十指多宽的跳板搭在了画舫的船舷边，径直走了上去，扶住了画舫那头的跳板，蛋花、王婧、萧正峰陆续走了上来。

“哎，哎，怎么上来这么多人啊，那个唱小曲的小妮子呢？”张法顺一跺脚，急急地喊了一句。

“噗”，还没等张法顺说第二句，他的左眼上就挨了蛋花一拳，“哎呦”，张法顺发出一声惨叫。

“扑通”，狗蛋顺势在张法顺的腚子上踹了一脚，张法顺“啊”的一声发出一串惨嚎，跌落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