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铁树老人
阎君见天乔最柔软的舌头都能把剪刀弄断,赶紧把地方直接换到了第三层,那第二层剪刀地狱,要断十指,已经奈何不了天乔了。
天乔来到的地方是一片阴云四布的荒野,这片广袤的荒野之上有许多株黑色的树木,每一株的枝桠末梢都笔直朝上,尖锐锋利,直似要把苍穹刺破一般,天乔留神地盯着这些奇怪的树木慢慢靠近,发现枝桠上挂着许许多多随风飘扬的碎布,走得再近些,有一次闻到了那种浓烈的血腥气味,难道这是铁树地狱?天乔疑惑地伸出手指,选了一颗较小的树弹了一下,当的一声,是铁树无疑了,“那么树枝上的碎布,是…………”
“人皮。”
“啊!”天乔惊呼一声,转过身来,见一个老得满脸千沟万壑的老人,驮着背,歪斜着头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
“我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你在这里做,做什么?”
“我不想在这里。”老人失望地说道:“可是又出不去。”
天乔再次环顾四周,目光由近及远,大小铁树重重叠叠,竟看不到尽头,兀自说道:“这么说,我也,也出不去?”
老人站得累了,扶着腰缓慢步行到一株大铁树下坐下来,说:“也不是出不去,你过来坐下,听我说。”
天乔依言走了过去,坐在老人的左侧。
老人缓缓开口:“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也可以叫我铁树老人,我生前是一个樵子,每天以打柴为生,有个貌美如花的老婆,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儿,本来日子过得相当平淡幸福,可是有一日山里来了另外一家人,那是两兄弟,一个砍柴一个打猎,把我的活都强去了一大半,我强自忍气吞声,可是我那内人怎么都看不下去,于是教了我一个方法,要让他兄弟两反目成仇!起初,我极力反对,可是后来被逼得紧了,我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想平白无故地就让那两兄弟反目成仇谈何容易,我一直在等着机会,终于有一天,我在山上砍柴的过程中,听到他两兄弟的争吵,我知道,机会来啦,当天晚上,就摸索着前往那大兄弟家中,找到二兄弟的一斧头,把大兄弟的那孩子的头给砍了下来,第二天可就不得了啦,那大兄弟二话不说,冲入了二兄弟的家中,一斧头一个,砍得声震山谷,满院溅血,随后,那大兄弟疯了,又转回去杀了自己妻子,自己又自杀了,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害怕,即使是白天到山上砍柴,我都会听到他两兄弟砍柴的声音,更别说晚上又有多难过,于是我们一家逃离了那一座山,来到一个小村里,准备就此度过此生,可是老天有眼,怎么会叫我这个挑拨离间的杀人犯过上安逸的日子呢?不到一年,村里来了大兵,我女儿还没长大,就被掳走了,正所谓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我和妻子虽然逃过了兵燹之祸,可是日子也不好过了,再过得一年,我妻病死了,我知道冥冥中有此一劫,随后就跳河自尽。”
“我来到了地狱,阎君说我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犯的罪行之中,又属挑拨离间最重,然后把我打入了铁树地狱,以前铁树地狱没有这么多的铁树,我来了以后受了剥皮吊树之苦后,怨气冲天,深知此生此世再也无法翻身,于是我又捡起我的斧头,一斧头一斧头的砍铁树,希望有一日把它砍倒,免得再遭这剥皮之苦,可是我砍一斧头,就掉下来一片铁叶,铁叶落了下来,随即生根发芽,不到一天时间就长成一颗大树,我就不停地砍,树就不断增多,时间久了,阎君也就不管我了,我也出不去,每天就看着许多在阳间挑拨离间之人被剥皮。”
“每天,都有吗?”天乔厌恶地看了看周围,对铁树老人的所作所为深感痛恨,听他说起来,对那惨死的一家人倒是绝无痛惜之理。
“有啊,每天都有!你看。”随着老人一挥手,每一株树下就多了许多人,哀嚎之声,响彻原野,又一挥手,复又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如果你想出去,你也得把这些所有的铁树都毁掉,要么就乖乖受罪。”
“你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毁不掉,我怎么可能毁得掉?”
“那么你是要接受惩罚咯?”
“我身陷囹圄,随你怎么样都行,只不过你这老人生前做的事情,可真不是什么好事,由你对我实施惩罚,我心有不服。”
“不服?那你可以反抗!”说完他一掌抵住天乔后背,向上一推,一股劲力将天乔推向了树顶,天乔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四面八方嗖嗖嗖嗖地,好像有许多事物朝自己奔来,天乔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空中落下,左右一看,不禁呆了,只见每一株树都颤抖着,抖落了各自的叶片,又如蝗虫般密密匝匝地迅速对准了自己的身体飞来,才一刹那间,那成千上万的铁叶扎进了天乔的肉里,天乔惨叫一声,先前的叶片又被后来的推了进去,直到所有的铁叶都钻了进去,这才停住,这时的天乔,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猬,就连脸都已经不见了,浑身上下都挤满了这还在不断向里挤得滋滋有声的铁叶!
铁树老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神情嚣张,指着天乔说道:“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人物,和那些凡夫俗子别无两样嘛!”又过了一会,铁树老人就不再得意地笑了,他死死地盯着天乔身体的变化,的确,那些树叶是扎进了他的体内,可是按理说如此多的树叶早就填满他的身体,现在,身上的树叶依然向里推进,直到全部进入天乔体中,铁树老人为这奇异的现象感到疑惑不解,随后将天乔从半空里降了下来,置于草丛中,此时的天乔宛然一副熟睡的样子,表情甚是享受,迟迟地过来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问:“我……我怎么了?”
