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相大白

这一晃竟然快十八年了。

如果她没有死，应该也苍桑了不少吧。可无论她怎么变，在他的心里，她都是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老杨坐在院儿里的枣树下，皱着眉心，抽着旱烟，眸子里，是满满的心事。

杨大娘倚在门口，呆呆地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挪动脚步，朝他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

老杨回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施从新，如果没有十七年前的那场大火，我们也不至于天人相隔这么残忍。”话还没说完，便已湿了眼眶，“现在想想，她没有选择我是对的，我懦弱，我胆小，以至于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枉死......”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杨大娘抹了把泪，恨恨道，“这都是命，都是她自己选的，我想，她是不会怪你的。你想想，你就一介穷书生，怎么能跟颜中禄那样的大军阀对抗呢，即便有勇气跟他作对，也是死路一条，死了也就白死了。”

老杨无奈，只是一味摇头叹息。

那一年，他风华正茂，她年华正好。她是世家小姐，他是满腹诗书的才子。她父亲聘他为她的私教。每天朝夕相处，渐渐地，他对清秀如兰，温婉可爱的她情愫暗生。而她亦是对他有了好感，奈何他们门不当，户不对，明知是没有结果的开始，可他们还是相爱了。

于是，他们决定为了爱私奔。

可没想到决定私奔的前一天，施家登门提亲，要把她娶进门。

由于施从新是手握重兵的军阀，没有敢惹，为了保全全家人，她毅然放弃了真爱，嫁身于施家。

而他只能站在高墙外，与她咫尺天涯......

“那姑娘醒了没有。”沉默半晌，老杨缓缓道。

“两天前醒过一次，又昏迷至今，我去看看现在醒了没。”杨大娘缓缓转身，欲进屋里去瞧瞧。

不料，一转身看到那姑娘正倚在门框上，两眼通红地看着他们。

她愕然，正欲开口寻问，那姑娘竟然孱弱地走了过去，一直绕到了老杨的身前，她微瞪双目，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你们刚才说得可是十七年前，显赫一时的施家？那把火真的是颜中禄放的？”她的声音沙哑而哽咽。

老杨讶异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谁？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他瞧了瞧眼前这姑娘，模样稚嫩，年纪不过十七八左右，十七年前，她有没有出生还是个问题，照理说，根本就不会知道施家的事，可她为什么会如此关心这件事。

那姑娘扬了扬唇角，

“如果我说我是施家的后人，施从新唯一的血脉，你相信吗？”

此话一出，老杨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蓦地站起，怔怔地看着那姑娘：难道她长得如此像采薇，原来她就是她的女儿。

“我信，我相信你是施家唯一的血脉。”没有片刻的犹豫，他便脱口而出。

只因为她跟她娘长得太像了，只是她没有她娘那样温婉，那样柔情。

可是，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那天晚上，他明明看到她娘葬身火海，而她又是如何存活于下来的呢？他正费解时，不经意间撞到了她充满仇恨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承认的太早了。这孩子是采薇唯一的血脉，她能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不容易，突然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血海深仇，她怎会坐视不理？

“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也不是你所听到的那样。”沉思片刻，他立马又否认道。

那姑娘眼珠殷红，似要泣血，她苦笑，

“不用再想着瞒我了，我能听到这些，只能说明天要让我报仇血恨，可我实在没想到，我竟然会把杀父杀母的仇人叫了十几年的爹娘。”

杨大娘惊然，忙踱着碎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的意思是你打小在颜家长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是天意，老杨，”她继而把目光转身老伴儿，“把事实全部告诉她吧，老天爷让她活下来，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报这灭之仇。”

老杨看着颜菲月，不禁湿了眼眶，

“孩子，你在颜家过得并不好，是不是？”

虽然这孩子看着单薄，弱不禁风，可是从她的眼睛里却能看到一股子不屈不挠的倔强。她被绑着手脚沉入河里，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撒的网上，被他所救。看来，冥冥之中是采薇在天有灵，保佑她的女儿大难不死。

