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城告别（3）

小家伙一番老道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她却并不知道别人笑什么，还学着大人的模样自顾摇头，而见奶奶端出来了炸好的泥鳅，即刻伸手去接：“啊，小鱼！放我这边。”

高敬鸿提醒她：“小如应该先去洗手。”

她愉快地应着：“是的爸爸。”马上跳下地，准备进厨房，才走两步却回头对着阿斌说：“阿斌叔叔，你答应只吃4条的，别要多吃咯。”

阿斌装作生气用眼睛鼓她，“才4条太少了！”故意要用大手去抓泥鳅。她立马返回，端起盘子就跑。

高妈妈急急忙忙地护着：“哎哟，你慢点啊，倒了就没得吃了！”

天如便把盘子交回给奶奶，说：“奶奶你先拿好，等我去洗手回来再给我。”等奶奶拿稳了盘子她才跑走。

阿斌故意说：“小坏蛋！”

肥伯咪咪笑着说：“这个小孩不简单的。每次说话逗死人了。”

高富生便来了点伤感：“那不是。因为她在，我们都乐趣多多；这会一走，怕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顺了。”

肥伯说：“别说你们天天从早带到晚，就我，也会很不顺呢。”说完转向张梓虹，“怎么不干脆晚点，过年时间你才回来，一起过了年才下去呢？”

张梓虹笑笑，恭敬地回答：“公司的工作年底很忙，要阿鸿回去；小如早点下去也好适应下环境，过年后上学就好一些。”见老人们的不舍都溢于言表，她也有点不忍心了，想了想又说，“到时过年还可以回来呀——也会带小如经常回来看望您们的。”

她说话间，天如已经出来了，用纸巾擦了手，拿过奶奶手里的盘子，捏起一条小鱼就要吃，看到阿斌盯着她的眼光，便把鱼递给他：“给你，吃吧，很好吃的。”

阿斌摇手：“谢谢小如，我不吃了，留给小如吃吧。”

她便不客气地吃起来了。

高妈妈接回刚才的话说：“是要经常回来啊，要不时间一长，小如都怕要跟我们生疏了。”

高富生就说：“不会的，这个小孩，重情义得很，不会生疏我们的。”

说起这个离开的话题都比较沉重，大家就没有很积极地发言了。

肥伯又就车子问张梓虹：“你说公司配车给阿鸿？一直给他开？”

“是的，用了几年后，期限够了就直接归他所有了。”

肥伯看回老友：“听到没有老高，阿鸿打这样的工，比你那些当什么局长县长的还牛啊！这一看就是原装进口的，看人家光泽度都不一样。”

因为高敬鸿基本不在家里说他工作的事情，且这个车是不是真的如张梓虹所言归他也还不确定，所以当他父亲跟他求证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说：“说是这么说，也还没敲定的。”

阿斌回想着说：“老哥你和嫂子是一个公司的？好像她的官也不小。”

高敬鸿不愿多谈论工作那些的事情，就去拍他的脑袋：“一个小公司能有啥官不官的，”然后转向父亲要转开话题了，“黄姑丈来吗？”

“他今天不在源江呢，说出差了；你堂姑下午也会来跟你妈他们一起煮茶，午饭就不来了。”

“哦，那香姑哩？”

“她下午也会下来。她得等福华园那边下了班才能来。”

阿斌就说：“没几个像我这么闲的。”

肥伯接话：“我有。”

阿斌就故意说：“不和你比！你一个功成名就光荣退休了的局长！”

肥伯哈哈大笑。

众人边喝茶边杂七杂八地闲聊着，高妈妈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赶工的时候就叫大儿子进去帮忙或洗或切；见他进去，张梓虹便也去帮手。不到12点，午饭张罗起来，众人热闹吃喝不在话下。

吃饭的时候说起下午的安排，高敬鸿说去园林宾馆找下三姑姑夫妇，因为知道他们是2点才下班，下午4点又要上，他们过来比较难跑，还问天如去不去。天如却小大人似的说她不去了，要跟公公睡午觉，睡觉起来就去老政府广场玩，晚饭后还要去文化公园，晚上也要和公公婆婆睡，因为明天下深圳就不可以和他们睡了。高富生对她的安排照单全收，一个劲应好好好。但她的几句话却说得高妈妈眼圈发红，哽咽着给众人说这么懂事的精灵，走开了怎么顺得下来。高敬鸿便安慰她说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的，或者这边不忙的时节也可以下去住。不过说起下去住，高妈妈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她就说下去就不指望了，店子在这里也走不开什么的。