铁树老人不等天乔反击,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斧头,说:“你快要死了!那么多的铁叶儿,全部在你身体里!”一边说,一边走近了天乔,天乔摸摸脑袋,捏捏手臂,又想起刚才的确有许多叶片飞向自己,难道真的全部注入体内?心里一紧张,胡乱挥拳,口中嚷道:“不,不,那么多树叶,都滚出来!”
铁树老人只认为天乔发了疯胡言乱语,那知天乔这手一挥之下,几百片铁叶就从手掌里射将出来,四周乱散,铁树老人防不慎防,肩头已中三几片铁叶,伤口处立即汩汩流出鲜血,这一变故,到让铁树老人和天乔都同时一惊,铁树老人一边防范天乔的铁叶,一边举起斧头靠近,天乔心领神会般的领悟到了如何发放铁叶,当即瞄准了铁树老人,双手不停挥霍,铁叶便密密麻麻地飞涌出来,直逼铁树老人,那老人也当真了得,一柄斧头挥得如圆盘相似,将飞来的铁叶一一拨开,只是自己也上前不得,当下心中思量:“如此斗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摆手,不如耍他一耍”,于是大声呼喊:“小子住手!”
两人都停止恶斗,铁树老人指着剩下的光秃秃的铁树说:“你现在已经将所有树的铁叶拿为己用,但是想打败我,可还没有那么容易,我命根所在,全在这些铁树,你非得将铁树全部销毁,才可打败于我,逃出升天。”
也是合该天乔当时热血冲头,不假思索地就大夸起来:“这有何难!”找了最近的一株大树,双手抱定,意图将其拔起,可这铁树自身重量且大,又深陷泥中数丈,怎么能轻易地拔起来,天乔性情耿直,不明白铁树老人的用意,拔得几下,见纹丝不动,气喘吁吁地指着铁树老人骂道:“拔不到铁树,还怕打不到你这残忍的老头?”于是又翻身来恶斗铁树老人。
铁树老人依然会挥动那柄锋利的斧头,一步一斧头的逼进天乔,左手一斧头,天乔险些被砍到,没等天乔反应过来,那斧子极为灵巧地收住了势头,改从天乔的右腰来了个横劈,这两下把天乔砍慌了,以前行军对仗之时可没遇见谁用这么断的斧头,一时之间躲避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看肩头要被砍了,一鼓作气,楞是挨了这一斧,不想当啷一声,斧头断为两截,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天乔忆起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觑准了铁树老人,张开嘴吧,那舌头就如游蛇一般弹出丈余,将铁树老人裹了起来。
“啊!臭死了!快放我下来!”铁树在舌肉中挣扎着,脸上全沾满了天乔的口水,天乔苦于说不出话,只有继续用力,铁树老人感觉天乔在用力,哀求道:“好好,你放我下来,这铁树地狱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出去!”
天乔心地单纯,又加上用舌头卷死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恶心,于是把舌头收回,飞奔上去,一脚踩在铁树老人的胸口,厉害说道:“说,什么办法!”
“哎,你就是这样,这样对待老人嘛?”
天乔松开脚,铁树老人坐了起来,也不搭话,微闭着眼睛,嘴唇一动一动的在念叨什么。
“你在做什么,快站起来,告诉我离开这里的方法!”天乔见此异状,生怕铁树老人突然发难,边问边往后退,结果脚跟一凉,碰上一物,正要准备敌对,自己的身体被一物倒提起来,离地三米多高,天乔头下脚上,惊怒之中只见铁树老人呵呵大笑:“小子,这次你可完蛋了!”
天乔知道多说无益,往脚跟上一看,原来是附近的一根枝桠在铁树老人作法驱使下,竟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天乔脚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放不慎防,更别说只会凭一已之勇冲锋陷阵的天乔了,他于单打独斗却是一点经验也无,所以一开始就一直吃亏,幸而身体奇异不至于被弄死。
看着铁树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百般嘲笑,天乔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借助枝桠之力,身躯弯曲而上,抓住了枝桠,狠狠地一用力,铁一般硬的黑色枝桠竟被他硬生生地掰弯了,天乔欣喜之下,再一用力,身子顺着枝桠滚向铁树,把铁树老人看得目瞪口呆,:“喂!你干嘛自己缠住了自己?你这做法可真是笨得紧啊!”
天乔并不搭理,努力卷到了树杆之上,周身带着缠裹着的铁枝桠向下猛力坠去,才坠得三几天,一株参天铁树如巨人一般轰然倒塌,天乔挣脱出来,双手抱着倒塌的铁树,向后一扯,四野变晃动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后拖,其他的大叔小树随着震感越来越强烈,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下来,那铁树老人躲开到下来的一株铁树,飞腾起来,狂性大发,大笑道:“多谢多谢!我走啦!”
天乔这时才知上了这狡猾老头的大当,如此一来,倒是助他逃出生天了,可是自己又怎么出去呢?原来铁树老人所言非假,只是没有说全而已,铁树地狱中的铁树倾然倒塌,那老人自然得到解脱,可这一层地狱已经被破坏了,天乔兀自生着闷气,才跨出一步,就已换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