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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玩一回笔谈

作者:村童闹学 | 发布时间 | 2016-09-01 | 字数:4852

那日本垃圾看来生来就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巡捕拽起来往外面扯,以为是要把他推出去给毙了,他慌慌张张地死活不肯走,很显然没有听懂卢翻译他们的话。

只见他张嘴,拼命的用手指着我,然后又竖起两根指头,我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想让他们知道正是我把他两个同伙给弄死了。

可是卢翻译显然也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也给做了手势,意思是说把我和他两个押回牢房,只是暂时关押,不会被枪毙。

末了,总算让他明白了不会送他上路,这才很不情愿的亦步亦趋地跟我上路。

当我从巡捕房被押送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却遇到了瘦猴子包打听,只见他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跑到卢翻译和薛督察长面前,和他们一阵交头接耳,隐约听到“日本人开打了”,然后就听不清楚了。

我磨蹭着不肯走,想听听到底出了啥状况。

只见薛督察长脸色阴沉,语调里透出慌乱,对卢翻译道:“卢翻译,快安排人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得有误……不要声张,免得关押的犯人逃跑。”

这时我也感觉到整个巡捕房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洋大人们凄凄然如丧家之犬,我这个“罪人”反倒成了看客。

不过,尽管“身陷囹圄”,我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唯一的使命,找到叛徒。当我重新那条狭长的走廊的时候,我努力地搜寻巡捕房牢房门口的那些名牌,好在这里只有八道牢门。

在白天,写着牢房里的犯人名字的牌子,就会被挂在门口,以备巡捕提审。

令人失望的是,我从第八道牢门一只找到第一道牢门时,却没有看到一个叫王云的名牌。难道他被关进来时用了假名,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关在这里?

我还是不死心,因为根据上官红给我的情报,他确定被关在这里,被巡捕房的人控制了。再说那几个日本人找到了这里,就说明了问题。

既然一无所获,我也不敢久留,还是在里面安全些,被巡捕推推搡搡的,又和那个日本人关在一起。

进去之后,却不见高大哥、陈涛和吴一周他们。

角落里的血迹已被人打扫干净,看来他们动作倒是干净利落的。

厚重的牢门又将我和外面彻底隔绝起来,我怔怔的看着指头般粗大的铜锁,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下最急的事,却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只要这个人一天没除掉,地下金库的危险就始终存在,最糟糕的情况是他重新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好在我很幸运的找到了混进来的日本探子,并且被我干掉了两个,眼下这个和我在同一间牢房里面,也许也在动着心思,不过基本肯定,他翻盘的机会是彻底没有了。

我在心里急得要死,不过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他看出来,以免得被他笑话。

高大哥他们几个被带去问话,我是非常放心的,因为他们几个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了,他们完全知道该怎么做,根本就不需要我事先和他们通气。

此时牢房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因为我和这个日本探子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他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日本人被关在一起,就好比狼和羊共居一室,真的很难得找到什么共同语言,除非天塌下来。

不过一想到王云,我尽量的和他化解敌意,因为我想试探一下他,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他的情况,于是我就开口道:“喂,你是不是叫我孙子?”

当我说“我孙子”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别扭和恶心,这日本人借用汉字真的很失败,何苦这么损自己呢!

他瞪着两只眼睛,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看来他真的是不懂中文。

我暗暗庆幸,这些日本奸细派遣到中国来,一点中文都不懂。

也算是老天有眼,他们如果万一学好了中文,那真的就是危害太大了。

磨叽了半天,我的问话还是对牛弹琴,既然听不懂我说的话,那我只好动手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要动手打他,而是在地上写字。

在日本语里面,通过纸上写字的方法交流,这个叫笔谈。

据说当年孙中山到日本的时候,就曾经和一个日本人叫宫崎滔天的,使用过这种方式交流,居然还能够交流。

这宫崎滔天还与康有为弟子何树龄也通过笔谈交流过,宫崎滔天结识了孙中山后,成为坚定支持孙中山及中国民主革命的日本友人之一。

不过这些日本友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中日之间还会爆发一场战争,而他们的国家由于被法西斯主义胁迫,正处于不义的一方。

我重新在地上捡起了那只带血迹的鹅卵石。

他见我捡起那石头,吓得浑身筛起糠来,我示意他不要害怕,并不是要捡起石头砸他,而是要在地上写字。

他从我的表情看来不像要结果他,要他命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手上的那块石头。

我扒开地上的杂乱的茅草,然后在地上写了起来。

我在地上写道:“我孙子???”