饭后又歇了会，等天如去睡了午觉，高富生却并不睡，只是看她睡下便又出来和大家一起喝茶，然后陆陆续续的阿斌回上班点去了，肥伯要回去午休了，高敬鸿便也和张梓虹出发去了。

在车上时高敬鸿先给三姑姑去了电话，得知她还在餐厅便直接去了绿色餐厅。三姑姑邀请他们到餐厅里边的一个雅间坐了。

张梓虹之前也见过她，只是除了点头招呼就没说过什么话，这次见了，却主动叫三姑姑，让三姑姑有点意外。她看往侄子，高敬鸿就解释说：“明天就下去了，特意来给你说声。”

看他的神态和语气，聪慧的三姑姑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她微微一笑，一边给两位倒茶，一边就说：“下去了也好，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比什么都安心，对吧，梓虹？”

张梓虹赶忙说三姑姑说得对。

话锋一转，三姑姑正色说：“不过呢，我还有话想跟你们说说。作为阿鸿的长辈，还是一个和他基本没有什么秘密的长辈，我了解阿鸿，也支持他作出的任何的选择。这次他决定和你一起回去深圳生活，是经过犹豫的。这个事情他和你说过吧梓虹？”

张梓虹从来没有和高敬鸿家这边的人说过类似的严肃的话，不由得有点紧张，看看丈夫，后者只是微微笑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打算插话。她只好正面去回应三姑姑的话：“嗯，说了。”

“那你也清楚他为什么不想回去的原因吧？”

“是。”

“那就很好了。既然是一家人了，既然还决定在一起生活，那么自己就不完全是单个人的自己，必须要考虑到对方的处境和需要；如果只考虑自己，那么对别人就会是伤害。那么，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假设就是不能改变自己的话。我的意思梓虹明白吗？阿鸿愿意回去，也真是看在你们几年的感情上面，否则，他留下我们会更安心。因为，在这里，他是大家的宝贝，有我们亲人朋友疼惜他，有很不错的女人珍爱他，就是小如跟他一起在这里，都会生活得很好。这里，工作于他也不是难事；这个宾馆他曾经全力经营过，现在在源江是数一数二的规模，还非常具有文化特色，来自全国的游客还有政府都非常看好。所以说，阿鸿，不是非要回去深圳不可的。如果这次回去，他过得好，那么大家都没有意见；如果过不好，首先第一个，我就希望他不要再在那边可怜地过孤单的日子了。梓虹，不会有意见吧？你有没有信心和他一起生活好？”

听长辈这么一说，张梓虹有点沉重了，听话的过程中几次她都去看丈夫，但是高敬鸿已经踱开去立在窗前看着外边景色。

他在思量要不要趁现在她们聊着的时机去找下彭美珍，他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在6楼的办公室里。但是想到，他今天去了，她见到他来固然会喜出望外，但是却只有这次的喜悦，因为他明天就离开了，那她可能经常都会期待着某一天某个时间会再像今天这样不期然地见到他的出现，那么对她的生活而言就是困扰了——为了不要给她留下那样的困扰，他说服自己不要去，就呆在那里哪都别去；也怕出去了遇见了熟人，回头传话到了她那，她也会知道他来过——就算不可避免见到他人传话给了她说他来过的事情，也好过他直接去找她吧。

这边张梓虹有点没底，颇为难地对三姑姑说：“我，会尽力地去做一个正常家庭的妻子该做的事情。我不想阿鸿离开我。我爱他，我想和他一直生活下去。”

“希望你能做到。阿鸿不是挑剔的人，你做了他会看得见的。不过话还是说回来，如果他下次还选择回来，我和他的知心朋友们都将不会再阻拦了，因为我很了解他不是个草率的人，他作出了选择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你那边，就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再有任何异心的机会，好吗？——这样的话说来，对你可能有点苛刻，但是我们是他的至亲，不是我们为他想，那还有谁会站他一边呢？要是你处在他的境地，相信疼爱你的父母亲人也会为你说话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给你说这些话的初衷，不要认为我倚老卖老在刁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