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分袂愁生

刘敬宣慕容琼华他们刚迈出中军大帐，刘牢之立马收起了怒容，笑容可掬地对着萧正峰说道：“萧壮士，做老夫的亲兵队主如何？来人哪，拿出白银五十两，对了，把我那套锁子甲也拿来。”

旁边的亲兵应声去了，不一会的功夫，就拿来了两个一大一小的托盘。大的托盘上放着闪着黑光的铠甲，而小的托盘上则是白灿灿的银子。

萧正峰的心动了，眼睛亮了起来。来到大晋久了，他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士可为白银而死，女可为金钱而容。谁说金钱如粪土，他娘娘的希匹，真老土。

手抚着黑灿灿的铠甲，眼望着白灿灿的银子，萧正峰就像看到了亲人，激动地语不成声，要知道五十两白银，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知道有没有五两银子，这也是他当上长虞县伪县令时知道的。这一下子来了五十两，让他好不激动。

“都，都是给在下的。”萧正峰咽了口口水。

“是呀。”刘牢之笑道，“你看这套锁子甲，纯用反复锻打的百炼钢铁锻造，你细细看那锁孔，还有细密的锻打叠纹呢。既轻便，其防御能力更是普通的两裆铠百倍之上。”

刘牢之望着锁子甲，眼中似有不舍。这套锁子甲，自己是花了大价钱，请了洛阳有名的铁匠师父花了几个月，为自己精心打造的，自己平日里也舍不得穿，只有上了战场才穿的。

“刘将军，这套铠甲还是你自己穿吧，在下又不打仗，铠甲对在下无用。不过，这白银嘛，在下就姑且收下了。你不知道，哪天晚上有多凶险，我们几个都差点丧命。”萧正峰一脸惊恐地说着，像似想起了昨晚上的凶险。他嘴上说着，一手拿起了托盘中的银两，塞进了自己的腰间的钱囊中。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那么这套铠甲，萧壮士你就不要了？”刘牢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了。”萧正峰坚定地摇了摇头。

刘牢之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笑了一声，“那么，萧壮士，你答应做老夫的亲兵队主了？”

“这个吗？让在下回去想想，毕竟咱不是一个人，咱还有兄弟们，他们可都是靠着在下吃饭呢。刘将军，在下可不是贪财啊，实在是跟着在下吃饭的嘴多呀。”萧正峰一本正经地说道，有意地瞄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蛋花。

蛋花翻了翻白眼，心道，睁着眼，说瞎话，也不害臊，每次住店吃饭，还不都是蛋哥和我付钱，什么时候见你道成付过钱呢！

“明白的，明白的。但不知，萧壮士，现在住在哪啊？”刘牢之问道。

“哦，就在城中的‘云翔客栈’。”萧正峰随口答道。

“好，好，改天老夫一定登门拜访。”

“好呀，那在下恭候大驾了，告辞。”萧正峰一抱拳就想离开，他生怕刘牢之反悔，要收回他囊中的银子。

“萧壮士，留步，留步，老夫还有话要说呢？”刘牢之急忙说道。

“啥？”萧正峰瞪着眼，捂了捂钱囊。

“昨晚上，那个疯和尚怎么样了？”刘牢之谨慎地问道。

“哦，他呀，当然是被老子吓跑了呗。”萧正峰一挺胸脯，并没有注意自己话中的不妥。

“是这样啊，那可惜了。如果抓住了，审一审方是好的。”刘牢之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要抓你自己抓，我们可不伺候了。道成，我们走。”蛋花憋着气说道。

蛋花的心里很是不爽，这个刘牢之既糊涂，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全程都是在和道成说话，又是赏赐又是许诺官职。而对自己则不理不睬，须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先和花和尚顶了起来，等道成赶到现场，你刘牢之早就是一滩尸浆了。自己还为此，吐了血，受了点内伤呢，结果好处都让这个道成占去了，真是太委屈!

