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起上

经历了一刻的乱斗，擂台上所剩的人数不多了，实力基本在从四品以上。

但也有例外。

“耿大哥，左边横手挡下！”

“好！”

“刘哥，鹤立姿态，上勾拳，右边退敌！”

“看我的。”

“姚哥，中正后侧，打人咽喉三寸！”

“好嘞。”

“闪开，让我来！”

耿直三人迅速避开，而聂庄一拳轰出，与一位正四品的对手硬碰硬，结局是后者倒飞出场。

就这样，面对重重的围困，耿直三人在聂庄的指示下，不断退敌、败敌，从一开始坚持到了现在。

不论是台下还是台上，谁都没有想过他们四人能够撑住，明明只是一个六品、两个从五品，外加一个实力不明的少年，却能够依靠其中一个人的发号施令，施展出攻守并济、几乎完美的配合，将一个个找上门来的对手悉数败退，连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耗费的气力和受到的伤害也控制到最小的程度，而效率却出奇的高。

很多人无法弄清楚其中的原因，聂庄四人能在擂台上站到此刻已然成为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

可还是有人看出了门道。

“攻击者，不仅需要本身的实力达到一定的强横，而且同时讲究快、准、狠，力求一击奏效。防守者，必须时刻留意敌情，在攻击者对敌之际，第一时间作出判断，一旦有另一位敌人介入，务必守住攻击者的阵脚。辅助者，旁敲侧击，配合攻击者和防守者的行动，从一旁出手，不择手段，起到制胜关键的作用。策略者，是为中心首脑，出谋策略，统筹前面三者的一举一动。”

一位年轻人站在场外的人群中，双手叉胸，眯眼看着丙子三号擂台上的战况，洞察力相当敏锐，仅仅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他便看出了聂庄所施展出的手段。

年轻人是焦星子，他在乙字一号擂台的第六场台试才刚比完，便匆匆地赶了过来旁观，不为别的，仅仅出于好奇，想亲眼见识一下昨日那位可以把曲橡石和地面以一掌之力拍裂的人究竟有多少能耐，到底值不值得他的重视。

焦星子希望对方有那个资格，而目前的事实正好也证明了这一点，没有令他失望。

其实拍裂曲橡石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测试的时候，焦星子他自己也能够做到，只是不想太过张扬罢了。而关于聂庄分配的场地，焦星子之所以会知晓，是昨日分配名单公布的时候他特地留意了一下。

“大师兄，你说的是？”

同行的一位伙伴问了一句。

他叫许煜昇，与焦星子是同门师兄弟，彼此年龄相仿，但却小上一岁，年为十八。

“四环阵。”

焦星子解惑道：“眼下你所看到聂庄四人所采取的方法便是四环阵。四环阵最先由曲机院的祖师爷罗坤发明。这个阵法延续至今，不仅适用于人与人之间的战斗配合，还可运用到机关术，甚至一些将帅在沙场的布阵也会利用到。四环阵之所以取名四环，正是要求每一环的人与其他环节的人有极好配合的默契。哪怕攻、守、辅、策之中，只要有一个环节脱落或者滞后，必定会使得整个四环阵乱了阵脚，轻则一环的人受伤，重则四环全数脱节，纷纷落败，全军覆没。”

许煜昇笑道：“所以你对那个叫聂庄的少年，以及他的三个队友能够坚持到现在很吃惊对吧？”

焦星子微微一笑，道：“没错。一开始我看他们四人各自分散在一个区域，别说是撑到现在，恐怕在台试的开场没多久，便会逐一淘汰出局，只剩下聂庄一人。你也知道，台试的有明确规定，上场的每支队伍，到最后必须要有至少两人还站在擂台上，不然就算出局。我看聂庄之前一直在和人慢慢磨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在队友有难，聂庄才立即前去支援，然后再是用出了四环阵，我方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许煜昇疑惑道：“什么用意？”

“把自己推向队伍的中心。”

