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色生香（2）

（锦苏）

关于朵安，关于俞波，关于颜一如，关于楼心月，关于展浩……曾今‘不离不弃’社团的成员们都渐渐少了联系，活在自己的小空间里。

我才蓦然的明白过来，原来曾经再深刻的情感终究也还是抵不过岁月的冲刷洗涤，永恒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一种奢望，这些年来，关于他们的消息已经零零碎碎了，但是，只要知道大家过得都好便好了。

朵安和王浩然有一个儿子叫做王紫阳，他们一家人移居到了旧金山已经十年了，走的时候是我和楚青辉去送的行，那时候小苏七岁，紫阳才九岁，他们两个孩子也是很要好的，两个人站在一旁一直在依依不舍的说着话，互相赠送着礼物，而我和朵安只是握着彼此的手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只是各自的脸上有着清亮的泪痕和在泪水里绽放的微笑，宛若秋天雨后的波斯菊，说不清是凄凉还是明媚。

我还依然记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天，莫南进了监狱，我和朵安坐在肯德基里，朵安对我说，“无论我曾经看到过了什么，经历过了什么，但是始终都还相信着这个社会中还是有美好存在着的，只要相信了，我们就离幸福不远了。”朵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的弯成了一道月牙弧，纤细的眉儿像烟雾一般不真实的样子，但那脸上的笑容却明媚如那夏日阳光下的一片嫩绿的叶子，我看着她身后的落地大窗，透明的视野里是像鸟儿一般飞过的轻轨，呼啸而去，便只留下了两道孤独的轨迹，在苍白天空的刺目光线下显得那般的怅然若失。

朵安在我的眼里，她始终都像个孩子，快乐的自在的，应该单纯得像一汪静水，清澈见底，我们两个始终是不同的，她是面向了阳光的向日葵，而我是背向了阳光的幽昙花，朵安在离开的时候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掌心软软的暖暖的，她说，“锦苏，无论如何都要记得，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我们说好的要不离不弃。”我顿时泪流满面。

而今，岁月匆匆消逝在时间的背后，我终于明白了朵安当初的话，只要相信了就离幸福不远了，如今这般，你觉得我究竟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福的呢？

展浩据说真的是当了官，自从上次在上海一别，我便没有再见过他的面，想来现在应该有了一个温顺的女朋友，或者已经如我们一般结了婚生了孩子。

兰雅和凌燕达两个人依旧过着他们平淡但浪漫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的甜蜜恩爱，带着烟火的气息奔走在这座城市里，迎着风满面的笑意，宣扬着那种简单的幸福。

林微也和那个叫做李辉的老实男人结了婚过着最平静的生活，偶尔散步看电影，到了周末会一同去探望李辉和他前妻生的孩子，似乎相处的很融洽，孩子现在已经上大学了，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见到林微的时候会亲热的叫她微微姨。

丁芷希和秦海云也结婚了，七年前，他们俩盘点了那家诊所，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周游全中国去了，无论是是神秘美丽的香格里拉，温情浪漫的一米阳光，还是风情热烈的云南大理……每一处怡人的风景前面，总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十指相扣，肩碰着肩，相机咔嚓，便留下了微笑的面容，丁芷希把那些照片寄给了我，对我说，“锦苏，一定要幸福……”于是，我无法节制的泪流满面。

而苏眉，每年我都有去她的墓前送上一束花儿，是纯白的百合或者马蹄莲，在那里总会遇见林微和她的丈夫李辉，也是抱了满怀的花儿。岁月一点点的溜走，苏眉的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已经模糊泛黄到看不清她曾经明亮的笑容了。早在十四年前，苏眉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就已经知道了苏眉去世的消息，他们一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哥哥因为身体不方便只是在家乡没有来，两个老人也只是相互搀扶着站在自己女儿的墓前站了许久许久都不肯离去，直到夕阳的余晖慢慢散尽。

一切都在变更着，不敢再举行一次聚会，怕物是人非后的物是人非，也许这就是命运，早已经注定，我们无力更改那框架，只有在这些框架填充物上尽量的使自己得到还比较合理的充实罢了。

只是默默的，低首，握紧自己的双手，举在胸前，祈祷，主啊，愿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幸福平安。

