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交易
颜中禄满面愁容地回房，将大门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钱氏。
钱氏一听，不由暗自叫好，总算是没有白费精力。当颜中禄问她，是该救女儿还是该把女儿交出去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并痛陈要交出去的理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原本就倾向于把颜菲月交出去颜中禄听了钱氏如此一翻利害言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初衷。
两人便一拍即合。
正当他欲让手下去柴房把颜菲月提出来时，大女儿带着宋南风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爹，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颜凤羽边说边看了眼宋南风。
宋南风上前一步，
“孙叔，我愿意娶凤羽，”颜中禄一听，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但，前提是得想办法救菲月。”
颜中禄看了眼钱氏，钱氏顿怒，愤然起身，走向宋南风，厉声道，
“何贤侄，你怎么可以拿我女儿的终生幸福来作交易呢？你如此，不觉得愧心吗？”
宋南风正色道，
“这种事，自然是个你情我愿的事，如果孙大小姐不同意，我们也没法儿合作不是吗？”
“你！”本想给他点儿下马威，为女儿挽回点尊严，却不曾想他一点儿也不肯服软，一点儿情面也不肯给凤羽。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拿他毫无办法。她只好把目光投向老爷跟女儿。
此时，颜中禄正垂眸深思，压根儿就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颜凤羽看着母亲，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
“总有一天，交易会被时间培养成感情的，我原意用我的幸福堵这笔交易。”
既然女儿愿意，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还能说些什么呢？是苦果还是甜果，都是她自己选的，再苦再涩，日后，她也要咬牙吃下去。
颜中禄觉得，只要女儿愿意就好，如此也正好合他心意。眼看着大战在即，军饷迟迟到不了位，与其那么没有结果的耗着，不如答应了他们，速战速决。
“好，既然如此，凤羽，爹娘就替你做了这个主。小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婚事给订下来，我昨天看了下黄历，六天后就是个好日子，省去那些繁文缛节，直接给你们办婚宴。至于你爹那边儿，我来说，到时候你们可以再去南洋办一场隆重点的婚礼。”
南战已经一拖再拖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颜凤羽一听，刚才的不痛快，顿时消烟云散，喜得合不拢嘴。
“老爷，这，这也太仓促了吧，凤羽毕竟是我们颜家的大小姐，这么草率是不是有点儿委屈我们女儿了。”钱氏不悦道。
六天后，这么快？宋南风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答应娶颜凤羽，可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他正想拒绝，妹妹宋清雅突然闯了进来，
“有什么委屈的，要说我委屈，是我哥委屈好吧。”这小妮子，怎么突然来了，还知道替他这个哥哥说句公道话，总算没白疼她一场。他正暗自欢喜，暗自庆幸着妹妹会替他解围，会替她拒绝。可是没想到，再往下听那小妮子说下去，他都快被气得吐血了。“我哥堂堂宋家大少爷，屈尊降贵地在一个小小的河城随随便便就成了亲，而且还是在女方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倒插门儿了呢。”此话一出，顿时噎得颜家二老直翻白眼儿，无言以对。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颜凤羽忍气吞声道。
“我没什么意思，欢迎你即将成为我们宋家人，”宋清雅边说边伸出手，“未来嫂嫂。”
颜凤羽眉心微蹙，呆呆地看着宋清雅，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但听到她叫的那声嫂嫂，她瞬间就毫无顾忌了，
“谢谢。”她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时，宋清雅微微跟她使了个眼色，
“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颜凤羽瞬间领会其意，微微点了点头......
此刻，大门外，人群激愤，挥舞着棍棒欲闯进孙宅。
颜中禄只好派管家出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那些人，让他们明天午时，再过来领人。毕竟是骨肉，让他们父女俩好好地吃个饭，他舍不得让女儿在黄泉路上饿肚子......