然后,在我孙子的后面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意思是问他是不是叫我孙子。

写完之后,我就要他过来看我在地上写的字。

他只得战战兢兢的过来,

看到我写的字之后,就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可以刻意堆积的笑,我没有再理他,就继续写字。

不过这回我没有写顺溜的汉语,而是写了一句协和语,问他道:“到上海什么的干活?”

他看了这句,显然是看懂了。

不过,他收敛了笑容,摇摇头不再理我。

我见他不说话,于是我又捡起石头。

他总算猜对了我的意思。不过,他试图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看着我这个石头,又不敢说,我就将石头扔给他,道:“你写吧。”

他这才慢慢的捡起来,在地上写了起来,只见他写的字是:寻人。

我在心里想这个人倒是挺老实的,或许他是看在石头的面子上才写的吧。

于是我就将石头从他手中夺过来,然后在地上继续写道:“找谁?”然后又在后面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他很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又继续写了两个字:王云。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老实了吧,怎么能够随便泄露机密?

“王云是什么的干活??”

“……”

这家伙看清我写的字后,却又摇摇头并不再说话。

于是我又继续写道:“王云在哪里?”

他看了看,似懂非懂,过了好半天还是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也是没有找到王云。

既然没有找到,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掌握关键情报,地下金库暂时还是安全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见牢房门口“咚咚咚”的似有车轱辘滚过,在门口停住了,一只毛乎乎的大手依次将两只碗从门缝里塞进来,又把车推走了。

这不会是牢饭吧?

我连忙从茅草堆上一骨碌起来,连滚带爬的到了门口,只见两只碗里面斟满了酸菜粥,照的出人的影子来。

没有一点油腥味,更别说有肉了。

当然能够填下肚子,不用啃树皮也就是谢天谢地了。

中国人最怕牢狱之灾,一进去大多就九死一生了,提早进入生死的轮回,我看这种地方应该是比阎罗殿还可怕千倍万倍。

那个日本鬼看样子也是饿坏了,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捧起饭碗,连筷子也不要,就直接往嘴里倒进他那张奇丑无比的嘴里。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让人后来想起都心酸,也许是吃得太快,居然打了个嗝。

在食不果腹的年代,想打个饱嗝,真的是很奢侈的事情。

我将筷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因为筷子在必要的时候能用来自卫,扎进敌人的胸膛或者其他薄弱部位,比如眼睛、嘴巴和耳朵这些地方都可以给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这是上官红教我的。

当然我身上还有一把枪,不过如果使用枪的话,会造成很大的动静。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够开枪的。

只要开枪,那么肯定就会吸引更多的敌人过来,这样就反而对自身不利。

那个送牢饭的人好像还没有送完,还在其他几号牢门口吆喝,扯起喉管骂人,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心想这大上海的大牢,比小地方还是强了很多,如果关在那些地方,早就被残留下来的满清十大酷刑折磨死了,还给你送饭。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他,因为他在关键的时刻帮了我的大忙。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那人又开骂道:“王云,你死在那里干啥,还不快来吃你的砍头饭,吃完了上路吧。”

我一听王云,顿时耳朵都竖起来了,连忙跑到门口望去。

只见那人在四号牢门口,将一只破碗塞了进去。

确认是第四间牢房门。

奇怪的是我被押回来的途中明明留意过的,却没有看到写有王云字样的名牌,也许那些巡捕一时大意,没有来得及给换上。

不过我想他应该要么是临时被送到这里,要是保密就干脆不写。

看来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在心里暗暗得意,找个机会下手对他采取行动,然后趁乱想办法脱身。

牢门又被打开了,只见高大哥在陈涛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和我所预料的差不多,估计那些人没有问到想要的,再说送牢饭的人已经走了,看来他们要饿上一阵子了。