焦星子脱口而出，道：“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笼络人心，完美地发挥出四环阵的效果。”

许煜昇恍然大悟，若有所思，意想不到聂庄居然还有此等心思，随后望向场中的情况，问道：“可是有一件事我比较奇怪。从起先观看到此时，我发现他们四人在四环阵中的环节时常变换角色，飘忽不定，但如果按照大师兄先前所言，四环阵的角色不应该是稳定不变的吗？”

焦星子摇头否认，赞叹道：“明面上来讲，是这个理不错，可如果是每个环节角色一层不变的四环阵，那只能算作下等。真正高明的四环阵，在于策略者可以灵活利用其他三个环节的长处，弥补暴露出来的致命缺陷。而此时他们四人属于后者。我想聂庄之前开场的时候，应该是一边和人过招，一边在一旁观察了一下三位队友的优势。更有趣的是，聂庄他既充当了策略者的环节，同时还扮演了攻击者的角色，甚至防守者和辅助者也偶有沾染。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说声佩服。扪心自问，换做是我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灵活巧变的地步。”

不愧是葛朗的关门弟子，先不说焦星子的功夫如何，光是这份洞察事物的本事，便传承了十之八九。

许煜昇神色复杂地望向擂台上的聂庄，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后者能够将曲橡石拍裂已经够震撼的了，谁承想今日又给了一份。

焦星子转过头笑问道：“话说回来，许师弟，你自己那边场地的情况如何？”

许煜昇一听到此事，顿时一阵气闷，唉声叹气道：“还能咋样，输了呗。谁叫我倒霉，遇上了那个家伙。他娘的，那家伙贼变态，他带领的那支队伍就只有两个人，可却以二人合力挑遍九支队伍，没一个能走过他们联手的十招。半盏茶的工夫都没到，判员就宣布结果了。”

焦星子脸色平淡，许煜昇从台试淘汰出去一事是意料之中，更是情理之中。以那个家伙的可怕实力，就算他自己对上了，也没多少胜算，更不要说许煜昇了，落败实属正常，但还是出言安慰道：“你别灰心，后面还有武试的复活赛，以你的水准，肯定可以进入决赛的名单。”

许煜昇又叹了一声气，道：“这个我倒不担心，只是希望不要再碰上那个家伙，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焦星子这个当大师兄的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许师弟的肩膀。

同在丙子三号擂台的另一块场外，正从另一块的场地赶来了二人。

他们在甲子二号擂台正好刚比完台试，便匆匆跑过来看一下同伴耿直的战况，没想到居然还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咦，耿直旁边的那人不是聂庄吗？”

说话之人，髯长垂颈，面如黄石，唇厚如臃肿，指节粗壮。

“这小子居然也跑到这里来了？”

另一人瞪大眼睛，顺向望去，果不其然，还真是聂庄。

二人正是文楠和海棠谷。

“啧啧，耿直这家伙真是好运。”

海棠谷拍了一下手，道：“害我来之前还担心耿直可能会早早出场，谁想到让他碰上了聂庄。这下子就不用担心了，有那小子在，肯定没问题！”

然而文楠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道：“别高兴得太早，台试不是单人之间的比试，靠的是团体实力。纵使聂庄的实力出众，可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倘若遇上一群实力强的对手一齐围攻，根本无法顾及到队友的安危，到时候必定会输。”

海棠谷想想也是，可是随着观看的时间一长，他却察觉到聂庄四人配合相当默契，游刃有余，哪怕面临五六人的围攻，在攻守兼备之下，竟然还能逐个击破，依旧屹立不倒，不由得困惑道：“文楠，你觉不觉得有点诡异？除了聂庄以外，耿直和另外两人明明两个从五品，一个六品，为何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文楠没给出答复，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对此亦是迷惑不解，良久后，方才说道：“先看看再说。”

