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都怨你
张甫臣慌不择路的奔跑着，心中暗自祷告：“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终于回到了自家院门之前，眼前的场景让原本就气喘吁吁的张甫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眼泛红，大吼一声的冲入了已经碎裂的大门，一片狼藉之中却无半个人影。
张甫臣四下寻觅，见到一滩一滩的血迹，心道不好，只见两行血迹由院中一直延伸到花厅，张甫臣提着沉重的双腿跑入花厅，花厅中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断壁残垣，花厅后墙现出一个破洞，血迹延伸而出....
张甫臣钻过破洞，一直跟随者血迹行了数百步，猛的听到前方街巷之中传来打斗之声。
这是一个偏僻的死巷道，只见一个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的背影骑在一人身上，双手紧紧的掐住身下之人的脖子，身下之人两条腿胡乱乱踢。
张甫臣认得那身下之人所穿的裙衫，是自己的爱妻钟倩日常的穿着，张甫臣大吼一声的提剑冲了上去，狠狠向龙骏的头顶砍去。龙骏背对着张甫臣，听到动静身形微微一偏，长剑砍在了其左肩之上，深入数寸。龙骏没有发出丝毫的痛吼之声，腾出右手，抓住剑锋一拉一扯之下，竟将张甫臣甩出数丈，狠狠的砸在青石板上。
钟倩仰面朝上，见到张甫臣的身影从自己面前飞过，眼中闪过惊异、欢喜、担忧等等复杂神色，一滴幸福的热泪从眼角滴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猛的击打在龙骏的胸口，龙骏仰面倒地，但左手依然死死抓住钟倩的颈项，竟然将钟倩拉了起来，二人交换了一个姿势，钟倩跨到龙骏身上，双拳密不透风的砸在龙骏的面颊之上。龙骏大吼一声，右手伸出一操，将钟倩的肩膀朝地往下一压，钟倩倒地.....
二人如此有纠缠这互相厮打。
张甫臣只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狠命再次爬起来，捡起长剑，向二人扑去。
钟倩余光中见张甫臣再次扑来，大吼道：“官人，危险，你快走开，不要伤了你。”
张甫臣哪能听到钟倩的劝慰之语，犹如一个发怒的雄狮，啊呀呀的冲了上来。
就在钟倩分神呼喊张甫臣时，被龙骏找到一个空隙，一角踹在钟倩的小腹之上。钟倩痛呼一声的朝张甫臣倒飞而去，砸在张甫臣的身上，双双滚落在地。
龙骏犹如一头猛虎再次朝二人扑来，钟倩一见，顾不得小腹的剧痛，抓起张甫臣掉落的长剑，弹身而起，一个斜劈，龙骏矮身让过，钻到一侧竟向张甫臣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钟倩大惊失色，大喊一声道：“不.....”
只见龙骏已经从背后提起张甫臣，右手绕到张甫臣的颔下，死死的扣住颈脖，从张甫臣左肩上露出满脸血污，满口森然白牙的脸孔，冷冷笑着，看着钟倩。大有钟倩再敢上前一步，就将张甫臣喉骨捏断的架势。
浑身瘫软的张甫臣一口气上不来，被憋得满脸呈紫酱之色，看着满脸血污，浑身伤痕的钟倩眼中露出怜惜之色。
钟倩吼道：“放开他。”
龙骏阴测测的道：“你觉得可能么？”
钟倩道：“这不管他的事，他是无辜的。”
龙骏道：“他是你的官人，他就必须死。”
张甫臣艰难的喊出：“快走，快走，别管我，我是朝廷命官，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龙骏大叫一声道：“住口，老子杀的就是朝廷命官。”
钟倩道：“官人，我对不起你.....”
张甫臣想出言安慰，龙骏扣在其颈脖上的右手却又加了一份力道。
钟倩丢下长剑，对着龙骏道：“你来杀我吧，放开他。”
龙骏嘿嘿一笑，手中用劲，只听得咯蹦一声脆响，张甫臣双眼突出，缓缓的瘫了下去。
钟情犹如疯魔一般的朝龙骏铺了过去，一头撞在龙骏的胸口，龙骏轰然倒飞而去。钟倩单脚一勾，原本掉在地上的长剑飞起，钟倩在剑柄上一踢，长剑犹如流星般向着龙骏射去，后发先至，穿过龙骏的胸口，将其钉在小巷墙壁上。
被钉在墙壁上的龙骏嘿嘿一笑，高昂的头颅缓缓搭下，了无生息。
钟倩没有再看一眼龙骏，爬到张甫臣身边，抱起张甫臣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连连呼喊：“官人，官人.....”
张甫臣缓缓睁开眼，看着泪如雨下的钟倩。
枕在钟倩的大腿上，张甫臣觉得从未有过的舒适，苦笑着缓缓伸出右手摸了摸钟倩的面颊，将钟倩面颊上的血泪轻轻拭去，以异常低沉、温暖、爱怜的声音道：“我能叫你声雪瑶么？”说完便头一歪，右手从钟倩的面颊上掉落......
小巷中响起了钟倩犹如杜鹃泣血般的哭泣之声：“都是我害了你啊官人......”
无尽的悔恨、无尽的凄冷......
......
李元和七名黑衣劲装武士皆是浑身浴血，他们四周铺满了羯人的尸体，整个县衙大院之中犹如森罗地狱一般。没有一丝风，但浓浓的血腥气和煞气从院中向外四处扩撒，夹着灰尘。
李元靠在一根木柱之上，双刀在手，冷冷的看着身前的七人，先前与七人联手对敌，兄弟般的情意在彼此心中升起，现在却回到了现实之中，李元是多么的希望这斩杀的羯人多一些该多好啊。
对面的七人心中也是这般想法，可是却又身不由己，一切都要服从宗主的命令。其中一人道：“李元，宗主让我们带你回去，虽说生死无论，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回去。”
李元洒然一笑道：“我和他老人家早已恩断义绝了，回去还有命活么？”
“宗主的命令毋庸置疑，我们必须要执行。”
“我理解。”
.......
县衙大院中再次响起打斗之声，只是比起先前，打斗声无论是速度还是劲力都要强上数倍不止。杨胖子拖着还未病愈的身体，带领着马凯、周脾和五百步军已经杀到了县衙门口，跨入县衙，杨胖子就用手扇了扇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眉头紧皱的一步步跳过无数的尸体，只见李元浑身浴血，身上伤痕累累的靠在县衙大堂前的石阶之上，身侧放着两柄短刀，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没有丝毫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欢愉之意，只有无尽的伤感和萧索。
杨胖子砸了砸嘴，从七名黑衣劲装武士眉心处拔下一枚枚寸许长的短剑，来到李元身前，沉声道：“不要耽搁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既然行踪已被他发现，他还会派人来的。”
李元摇了摇头道：“我等他。”
杨胖子道：“咦，怎么没有看到龙骏？”
李元闻言一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起身望县衙大门冲去。李元还没有跨出县衙，便生生的定在当场，只见钟倩双手抱着已经死去的张甫臣，站在县衙门口，一脸漠然的看着李元。
“都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