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义字当头

今日阴天，远天灰云密布，近处乌云压顶。

洛阳合上窗户，把冷风关在了室外。他说道：“三点钟天就阴成这个样子，估计待会会有雨雪，这节体能课怕是要在室内上了。”

已经换上了运动服的梁封一板一眼地做着热身活动，他接嘴道：“体能课估计要在室内上，但如果雨雪不下下来，待会的体能训练肯定还要继续。”

“没办法，谁让体能课一般是让我们玩的，体能训练一般是折磨我们的呢？”林欣正利用难得的空隙做着魔兽世界的任务，嘴上说道：“我有时候就觉得吧，咱这些队长就是想把我们都练成死猪了，这样就不会闹事，方便他们管理了。”

“你怎么净睁着眼说实话呢？”顾鹤对林欣的发言表示了肯定，同时脱掉上衣，露出了令人艳羡的肌肉，他说道：“我绝对是脑子有问题才考这个破警校。”

“你还抱怨？你天天都自己加练。”林欣吐槽道。

“能一样吗？我这是健身，他那是什么？军姿、队列、跑步，我最烦这三样了。”顾鹤往床上一躺，掏出手机摆弄起来，道：“早知道跟他们出去了。”

洛阳笑了笑，问道：“董康和张丹现在怎么样了?”

此刻，市区某幢办公楼下，张丹刚刚把车停稳。他抬头看了一眼，见这楼高约30米左右，有些老旧。楼体上贴满了广告牌，那是一个又一个占据了单间的小公司主要的宣传途径。张丹很快找到“阿宁投资公司”的位置，把车熄火后给董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提示音却是已经关机。

渴望获得同学认可的张丹紧了紧领口，他鼓足勇气下车往入口处走去。从小到大，他一直在父母的溺爱中成长，本以为可以这么轻松的过完一生，不料却在初中时代遭到了极为惨痛的教训。他周围的男生总爱欺负这个动不动哭鼻子的同学，他周围的女生则更加看不起他的孩子气。到了高中，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一度让他失去自信，更加软弱地依赖着父母。直到高考前夕，他的班主任拉着他讲了很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这一切。从想要改变，到完成改变，是一个很漫长很艰辛的过程，直到现在，他仍想掏出手机打电话请示一下母亲。然而，他忍住了。警校的那种氛围，已经渐渐开始浸入他的骨髓了。

岳山总是用吼的方式告诉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我是警察。”张丹自言自语道，“我是警察。”他一咬牙推门下车，阔步走入大门，“蹬蹬”小跑上了楼梯，在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他挺直腰杆、目视前方，就像他站军姿时一样精气神饱满。这家公司的处所，应该是把几个单间之间的墙壁凿穿改造而成，规模不大。张丹敲了敲门见无人搭理，也就自行入内来到了前台。前台一样没有人在，这让他感到奇怪。但很快，一阵女孩的抽噎声涌入他的耳朵，让他全身一紧，既恐惧到手脚冰凉，又愤怒到浑身颤抖。

“怎么着啊，董警官，这才多少下你就不行了？”一个男声压倒哭声，从里屋内传来，道：“怎么说也得挨个800下啊，这才30下就不行了？”

张丹闻言后立刻推测出了现状。显然，正有一伙人渣在欺负董康和他的妹妹。“我靠！”张丹低吼一声，就欲冲进屋内帮忙，可他的双脚却牢牢地扎在地面，纹丝不动。如潮水般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底深处迸发，很快淹没了他所有的勇气。

“我……我帮忙报个警就行了吧。”张丹害怕了，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后退去。“董康你等着我，我帮你报警，等警察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划过他的脑海。

那是他们换上警服的第一天，所有新生都集中在操场上列阵。岳山站在鲜艳的国旗之下，那个高大魁梧的声音对他们吼道：“记住，以后你们就是警察！”

“我是警察。”张丹捂着脸，闭着眼，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警察。”

接着，他拨通了洛阳的电话，却被立刻挂断。

“上课了？对哦，他们在上课。”张丹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心情颓败。

电话突然振动起来，张丹接通了电话。

“我们要上课啊亲，差点被发现，手机要是被没收了，我就和你拼了！”洛阳躲在厕所的隔间里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董康来到了一家公司，现在他和他妹妹正在被人欺负。我要去救他。你帮我们报个警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会打架吗？”洛阳问道。

“我不会打架。”张丹咬咬牙，说：“但是我很会抗打。”

“那你多抗一会，MT。”洛阳道，“地址发给我，你拖住就好。”

“好的。”张丹沉默一秒后，说道：“哥，记得快点来救我。”

洛阳正色道：“没事的，有我在。”