既然如此，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李四忠勉强答应了这个要求，领着众人离去了。
转眼，天已黑定。
外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颜菲月。她只想着，等迷幻药之事风平浪静后，她可以出去。
可是，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大哥，他究竟在哪儿？为什么不站出来替她说句公道话？
就在她满心忧愤时，门突然被推开。
她蓦地站起来，看向门口，刹时，灯被点亮。
颜凤羽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今天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李老爷子他们浸猪笼沉塘了。所以，你得感谢我。”
颜菲月轻笑，
“你是心亏得慌吧。”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宋南风已经答应跟我成亲了。”颜凤羽抱着双臂，耷拉着眼帘，一脸胜利的姿态，“趁着我跟爹娘还没反悔之前，你赶紧走吧，我们会安排一个人做你的替死鬼。”
她要跟宋南风成亲了？听到这话，颜菲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顿时痛彻心骨。她微微垂眸，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道，
“他为什么会答应跟你成亲的？”
颜凤羽轻笑，
“还不是因为你跟大哥的事，我想，换作任何人，也会心灰意冷的。”
“你骗人，”颜菲月无奈地笑笑，“他一直都是相信我的。”
“你不信？可以叫他来问问啊，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你，尤其是乡绅族长们这么一闹，他更加面子挂不住了，毕竟是堂堂宋家大少爷。”看到颜菲月那一脸哀凄凄的样子，颜凤羽心里那个得意啊。
哼！什么情深似海，还不是一句话就能动摇彼此？
“对，凤羽说得对，我哥就是因为对你失望透顶，才决定嫁给凤羽的。”宋清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横到她们两人中间，微微道。
颜菲月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她对她有所误会，可是她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吧，
“我还是不相信，我知道，你们各有所图，所以相互勾结，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除非南风来亲口跟我说这些话。”尽管她心里已经没了底，可是她仍然强辩着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自尊。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赶紧走吧，如果他想见你，现在站在这儿的就不会是我们了。”颜凤羽边说边扬着嘴角看了眼宋清雅，宋清雅笑笑，算是默认了。
是啊，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来见她？他真的不相信她吗？真的对她已经死心了吗？颜菲月苦笑，微微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太轻易地把感情付诸于人了。靠谁都不如靠已，如此也好，她再也没什么顾忌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拔凉拔凉的，比那三九寒天的湖面还要寒冷。
可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宋南风已被他的亲妹妹用迷魂药迷晕，昏睡在自己的床榻上，对于颜凤羽的所作所为，以及她这里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颜菲月不由得抱了抱双臂，望向黑漆漆的屋外，走出这个屋子，走出这座宅子，她该去哪儿呢？
“怎么？舍不得走吗？还是你想去被浸猪笼？”颜凤羽催促道。
她看了她一眼，
“能给我点儿钱吗？”
颜凤羽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我以为你很有骨气呢，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为了给你买个替死鬼，我已经花了许多钱了。”
她的话刚落音，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地上滚落着一只银元，宋清雅扬着眉，不怀好意地笑笑，
“如果你愿意弯腰捡起来的话，它就是你的。”她努了努嘴，“我想，堂堂孙府二小姐，应该是不会弯腰捡别人丢在地上的钱的。”
颜菲月知道，她们都恨她，故意为难，有意侮辱她。可是，若是她就这么身无分文地走出去，或许，一切还没开始，她就会被饿死的。那么大的仇恨都背了，还在乎这点儿自尊吗？她愣了片刻，便缓缓弯下身子，捡起了那块儿大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柴房，走进了茫茫黑夜里。
当她经过西跨院儿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有动静，有断断续续羸弱的哭嚎声，听起来揪心凄惨。
颜菲月微微摇了摇头，估计又是哪个得罪了主子的下人在那儿受刑了，或许，明天那楼里又会多一个鬼魂。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宋南风被一阵阵吵闹声吵醒。
醒来后，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还有些痛。他扶了扶额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他大惊失色的跳下床，现在是什么时辰，菲月，他们说会放菲月。他什么也来不及想，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往柴房去了。
可是走到半路时，忽然看到有四五个家丁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丫头从西跨院儿那边走来。虽然好奇，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又继续往柴房去了。
刚走几步，就有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府了，你现在去也没用。”
他止步转身，
“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后再放她走？”
“等你跟她叙情，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深情吗？呵呵，宋南风，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伟大。”颜凤羽讪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