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狱中拜师

“高大哥，你放心吧，会好起来的。”我听完他的经历，打心眼里既佩服又心痛。其实我的心里很清楚，这当兵抢劫的事情在当时根本就不算啥。

我想如果他不是抢了黄金荣姨太太的钱财，是肯定不会有牢狱之灾的。

“高大哥，听说你们当时，缺水缺粮已经很久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坚持下去才撤退的是不是？”我问道。

高大哥的眼睛一亮，说道：“不错，正是这样，没想到你老弟知道的还挺多的。要知道手中没粮，心里发慌。整个部队如果弹药粮草充足的话，那么我们肯定是不怕日本鬼子的。可惜，因为我们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他们就对我们暗中使绊子，才让日本人得了手。这真的是中国人的奇耻大辱，连一个军队内部都搞不团结，敌人不钻空子，那就是大傻瓜。”说完，他有些愤愤然起来。

我连忙安慰他道：“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怪就怪中国的山头太多了，那些军阀的残余根本就没有清除干净，没有办法统一对外。”

“说的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些道理每个人都懂，但就是没办法做到。”高大哥说道，他想把身子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我见状连忙就去扶他。

“最近的报纸你看了没有，共产党和国民党已经开始了第二次合作，中国的两个主要政党已经摒弃前嫌，共同抗日了。这至少让我们看到了一丝希望。”高大哥在这里被关了很久，肯定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其实国共抗日合作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看过报纸，只是在西安事变解决之后，双方的主要领导人已经握手言和了。

“那这个好，这个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日本鬼子想消灭我们中国就是痴人做梦了。”高大哥兴奋起来，有点手舞足蹈的样子。

我在心里想，其实这两个政党的合作还应该再更早一点就好了，至少要在日本人占领东北的时候，就开始抗日合作。

这样，日本人想侵略中国的成本就会大大的提高。不过，这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一些想法，并没有进入上层的法眼。要不是蒋介石积极反共，我们中国的局面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蒋介石居然把一个政党，一个先进的政党称之为共匪，可以看出这个人基本上没有现代法制社会的执政理念，算不得是一个现代国家的合格领导人。

不过国共合作比不合作要好，这对日本人来说，中国的两股重要力量合成一股绳，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眼下在上海，日本军队攻占这个远东最繁华的殖民地已经是箭在弦上，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盘踞在上海的各种力量都在想方设法地扩充自己的势力，以为开战之后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小老弟，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高大哥冷不丁的问我这个问题，这才把我从烦乱的思绪中给拉了回来。

我连忙看了看他道：“我是本地人，是个孤儿，从小在教会长大，今年19岁了……”

“哦，看不出来你看上去比19岁要大很多，是个干大事的人。”我听他这样说，我不觉得有些尴尬。

我最近遇到的事确实是千头万绪的，麻烦的要死，人看上去也都是老气横秋的。至于说我是个干大事的人，我真的是觉得很尴尬，因为我是把那个女人的金项链给拽下来之后才被关进来的，尽管我是出于一个很正义的目的。

“高大哥，你别说我是干大事的人了，像这种事情如果还算大事的话，那么您做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我和他四眼相对，末了却又嘿嘿地笑起来。

“没想到高大哥是个很幽默的人，真的是让小弟我很佩服，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个练家子，有空了可以教小弟几招。”我眼前的这个高大哥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大个子，我看他的右手掌长满了老茧，应该是练过一种功夫的，只不过这种功夫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高大哥见我这样说，他居然一本正经起来，道：“我曾经在山上呆过几年，练过一种功夫的，其他的倒没什么。”

“两个啥子功夫，你说出来给我听听看？”我不由得好奇起来，心想，在这里关上10天半月的学一门功夫，至少可以入门。

“湖北的武当山你听说过吗？我在当兵之前在那里呆过三年，师傅就教我一套武当拳。”高大哥喃喃的说道，似乎在回忆几年以前的时候。

“你学的拳术有多厉害，说出来给我听听看？”我越发对他的话感起了兴趣。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武当拳法。好话不说两遍。”他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了。

我知道像高大哥这种人，最讨厌别人啰啰嗦嗦的问个没完，于是我就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学的拳法是不是那种单掌劈石的那种？”

