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寂寞相吸还是相斥（3）

说到这里，他就沉默了，说这一切，他的口气都很淡漠，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颜一如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杨俊逸很让人心疼，她忽然觉得他根本没有她看见的那么坚强。

他却忽然笑了，按熄了手中的烟再燃上了一根，声音那般悠远仿佛来自最遥远的山谷，他说，“我们在外面的那些日子，纸醉金迷，吃一顿饭可以花销几万块，表面的光鲜很多人羡慕，到现在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旧梦罢了，人也没剩下几个。或许你不懂我们这群兄弟之间的感情，我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全部，我可以替他们去死，就比如说我和程晨，有一回我们被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我被砍了一刀，眼看第二刀就要砍下来了的时候，程晨就扑了过来狠狠的抓住了那个人的手，竟然是扑通的一声就给那个人跪下了，他对那个人说：求你，要砍砍我，放他走。就因为他的这句话，带头的那个人才放了我们……你不知道程晨那个人，你就是砍他砍得面目全非了他也不可能哼一声，更别说是给砍他的那个人跪下求饶了，可是他为了我……”

颜一如张开手臂拥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头，“那一切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么，快乐么……”

他的身体微微的一颤，抬起手去似乎想拥抱她，又似乎是想推开她，但是抬起来的手却在距离她的肩头几寸远的时候又轻轻的垂了下去，他说，“我满足于我现在的生活。”

颜一如放开了拥着他的手臂，微微的弯着唇角吸了口烟，然后慢慢的吐着烟圈，她的眼睛隔着淡淡的烟雾看着他，说，“那段岁月那么长，除了那些兄弟，还发生过什么吗……我的意思是，你生命里的某个女子，也就是你的爱情……”说着她自己就笑了，然后道，“你知道的，女人嘛，总是对风月更感兴趣的。”

他笑，“或许我把兄弟当成自己全部了吧，所以我经历过很多女人，但从没爱上过一个女人。”

她便沉默了，而他说，“你呢，你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她弯起嘴角留给他一抹风过水面般的笑颜，但也只是这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说话，然后他和她就都沉默了，安静的看着窗口。也许，从那里跌落进来的月光也是寂寞的，寂寞的光影里的两个影子，一个，左手拿着啤酒罐右手夹着香烟，一个，右手拿着啤酒罐左手夹着香烟，烟头忽明忽暗，月光就似水清寒了。

当他和她都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她忽然的说，“杨俊逸，你们男子之间的那种感情，虽然我无法完全理解，但是，我想，我还是明白的……”

两个人的日子，总是会比一个人的时候充实了许多，两个人的夜晚，总是比一个人的夜晚温暖许多，即便他们都是习惯了寂寞的两个人，即便他和她都认为自己只爱自己。

但是，这一间屋子，厨房里的烟火味道也飞扬出了温馨的味道。这一张餐桌，习惯的相对而坐，偶尔他说，“这个汤淡了点。”偶尔，她说，“这个菜糖放多了点。”说好一人洗一次碗，她却总爱耍赖撒娇的要他代劳，他只是皱皱眉，然后沉默的做，但是知道她在他的身后笑得很贼。

偶尔，他的笑容会多了一丝暖，即便只是很短暂的一刹那，即便并没有让她瞧见。偶尔，她的笑颜会多了一丝温婉，不易察觉，但确实存在，即便没有人看见。

本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那个房间，那张灰色的窗帘里发霉的味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散，那张本是他一个人睡的双人床，偶尔有陌生的女人来过，现在，床单上多了洗衣粉里柠檬的清新味道，还有她身上很淡的香水味儿。那些夜晚，他和她最后依旧是背对背的进入梦乡，只是醒来的时候会不小心的发现彼此的手是十指相扣。

某个周末的时候，颜一如忽然又来了兴致，就和杨俊逸又一起去了‘铜色吧’，然后她终于认识了那个她在认识杨俊逸的那天看见的那个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男人，那个男人叫做陈亚，是个安静的中年人，曾经的老牌大学毕业，下海经商积累过万贯家财，但一朝失势便妻离子散，所以现在独自经营着这家并不大的‘铜色吧’度日，是因为那些出色的人生经历才让他从杨俊逸第一次踏入酒吧的时候就轻易的洞视了他们身上的伤。

而杨俊逸也喜欢和陈亚这样安静的人打交道，于是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陈亚清楚了杨俊逸的一切，杨俊逸也明白了陈亚心里的伤，所以他们成为了朋友。

而颜一如，在杨俊逸这些介绍的言语中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必然也和曾经的杨俊逸一样，已经被这个叫做陈亚的男人看穿了伪装，她不禁皱眉，因为对这样的人有点惧怕，有种被脱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的尴尬和惊慌。

于是，这一夜她都没有多说话。

第二天，颜一如打了电话给锦苏，让她陪她去了电视台应聘，这个时候，重庆电视台的娱乐频道正好要推出一个叫做“今夜不设防”的节目，要招主持，但是到最后她没能通过面试，她自己估计是自己年龄的问题，刚想走却又看见旁边的办公室在招业余演员，一时兴起便去了，嘿，还真是好玩了，自己的老本行主持没能应聘上，倒是这完全业余的演员给应聘上了。

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锦苏忽然对她说，“一如姐，你看见那个节目的广告词没？”

她摇头，“没看见，写哪儿了？”

“就在那个桌上的笔记本上，说的是啥‘女人的闺中密友，男人的红颜知己，今夜不设防每天晚上九点与你不见不散’说得多好啊。”

她就笑，“呵，就这广告词还真不错，我估计这节目一上市，准火。”锦苏闻言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