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该如何原谅（2）

女佣应着，“是。”也就下去了，聂芳又回过了头来看着锦苏说，“锦苏，到这边来吧，我们先坐着，立恒他知道你来了，肯定一会儿就下来了。”

锦苏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聂芳来到了客厅的餐桌边就了座，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道凉菜，都是重庆酒席的一般菜色，牛肉片、腰果、凉拌折耳根、凉拌三丝、白砍鸡、白砍兔儿，摆了四副碗筷。聂芳说，“立恒他总是很怀念重庆的菜，所以这段时间我就请了个来自重庆的师傅来做菜……”锦苏看着这样的聂芳，嘴角上微微的笑意就能让她感觉到她对王立恒感情的那份真挚，她忽然想，聂芳一定和妈妈一样的深爱着王立恒。

“妈，快把椅子移开。”玥唯的声音忽然在她们的身后响了起来，聂芳就慌忙的起身拉开了旁边的一张椅子，而锦苏很随性的回过了头去看了一眼，顿时就被惊得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来，定在那里不能动弹，因为她看见了王立恒。

不过是过了十七年而已，此时的王立恒竟然已经是白发黑发交错了满头，脸上的皱纹也那么的清晰，眼神浑浊不堪，他完全没有了她记忆里的那份英武伟岸，目光锐利。此刻的王立恒啊，脆弱得甚至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因为此时的他竟然是由玥唯横抱在怀里走下楼来的，他的两只手骨瘦如柴的吊在玥唯的脖子上微微的颤动着。

聂芳几步的过去帮着玥唯将王立恒放到了椅子上，而王立恒的眼睛却是一直的看着锦苏，任由玥唯和聂芳在那里给他调整坐位，好像那都与他无关一般，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锦苏的脸，从楼上直到来到她的面前，他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锦苏一秒钟，那眼中的目光似乎包含无数的感情和话语，那般的沉重。

锦苏缓缓的坐下来，看着这样的王立恒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很震撼，很悲伤，还有点儿她自己无法解释的情绪，但是她还是，只是和他对望了很久很久然后移开了目光，声音淡淡的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看着这样的她就弯着唇角勾勒起一抹微显苦涩的笑来，“几个月前都还好好的，还正想着要去重庆看看，没想的那天早晨一起来就忽然发现自个儿站不起来了，医生说是那什么神经萎缩了。”

“那么医生说还有恢复的希望吗？”她垂着眼睫问，让他看不见她的眼神。

他就叹息般的说，“医生说……只有10%的希望，还说，如果我再年轻三十岁的话就还有50%的希望的，因为还可以做手术。”

“那你要好好的保重好自己。”她说

“诶。”王立恒轻声的应道，眼睛里就有了欣喜的光芒。

而锦苏再一次的沉默了，不一会儿，厨房里的人们就开始往桌子上上菜了，先是烤鱼、玉米大虾、无骨鸡柳、蛋皮饺子、酸萝卜全鸭汤、酥肉、烧白、芋儿鸡，红烧牛肉、红烧蹄筋、回锅肉、蒜薹肉丝、鱼香肉丝、黄瓜皮蛋汤，然后是一碟苹果酥、八宝丸子点心，最后是一盘水果拼盘。加上之前就上了的几道凉菜，这就是一桌很丰盛的重庆家常宴席了。

一顿饭吃得并没有多少言语，也不知道那些菜的滋味儿他们可吃出来了，王立恒握着筷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动，不停的招呼着锦苏要多吃些，又不停的往她的碗里夹菜，锦苏只是，“恩、恩。”的应着。

后来王立恒给锦苏夹了那个八宝丸子，就念叨般的说了句，“这个是你妈最爱吃的点心，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锦苏便又沉默了，只是垂着头拼命的往自己的嘴里噻东西，两边的头发散落了下来，遮住了她脸上流星一样飞过的泪水，也似乎掩饰主了她那心里的百般滋味。

饭后坐着喝了一杯龙井的功夫，王立恒微弯着嘴角不紧不慢的问到了锦苏的近况，锦苏也就不紧不慢的告诉了他，有说到了莫南，也有说到楚青辉，还有说到了她和楚青辉的女儿莫小苏……王立恒说，“小苏怎么姓莫？”