听到我这样问他，高大哥哑然失笑道：“小老弟，你这就是外了吧，单掌劈石算什么。道家讲求的是修炼身心，不管是拳术还是剑法，都要贯穿着一条重要的原则。”

高大哥像一个老师，给我一五一十地灌输起道家拳术来。

不过我对他的话感到很新鲜，也蛮喜欢听的。

看我有兴趣，高大哥就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往下说道：“小老弟，看来我们两个人挺有缘分的，我就给你多灌输一点，你如果有兴趣学习武当拳法，我可以教你一部分。”

听他这样说，我顿时高兴极了，居然忘记了自己是关在这间牢房里，又臭又破的，我连忙对他拱手道：“师傅大哥，请受徒弟一拜。”

高大哥被我逗乐了，他笑道：“拜师倒不必了，小老弟，我看你这个人挺有趣的，我就先教你一套最实用的拳法吧。”

“多谢高大哥，多谢高大哥，您刚才说的最实用的拳法主要指的是什么？”我顿时高兴极了，连忙问道。

“你的心思我肯定明白，这还不简单，就是单掌劈石呀。不过这种拳法入门挺简单的，但是要练好，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形成真正的威力。”高大哥轻轻的抚摸他的伤口，似乎有所触动。

我连忙趁热打铁的问道：“高大哥，您说的这个单掌劈石拳术的名字叫什么？要练好要需要多长时间？”

见我这样问他，高大哥一字一顿地说道：“单掌劈石的功力来自铁砂掌，要形成这个功力，至少需要3个月的时间，并且你还需要持续不间断的练习，否则如果你长时间荒废了，你的功力就会失去，没有办法再单掌劈石了。”

我努力的在想铁砂掌这个功夫，好像在一本叫做“三侠五义”的小说里面看过，这本书里面的主人公展昭，简直是功夫了得，不仅能够飞檐走壁，而且还能够单掌劈石，不过他最厉害的却是手上的那把短刀，让对手望而生畏。

“那高大哥，我既然已经拜过师傅了，您什么时候肯教我这个徒弟？”说完，我又将手拱了拱。

“别急，现在不是天黑了吗？天黑了，啥都干不成，这里黑灯瞎火的。我在这里关的时间太长了，眼神不太好。”高大哥摇了摇头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在我们说话之间，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由于日本鬼子的狂轰滥炸和军事封锁，在上海的租界地区很多地方已经停水停电很久了，像我们这种地方就根本不可能在晚上供电的。我注意到，在我们这个牢房的门口有几支昏黄的蜡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点燃放在那里，微弱的烛光在夜风中随时就可能会熄灭，牢房里的犯人就会随时处于黑灯瞎火之中了。

不过那些蜡烛肯定是不能够放到牢房里面来的，这样就会给关押的犯人可乘之机，点燃一把火，同归于尽，把这牢房烧了也说不定。记得在前几个月就有一个犯人想不开，偷偷的用蜡烛将他的牢房给烧了，然后整个牢房连同人都化为灰烬，在当时的上海的报刊上，登上了头版头条，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高大哥在黑暗中似乎感觉到我很失望，就宽慰我道：“没关心，小老弟，尽管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始练铁砂掌，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些入门的方法。”

我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高兴起来，就盘腿坐在他的面前，像一个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高大哥接着往下说道：“铁砂掌之所以出名，其实和武当派的关系不是太大，铁砂掌其实出自少林。据说是当年的少林达摩祖师从印度带过来的，这种拳法讲究的是运气和运力。气自丹田吐，全力注掌心。按实始用力，吐气须开声。你要牢牢的记住了。”

我点了点头，不过我给他的话还没有琢磨透，就先死记硬背下来再说吧。高大哥又给我讲解了练习铁砂掌的一些具体的经验和方法，让我受益匪浅。

最后他又强调道：“你千万要小心，如果练习不得当，可能要造成终身手掌残废……”

我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就连忙问道：“高大哥，能不能给我说得更清楚一点你说的练习铁砂掌不得当，究竟是哪些方面？”

高大哥举起了他那只厚厚的手掌说道：“你看，这是我的右手掌，和我的左手掌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是黑灯瞎火的吗？我又看不太清楚。”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乐了。

“哦，那倒是。你要不摸摸我的手掌？”于是我就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左右两只手掌，感觉到厚度明显不一样。