这天一早，小苏去了学校，青辉便回来了，脸上是满满的疲惫。我帮他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便把厨房里实现熬好的白粥和凉拌的萝卜丝，还有在小区外面买回来的水晶饺端了了出来，自己托着腮在一旁看着他吃。

他看着我，咧着嘴对我笑，露出了依旧洁白的牙齿。我说，“青辉，这么多年都辛苦你了……对不起……”

他的手从桌面上伸了过来，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脸颊，他的掌心温暖，我的脸庞冰凉，“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你锦苏就是我楚青辉的全部，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的，我爱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的。”

我觉得眼睛就又模糊了，慌忙抬手拭去，对他笑笑，“赶紧吃吧，待会儿凉了，明天就别去公司了，我给你炖点鸡汤补补身子……你都瘦了。”

他的眼睛就微微的弯了起来，眼睛是是幸福的神色，十七年来他一直陪着我，包容了我的一切，刚结婚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的都是莫南，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可是他什么也不说，他真的很好很好，像个孩子一样的容易满足，只是一句淡淡的关心他也能笑得很开心，有这样好的一个男人陪在身边，我又怎能不以感情来作为回报，我想，我也是爱他的吧，虽然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心情很平静，他吻我的时候我不会莫名的脸红和心跳加速到无法自控……但是，很踏实安心。

蓦然就想起了颜一如学姐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她说，“锦苏平淡才是真，在这个世界上最后陪伴你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既不是你最爱的，也不是最爱你的，而是在最适合的时间里出现的，仅此而已。”

我说，“青辉，等……莫南出来我们把公司归还给他以后，我和他便不再有所亏欠，请原谅我过去的不够一心一意，以后……”

“锦苏，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他打断了我的话，微笑着看我，我就垂着头一边微笑一边落泪了。他起身将我拉进怀里，俯身，嘴唇就覆上了我的唇，“什么都别想，你只要记得，我在你身边就好。”

我闭上眼睛轻声的叹息，“恩……”然后感受到了他的吻里有炽热的气息，搁在胸前的手就攀上了他的颈项。他将我抱起，眼睛里是满满的痴迷和渴望，也许我应该庆幸，现在像青辉这样能结婚这么多年依然对自己的妻子深爱至此的男人似乎已经并不多的，所以，这也是我的一种幸福吧。

身体下落陷入柔软的床缛里，宽大而滚烫的手掌温柔的剥去了蕾丝的白色长裙，沿着光滑的皮肤急切的游移上来，便化成了火蔓延……缠绵过后，他把我搂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珍宝，然后低喃，“我爱你。”

我抬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自己一头如瀑的黑发散落在粉白色的锦褥和枕头上，丝丝纠结着那枕上朵朵妖娆盛开的牡丹花，那么缠绵的美丽，这个和我共同生活了十七年的男人总是让我觉得心疼和感动。终于收拢了手指抱紧他，看着他的眼睛，那般透亮纯澈的温柔，告诉自己，锦苏，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丈夫，就是你应该珍惜的幸福。于是我就弯着唇角笑了，声音低霏，“青辉，究竟有多爱。”

他微微一怔然后微笑着说，“很爱很爱。”

我脸上是不变的笑靥，抬手温柔揽住了他的颈项，嘴唇轻柔的摩挲着他的嘴唇，慵慵懒懒的呢喃，“很爱很爱又是多爱。”

他的呼吸就带着灼人的温度弥漫在我的脸颊边，声音也变得不连续了，最后狠狠的吻住了我的唇，低叹，“就是……无可自拔。”这样的回答让我安了心，这告诉了我，我的婚姻依旧活色生香。

活到现在，我才是真的明白了在这现实的生活中，不管我年轻的时候怎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活得与众不同，一定不要屈服于生活，到最后，我却依然不得不得向生活低下了这高傲的头颅，变得世俗不堪，瞧我，这不是个俗气的女人是什么，惧怕着自己的年华逝去逐渐苍白，害怕青辉也忽然不再爱自己了……相夫教子，一日复一日。

我闭上眼睛，在他的吻里忽然喘息着喃喃，“我……也爱你。”

青辉就忽然怔住，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我就笑了，是知道他如此惊讶的原因的，因为，这是我这十七年来第一次对他说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