擂台上。

聂庄四人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围攻，虽然将对手全数败退，但人终有力殆尽之时，此时每个人已经明显开始气喘，发力也不如之前的浑厚圆满，渐渐乏力。不过聂庄的情况尚还好些，有段时间没有这般大费气力和心神决斗了，身体的机能有些生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适应不下来。

再一次的退敌过后，聂庄背对耿直三人，未转过头，出言道：“你们还撑得住吧？”

三人纷纷应声。

但性格直爽的耿直接着又道：“从之前的一口气撑到现在，勉强还可以撑一会儿。要是再来两次凶猛的围攻，肯定吃不消，体内的气机接不上。”

“再这么下去不行，轮流换气吧。”

聂庄稍作一想，决然道：“刘哥、姚哥，你们先换，我和耿大哥负责掩护。等会你们好了，再换耿大哥，我最后。”

这场台试，虽然才逝过没多久，但刘兆和姚胜春却与聂庄和别的对手历经了不下十场的激斗。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心中对这个看似年纪不大却值得让人信服的少年已是十分钦佩，实力强横其一，谋略足智其二。

刘兆和姚胜春二人盘腿坐下，开始换气蓄力。

聂庄和耿直严正以待，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而此时，一些早已对聂庄四人虎视眈眈的人瞧见这会儿机会来了，极有默契地一同快速地奔跑过来。看样子，他们是准备一鼓作气，把聂庄四人踢出局。

聂庄和耿直已经准备迎敌了。

可是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制止住了场面，二人各自出手，竟是主动帮助聂庄和耿直清理了麻烦。

料理完后，其中一人摸着下巴，得瑟道：“早跟你说了，这家伙深藏不露，偏偏还不信，这下总该相信我之前所说的了吧？”

另一人撇头冷哼，反问道：“你为何要出手帮忙？”

“你又为何要出手帮忙？”

“应该和你差不多的理由。”

“那可真是巧了，这么说来，你我都是喜欢找虐的同道中人。”

陈伟涛懒得搭理，他之前总算逼得于垚出手，但也只是打平手，期间于垚说不如找点刺激，于是他居然鬼使神差地信以为真，还真的跟了过来，结果却在一旁看到了惊人意料的场面。

先前聂庄他们这支队伍的作战，于垚可是尽收眼底，尽管可能不敌，但喜好迎难而上的他还是想试上一试，不过上数十招就手痒难耐。这种自找虐的心理，没少让于垚在大师兄焦星子吃过苦头，有时候甚至去找师傅葛朗过过招。所以他在所有的师兄弟中是最疯的一个，人称于疯子。

相似却也有点不同，陈伟涛只是热衷于与强者过招，愈战愈勇。显而易见，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和于垚自找虐的心理在某种程度上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聂庄当然不会傻傻地认为这两人找上门来是真的为了帮自己解难，因为他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和自己交手的渴望。

可这是台试，是团体混战，不是后面的武试。

难不成他们还想一对一过招？

于垚笑眯眯地看着聂庄，开口道：“此时台上基本上只剩下五支队伍了，你们可以放心地先喘口气，另外的队伍交给我和我的队友来解决。”

“条件呢？”

聂庄脸色如常，天下哪有这般好事送上门，对方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而来。

于垚也不藏捏，直截了当道：“条件很简单，待会儿你的队伍要和我的队伍来一场对决。可以是一人对一人，也可以是整支队伍，随你挑，反正我都无所谓。”

聂庄转向陈伟涛，淡道：“那你呢？”

陈伟涛浅笑了一下，头朝于垚那边点去，表示和那家伙所说的一样。

“可以。”

聂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随即道：“不过一对一太麻烦了，一起上吧。”

于垚和陈伟涛得意一笑。

可是聂庄话音一转，补充道：“别误会，我说的一对一不是个人的一对一，而是队伍的一对一，而一起上指的是你们两支队伍一起。”

聂庄含笑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于垚、陈伟涛，确认道：“如何？”

在聂庄身后的耿直、姚胜春和刘兆全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