一只手的手掌不仅肥厚，而且每一根指头都是刚劲有力，摸上去，像摸到松树皮。

“好，我想你已经摸到了我的右手掌和左手掌的区别，右手掌长年累月的拍打沙石和砖块，手掌关节和手指关节早都已经发生了变异，如果不注意护理，那么我的手肯定会残废的。这就需要使用特制的药水具有侵泡和护理。”

我点点头，问道：“高大哥，那些药水是自己调制还是到外面去买？”

“当然是自己调制，这些很简单的，你自己到中药铺去买几样药过来，然后自己慢慢的调就可以了，是一种特殊的药酒。”说完，高大哥用他那只肥厚的右手掌摸了摸我的肩膀，我顿时觉得疼痛无比。

只听他呵呵的说道：“还好我只是用它摸你，如果我用它揍你那么你肯定就残废了。”

我心想这种铁砂掌功夫在这种混乱的世道里面，倒是非常实用的。

人在走路吃饭睡觉吃喝拉撒，不一定都是手里拿着家伙，那种所谓的枕戈待旦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练好了铁砂掌这种功夫，就好比手上时时刻刻有一把铁锤子，只要别人敢侵犯你，那么你只要轻轻的用上一用，就足以置对方于死地。

“谢谢高大哥的点拨，你说的要点，我全部记住了。不过我想关在这里的这十几天是没有办法练习的，只能够等出去才能够练了。”我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不仅黑灯瞎火，即使在白天也是没有东西可以练习的，因为要练习铁砂掌需要沙包，和其他的工具，还有药水，这是最重要的。

“时候不早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出去。”高大哥说道。

我一听他说明天还要出去，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就问道：“高大哥，你说明天要出去，我们关在这里要出哪里去？他们对我说，我既然交了罚款，就不用到外滩去修马路，就关十几天算了，我想应该不用出去，到别的地方去吧？”

“你想多了，小老弟我说出去是我们明天要出去放风？”高大哥呵呵地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你看高大哥我急的。不过我的肚子却饿了，他们有没有送牢饭的？”我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饿了大半天了，自从离开上官宏他们就没有吃饭。

“你想得倒美，看来你真的是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了，这里是牢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是你的家，你别白日做梦了。”高大哥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还好不是他的右手掌，要不然要把我搞个脑震荡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看来今晚真的是没吃的了，不仅没吃的，连喝的也没有，我失望极了，有气无力地松开两条盘着的腿，只觉得两腿发麻，根本就站不起来。

很快，两条腿抽筋的厉害，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比划着，想抓到什么东西都抓不到。

我只好翻了个身，然后两只手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胳膊在微微的颤抖，头很昏的样子。

在昏黄的烛光下，我看到周边还有六七个人，他们和我的高大哥一样，也是浑身脏乱的很，不过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人好像要干净一些，我猜想应该是刚刚被关进来的。

这个人的被靠在一只巨大的包裹上面，呆若木鸡的样子怔怔地看着我们。

他时不时掏出一只瓶子喝几口，然后又掏出类似烧饼馍馍的东西啃上几口又放回去。

见此情形，我不由的更加饥渴难忍。那男人似乎在故意挑逗我，吃喝更加起劲起来，我感觉满屋子都是他喝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和吃馍馍吧唧吧唧的声音。

见此情形，我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挪到他的跟前，对他拱了个手道：“各位大哥，小弟我饿了一天，不吃不喝的，你能不能够行行好，给我分一点？小弟我感激不尽，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要是在平时这种话我肯定是说不出口的，哪怕是我以前在做报童的时候经常饿肚子，在外面也是轻易不开口，除非别人把吃的喝的塞到你的手里，我才肯接受。

不过眼下我饿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样子，如果没有东西填一下肚子，那么我说不定就撑不过明天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低声下气的向他恳求吃喝，确实是逼的没有办法的事了。

谁知这个人看了我几眼，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只是把吃喝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并没有肯给我分一点的意思。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尴尬极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找别人开口要过东西吃的，而第一次开口，居然遇到对方不肯给。顿时，心头不由得在哪里生起了一大把火，真有种想把他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我想了一想，还是忍了下来。就对他说道：“对，兄弟，你既然不肯给那么我请你帮个忙，你吃喝的声音放低一点好不好。你吃东西声音太吵，把我给吵的睡不着觉睡不着觉，我明天就没有办法起床，没有办法起床，那么我就只好赖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