锦苏说，“用来怀念而已。”王立恒便沉默了，他也许是在为自己曾经所做的那一切感到后悔和难过吧。

茶水干了，锦苏就起了身来说了告辞，而王立恒也固执的挣扎着起了身来，在玥唯和聂芳的搀扶下迈着艰难的步子将锦苏送到了门前，从客厅到门外也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锦苏听着身后王立恒虚弱的脚步声竟觉得是那么的漫长。她只能让自己默然不语，觉得自己的心里很堵，很难受，还很恐慌，所以她不想再面对下去，她的心在想着要逃。

终于到了门口，她就站在那门边看着王立恒浑浊的双目轻声的说，“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说罢就慌忙的转身准备离开，而王立恒忽然的伸出了手用力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身，就看见了王立恒苍老的脸上是满脸的渴求和真诚，他的声音那么的脆弱而空旷无力，呢喃般的念叨，“锦苏……你能，能叫我一声……你能叫我一声爸吗？”

锦苏低下了头去很久都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缓缓的抬起了手来，竟是轻轻的推开了王立恒抓着她手腕的那只看起来是那般瘦弱的手，眼睛里的神色几经万变，有了微许苍白的嘴唇微微的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便匆匆的转过了身去，逃也似的离去了，王立恒他也就没能看到锦苏已经弥漫了冰凉的泪水的那张脸。

他只是看着锦苏渐渐远去了的背影，满眼的泪水晶莹，却没能落下一滴来，他紧紧的抿着干燥的嘴唇，那嘴角边浮着的是一丝苦笑，喃喃，“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聂芳在一旁看着这样的王立恒，胸口掠过了大片大片的感伤，秀气的一对眉紧紧的纠结。

锦苏赶回了重庆，然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的抖动，楚青辉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是满眼的心疼，他忽然的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觉得自己对锦苏的过去有了些许的茫然。

过了好几天锦苏才日渐的恢复了平静，只是还是会偶尔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忽然的伸出手去拿起电话的听筒缓缓的拨着号码，却一会儿又匆匆的慌忙的挂掉了。楚青辉觉得很奇怪，于是称锦苏不注意的时候就去翻查了她拨出去的那个号码，分明就是那个叫做聂芳的女子拿给他让他转交给锦苏的那一个，于是，他默默的叹息。

这天，锦苏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在大呼小叫，“锦苏，锦苏，我可想死你了。”原来是朵安，锦苏就兴奋的跟着她一起大叫，“呵，你这家伙也太没良心了啊，十几年了，你连一个月给俺打一个电话的记录都没能保持，我差点儿就以为你是移居到外太空去了呢。”

“呵呵，”朵安笑，“傻丫，你不也是，每次都是我打，你都不主动主动，好歹我俩的感情也是最铁的。”

锦苏也笑，却不答话，而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难道真准备一辈子都呆那儿不回来了？”其实锦苏也不过就是和朵安两个人耍耍嘴皮子而已，心里其实谁都没有怪过谁的，她们知道彼此都是那种“不常常联系并不代表不挂念”的主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来忙去，再好的感情要是天天的联系也会腻味的不是。

“快了快了，等紫阳上大学了我们就回来。”朵安说。

锦苏说，“那好，我可等你了啊，你回来了咱两这小老太太就跟这美丽的重庆城里的大家小巷去好好的展示一下我们热情洋溢的好风貌。”

朵安说，“好好好，还有哇，莫南应该出狱了吧，你去看过他了吗？”

锦苏说，“我没去看他，不过他有来重庆，我把兰雅、展浩、林微他们全叫上了，然后一起去学校溜达了一趟……莫南他看起来很沧桑……”

朵安就沉默了，半晌才说，“岁月匆匆的，我们谁不会老啊，过几年我们就得跟那小区里呆着带小孙子了。”锦苏就笑了。

刚挂了电话，电话铃就又响起来了，锦苏接起来，原来是楼心月，她说，“是你啊，我刚还以为打错到了啥热线电话里去了呢，老占线的。”

锦苏就说，“刚不是朵安打电话回来唠叨了嘛，你们还都挺爱凑准儿的，不打吧，一个都不打，一打吧就接二连三的打来。”

楼心月就在那边打着哈哈的笑，“我这不是要来重庆了嘛，明天的飞机。”

“哟，这么快。”锦苏也笑道。

“是噻，重庆那边的娱乐城装修啥的都办好了，就等我回来了不是。”

“那是明天几点，我去接你。”

“下午三点的。”

“好，晚上我们就出去闹腾。”

“怎么，你现在不用工作了，以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不是忙得不得了的吗。”

“恩，现在我是自由人，我和青辉两个人现在就准备当老人享福了。”

“哟，真有福气，你姐姐我可真羡慕，是真羡慕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