颜菲月沉默，她不想提到颜家，更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经是颜家的人。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颜菲月，我叫施剑兰。”

“既然如此，若是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你只管跟大叔我说，大叔定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河城锦荣客栈里，王雨心中甚是忐忑，一来，不知道哥哥今在何处，二来，她不知道颜家大少爷会不会赴约而来。

虽然一别就是一年之久，可是再次见到他，仍是心跳脸红不已，仍是心中欢喜。如今，她已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不能做颜家大少奶奶，做个颜家大少爷的姨太太也是好的。再加上她跟菲月的关系，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机会一定是有的是。

正心花怒放地想着，门忽然就被敲响了。

她忙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云鬓，对着梳妆镜扬了扬唇角，这才十分满意地去开了门。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当看到颜君逸站在门口的刹那，她仍是激动兴奋不已，

“大少爷，您来啦，快，快请进。”王雨热情地让开身子，让迎颜君逸进去。

可谁知，颜君逸竟一点儿也没有要进她房间的意思。他神情淡漠，微微推辞道，

“唐姑娘，毕竟我未婚，你未嫁，男女有别，有什么话，我看我们还是在外面说吧。”

王雨愕然，心中顿觉委屈。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他给盼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她留。

不过，这正说明了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也正是他与别的纨绔子弟不同的地方吗？

垂眸半晌的王雨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

“好吧，就依大少爷的，但，就如此站着，是不是有些奇怪，不如，我做东，咱们到楼下喝杯茶？”

颜君逸生硬地扬了扬唇角，率先走在了前头。

明亮的灯光下，一壶龙井，两盘茶点，交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也就一年的光景，这兄妹俩竟全然变了个样儿，颜君逸在好奇之余，也替他们感到欣慰，只是一看到他们，难免会想到菲月，不知不觉便暗然神伤起来。

看着他消沉的样子，王雨不禁伸过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大少爷，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颜君逸见状，忙抽开自己的手，微微拧紧了眉心。

“我很好。”

“大少爷是嫌弃我出身不好吗？”王雨自认为自己年轻漂亮，如今摇身一变，也并不比大户家的名门闺秀差到哪儿去。这颜家大少爷为什么就连正眼也不看她呢？还是她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自己曾经的不堪身世让他接受不了？“菲月曾经说过，她的大哥一点富家公子哥的陋习也没有，也不会看不起人，可是，为什么我今天在孙大少爷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不屑呢？”

“不，唐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人说你的闲话而已。”颜君逸仍是淡淡道，“要知道，人言可畏，很多时候，人的语言比利哭还狠，可以杀人于无形。”

王雨一听，心中立马释然。

原来，他是为了我好。这么说来，他对我印像并不坏，我还有机会。

她眉目含地凝视着他，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心。可是她发觉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她。

“君逸，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就在两人彼此沉默尴尬时，宋清雅从天而降，横到了他们中间，饶有深意地看着颜君逸。

本以为王雨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不曾想，她只是跟他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再加上她明里暗里的表白，让颜君逸浑身不自在。宋清雅的到来，正合他心，他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忙握紧了她的手，

“哦，遇到一个熟人，现在没事儿了，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他边说边拉着一头雾水的宋清雅往外走。

而宋清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颜君逸的身上，一直没顾得看身后的人。

可是身后的人却将她认得清清楚楚。

看到宋清雅时，王雨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她怎么会在河城，怎么会认识孙大少爷，又怎会跟孙大少爷在一起。一想到颜君逸刚才对她的那种态度，她似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箭步挡住他们两人的去路，看了看颜君逸，又看了看宋清雅。

宋清雅这才看到王雨。

“是你？”她这才想起王雨跟菲月是一个地方的。即便是遇到也不稀奇。

“原来孙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怪不得对我如此冷漠。”王雨阴阳怪气道。

颜君逸眉心一紧，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清雅有些迷糊地看着两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