挂断电话后，洛阳冲出厕所。他到教室前门站定，向代课老师请示道：“老师，周教找我们宿舍的人回去一趟，打扰了。”

得到代课老师的同意后，梁封、顾鹤、林欣跟着洛阳一路奔向校门口。跑动的过程中，洛阳解释道：“董康和张丹估计在挨打。我分析董康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了才遇到危险的，暂时先不报警了。你们愿意来的就来，不来的就回去。”

“都快跑到校门口了你才说清楚，这不是坑吗？”林欣见三人都转头看向自己，连忙道：“我是想说，我在宿舍里有一把刀的模型。早知道是打架，带上壮壮声威多好！”

洛阳无语道：“周教查了那么多次宿舍，居然没有发现？”

“那可是一把灰烬使者高仿模型，是我的生命！怎么会让他轻易发现。”林欣解释说，“嘿嘿，我拿胶带沾在床板下面的，他当然找不到。”

“你怎么确定董康是被人抓到把柄了?万一是对方人多呢？”顾鹤认真的问道。

“我也只是猜的。毕竟，董康很能打，打不过也应该逃得了，不至于这样。”

“那万一要是对方人多呢？说真的，我玩DOTA和打魔兽世界战场还是很厉害的，打架这种事情我还真不会。”林欣说道。

对此，梁封没有回答，直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顾鹤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屑理他。洛阳微微一笑，说道：“我会。”

另一方面，张丹已经推门走进了屋内。他首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苦苦呻吟的一个中年男人，其次是趴在他身边正努力爬起来的董康。在董康和中年男人中间，蹲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她哭的梨花带雨，但目测并没有受伤。

“你是谁?”债主向张丹发问道，与此同时，有一名青年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一边绕到他身后，反锁了门。

张丹把对方的人数和动作收入眼底，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拖延起时间。他说道：“大哥，我的这位朋友哪里得罪你了？再怎么说，你们打人也是不对的吧。”

“少他妈婆婆妈妈了。”本来见有生人闯入，债主多少也是有点心虚的。可眼前这青年一开口就如此幼稚，立刻让债主的气焰又嚣张起来。他说道：“我就是想打他，他也还求着我打呢！我告诉你，他自己就是个警察，你瞧瞧被我揍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小屁孩在这……”

“你说谁是小屁孩?”张丹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说谁是小屁孩？”

周围的四个青年先是一愣，随即一拥而上就要动手。债主嘴里叫了一声“停”止住了下属，自己靠了过去。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张丹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戳着，道：“我说你，你是小屁孩。”

张丹感到一股邪火自胸中升起，他伸出双手猛地一推，将债主推走三步，随即作势欲上，不料却被侧方的一个青年一脚蹬在腰部，当场被踹出两米开外。他嘶吼了一声就欲再战，却被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迅速地击倒在地，遭遇围殴。

他一边惨叫着，一边诅咒着。这么多年来，害怕遭到报复的他就算被殴打也不敢还口更不敢还手，可今天，他反抗了，虽然还是被打，但他能感到自己胸腔里的那种积郁迅速得到了释放。他觉得很爽，真的很爽。

债主环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见过许许多多的愣头青，对于张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更是不会感到诧异。真正让他有些担忧的其实还是董康。这个皮肤黝黑的精瘦青年，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压力，意志之顽强实乃他生平仅见。其实到了现在，他反而不敢逼的太紧了。正所谓狗急跳墙，万一董康跟他们拼命了，他们也承担不起啊。

“喂。够了。”一个微弱的男声，却如炸雷般响起。

董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满脸血水，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的目光却森然如寒冰，透着一种狼一般的狠劲。

“打我可以，别碰我兄弟。”

债主见担心的事情突然出现，心悸的同时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认怂。他看着董康浑身的伤痕，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为别人出头？”债主指了指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的张丹说道：“再加上他？两个废物。”

董康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可以试试。”

“我也是不懂了，我们揍你爹的时候也没见你反抗啊，你怎么就为了这么个蠢货还跟我们顶上了呢？”

“我家虽然贫苦。但董家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爹欠了你们的钱，他受苦那是他活该。我是他的儿子，我想帮他，那么我挨揍也是我活该。”董康啐了一口血水，说道：“可你们要揍他，不行。”

董康的父亲不知受了怎样的伤，直到现在也站不起来。他一只手捂住左腿，一只手在地上往前扒着地，说道：“别逼我和你们拼命！”

债主挥挥手，对下属们说道：“给我打。”

之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道：“佟老哥，我在省会遇到了点事，你跟着王舵主干活，这边朋友多，能给我派点兄弟吗？”

得到佟飒的应允后，债主心下大定，道：“兄弟们，放开手，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