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中有鬼

窗外天色正亮，微风徐徐树影婆娑。

竹榻上，一袭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在浅眠，黑玉般的长发垂落在细白的颈侧，璀璨的眉目显得极为妖孽华美，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真可谓是风华绝代，活色生香。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美男，可是白原川的美与云瑾哥哥，君无心，甚至是烈璃彧的都不一样。就在沐珞沉浸在四人的对比图像之时，年轻男子浓密的睫毛缓缓抬起，幽深的紫色眼眸似一眼望不到的湖水，沐珞在他幽幽沉沉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脸呆滞的自己，

“你醒啦？”她神色坦然地扬起嘴角，大大的湛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凑得太近流露出小女儿家的赧然。

“被你吵醒的。”眸间似闪过一丝怔然，白原川仰躺着，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慵懒。沐珞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半分内疚抑或羞涩，反而大大方方拉了把竹椅在他床前坐下，“醒了正好，我和你聊聊。”“……”白原川错愕，紧接着又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还以为你会睡在棺材里啊什么的，你会通灵吗？为什么他们说你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带多少棺材就会卖出多少，你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卖棺材的，你白天睡觉晚上走路，那么要是有人白天要买棺材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小妖女？”白原川唇边的笑容渐渐僵化，江湖上谁人不知白家是和阎王打交道，不论敬畏抑或厌恶，从不敢招惹半分，这丫头不仅不敬而远之，还和他扯东扯西。听见他的称呼，沐珞那叫一个心碎啊，有她长得这么善良的妖女吗？“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认不认识我？”白原川仔细打量着她，紫眸间艳光流动，似乎真的在回忆，沐珞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的脸很大众吗？”不对啊，她的脸不至于是大众脸吧，“子时东郊。”她又再给了些提示。果不其然，白原川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却蹙起，定定地望着她，“那夜害我在东郊等了一晚说取棺材又没来的人是你？”他忽地凑了上去，审视般看着她清澈灵动的眼眸，仿佛要看清她的三魂七魄，沐珞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开口，“记不清了。”“……”沐珞想打人，可是看白原川睡眼惺忪的模样也不像是在逗弄她，只好换了个话题，“他们怀疑我杀了苍蒙，你能不能招个魂让苍蒙澄清一下？”“我说过了，除了买卖，看不见别的。”白原川说着翻身闭上了眼，任凭沐珞怎么喊他，也不理会半分。

“右使，你在做什么？”微微透湿的土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落叶，沐珞俯下身子，沿着那些凌乱陷入了土里的叶子一路前行，上官琉微看着她古怪的行径，实在猜不出她要做什么。抬眸，沐珞忽然看见了静静伫立在湖中央的阁楼，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

倏地，上官琉微将她拉入了一旁的矮灌木丛蹲下。透过枝桠的缝隙，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踏上了吊桥，走了几步又折返离去。“瘦竹竿来这里干什么？”沐珞飞快地将脑中的画面进行重组连接。“张十谒一直想坐上蜀门正堂主之位。”上官琉微提醒般的一句话让沐珞顿时眼眸一亮，“走，我们去看死尸。”上官琉微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被沐珞拽着跑了。

偏厅的一侧，漆黑的棺木靠墙而放，苍蒙的尸首摆放在棺木里。君无心坐在近门一侧的木桌旁，神色清冷。而他对面，言漠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她身上。

“言漠哥哥，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呀？”尹画蝶眸子四处乱飘，靠在言漠耳旁轻轻问。言漠被她温热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的，偏过了脸皱起眉头，“你离我远点，我答应了沐妹妹要看着堂兄，我不能失信，你要是不愿在这呆着，你就滚吧。”“言漠，你……”尹画蝶小嘴一撅，正准备和他吵，君无心抚了抚衣袖，站了起来，刚走到门边，就与迎面跑来的纤细身影撞了个满怀。

“右，师姐，”上官琉微眼疾手快地扶在她背上，沐珞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被她撞了一把的那人背后磕到了门板上，沐珞仰起清亮的眼眸，眸中的怒火在看见那张孤傲俊晔的面容后，顿时消散了。

“对不住了，君阁主。”她不情愿地道了歉，君无心眸色微沉，淡漠的声音难辨喜怒，“冒冒失失，不去找证据跑这来毁尸灭迹吗？”“君阁主，”上官琉微似要说话，沐珞将他拉进了门内，“先办正事吧。”她走到苍蒙的尸首前，从头发到鞋底，全身细细查看了一遍，犹如花瓣般精致粉嫩的小脸专注至极，衣服凌乱，身上也有打斗的痕迹，致命原因的失血过多。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许多帮派大众陆陆续续进了偏厅，当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间，偏厅内侍女点起了烛火。

“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说法？”当沈白崖和沈碧颜踏进内厅时，一个相貌粗矿的大胡子坐不住了，高声质问沐珞。

“屠帮主，既然沐姑娘说了会找到凶手，便不会失信。”越云瑾淡淡地开口，言语之中充满了维护，“倘若一个沐沐不够，那么大可以加上我越云瑾。”话一出，沈碧颜立刻皱起眉头，娇柔婉转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满，“云瑾，你是不是太护着她了，屠帮主也未说要为难她。”见有人帮腔，屠洪兴本就看不起越云瑾年纪轻轻担当大任的情绪顿时被激发了，“越少宫主终究是太年轻，这善恶之人，可不能单从表面看出。”微微沉默了一下，越云瑾清越声音再度响起，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信任，

“沐沐绝非凶手，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沐珞本来是在整理思绪，想着怎么措辞，忽然听见越云瑾的话，抬起湛蓝色的眼眸朝他望去，她的眼眸是极清澈的，纯粹得仿佛什么都看得清，越云瑾蓦然想起了那双同样乌黑灵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