“高大哥,他们问你们啥了,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反正这个日本人听不懂。”我说道。

高大哥一屁股坐在茅草堆上,说道:“我看他们很慌乱,听说今天出大事了。有两名日本兵,骑着摩托车强行闯进虹桥机场。然后,又试图强行闯关,被中国守军给打死了,这似乎是有预谋的。现在机场那边的动静很大,好像双方已经开始打起来了,据说也死了很多老百姓。”

“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不清楚,也许应该是死了很多人了吧。这样一来老百姓可真的是苦了,东躲西藏的何时是个头?”高大哥摇了摇头,唉声叹息起来。

这时从虹口方向传来了时断时续的枪炮声,不过听不太清楚,可以想象交火的现场应该到处是决死的眼神,发烫的枪管,冲天的呐喊!

非常惨烈,看来日本人应该是早有了准备。

饿狼终于向羊群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吴一舟说道:“我们这边驻军的武器装备非常落后,比日本人的装备差了不是一个档次,再说人的士气也是很差。我一介读书人,真的想投笔从戎,为国尽忠,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个卢翻译正要安排把我们转移,但现在周边已经被日本人围得像铁桶一样,哪里有安全的地方?”陈涛道。

“两个被打死的日本人是不是不了了之了?”我问道。

“还不太清楚,他们只是简单问了下,做了笔录就放我们出来了。”陈鹏说道。

高大哥说道:“都兵临城下了,还管这些破事,还是日本人。我看他们应该是先暂缓一下,等把迁移的事处理之后,再说。”

“那就好,等他们去处理吧,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的德性哪个不晓得。”陈鹏说道。

“日本人要打过来了,我们真不至于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死吧,这也太窝囊了吧。”陈涛看了看缩在角落的那个日本人,怒道:“这里倒是有一个活日本鬼子,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干掉算了,为死难的国人报仇。”

高大哥连忙制止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千万别,我们还得留个活口,万一有啥事还可以抵挡一阵,留着他做人肉盾牌。再说巡捕房怀疑是我们干的,如果真的把他也给杀了,那么我们就被坐实了,肯定会对我们采取措施,说不定被交给日本人处理的。”

“那咋办,我们真的在这里等死?”我急了,想起霍七和萧强。也许这一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心里不由得涌起万千悲哀来。

这个时候,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巡捕在外面厉声喝道:“放风的时间到了,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只有半个小时,记住规矩点,如果有逃跑的话,那么就别怪老子们不客气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帮龟孙子居然还有什么心思放什么破风?

到底搞的什么鬼,不会有啥猫腻吧?

既然还给我们放风,尽管有千万个不情愿,可毕竟还是给我带来了机会。

心想,我必须找机会乘机干掉他,这样才不枉我在吃了这么多苦头。

我们一号牢房的几个人,在巡捕的虎视端端之下,终于要出去放风了。当我经过第四号牢门的时候,我有意放慢了脚步,假装低头弯腰系鞋带。

趁机偷偷的从里面望过去,只见昏暗的尽头,有一个又得像一条狗似的家伙趴在茅草铺上呼呼大睡,应该还没有睡醒,散乱的长发披散在前额上,和粗糙的胡须粘连在一起。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天枪击案发生被抓的中央银行的叛徒,正是王云。

看样子他的日子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难过得很。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贱,难怪他贱的要找死。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像他这种人,干嘛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还真的不如自己自我了断算了。

他的门也很快就打开了,一名荷枪实弹的巡捕走上前去,揪住他的头发,只见被惊醒,然后胡乱的护住自己的头。

那巡捕却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将他给拽了起来,然后再强行的往外面拖。

王云跌跌撞撞的样子,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别说在这里放风。

我想这个所谓的放风对他来讲应该算是一个剧烈的活动了。

我看了看周边到处都是巡捕,下手的机会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当巡捕房把八间牢房里的犯人全部集中送进一个四周高墙和铁丝网空地时,现场的情况顿时让我惊慌失措了。

只见有两把早已架好的机关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了场地上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