萧正峰歉意地向刘牢之拱了拱手，“那刘将军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好的，慢走，恕不远送。”刘牢之笑道。

待萧正峰与蛋花推开帐门离去，刘牢之的女婿高雅之啐了一口，说道：“这两人一个贪财，一个出言不逊，岳父你何必招揽这种人入幕！”

“雅之啊，你不懂，凡是人，他屁股蛋里夹着的都有屎腚子。贪财好呀，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财，他就能为我卖命。至于出言不逊，那是因为自卑。你没看见，那个叫蛋花的一直以来都疾言厉色吗，只不过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我先冷着他，等哪天给他点好脸色，他必然感激涕零。你明天派人去云翔客栈，再去送三十两给那个萧正峰。”刘牢之微笑道。

“岳父驭人之术，小婿真是拍马难及呀。”高雅之口中赞道，心里却不以为然，你给的了钱，难道别人给不了钱？只为钱替人卖命的人，终是不可靠的。

在回城的路上，萧正峰与蛋花依旧各怀着心思，只是两人在去的时候都是愁眉不展。现在回来了，萧正峰则是喜气洋洋，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管你是大晋燕国，也不管你是台军长生军，反正有钱给，咱就跟谁亲。

蛋花苦着脸，他心里感叹着流年不利啊。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是自己先救得人，好处自己却一点也没捞着。这也就算了，连带着自己看上的女人，也不能保护。他握了握拳头，真想一拳擂死那前面趾高气扬的道成。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栈，狗蛋紧锁的眉头，随着两人身影的出现，舒展了开来。

“你们两跑哪去了，害得我一顿好找。”狗蛋埋怨地说道。

“没什么，到城外走了走。”萧正峰笑道，“小二，上你们这最好的酒，三斤牛肉，招牌菜通通上来。大爷有钱了，嘿嘿。来来来，狗蛋，今天我请你们吃大餐。”

“你从哪儿弄来的钱。”狗蛋笑道。

“人家呀，现在可是有钱的主，我们这些穷兄弟，可都是跟在他身后混，等饭吃的呢。”蛋花斜着眼，酸不啦叽地说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狗蛋看着萧正峰与蛋花说道。

“嗨，别理他，有人看见别人比他有钱就眼红。来来来，狗蛋兄，坐下，我有事情跟你说。”萧正峰明白他现在名为长生军打探消息，实际上人身得不到自由，他一直在狗蛋与蛋花的监视之中。要想成为刘牢之的亲兵队主，获得更多好处，他还得说服狗蛋与蛋花。

“喏，这是十两银子，兄弟们笑纳。”萧正峰笑道，他从钱囊中随手拿出两锭银元宝丢给了狗蛋与蛋花。

蛋花接过银元宝，将其含在嘴中咬了咬，坐到了与萧正峰一桌，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狗蛋，事情是这样的……”萧正峰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向狗蛋述说了一遍。蛋花有银子堵住了嘴，在期间只是啃着头吃酒，对萧正峰所说的不停地点头称是。

狗蛋听完萧正峰所说，沉吟了片刻，小声说道：“道成，如果真像你所说的，做刘牢之的亲兵队主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长生军形势一片大好，眼看就要攻下整个三吴地区了。我们打探的任务也应该结束了，况且圣姑已经催着我们回去了。”

萧正峰暗暗心惊，看样子这狗蛋果然与三吴地区的孙妖女有秘密联系渠道啊，自己以后的行为还得小心再小心。

“嗨，可不是嘛。”萧正峰压着嗓子说道，“可是----你想啊，我们长生军迟早要和这大晋的劲旅北府军决一死战。只要我现在成为了这北府军最高统帅刘牢之的亲兵队主，到决战之时，我反戈一击，刘牢之死于非命。那北府军必然大乱，我长生军可不战而胜呀。这种战略意义，狗蛋兄弟，你不会不懂吧。”

“嗯，说的也是。不过我需要请示，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才答覆你。”狗蛋想了想说道。

见狗蛋松了口，萧正峰的心里松了口气，他心里隐约也有点担心，眼看着这长生军都快攻占整个三吴了，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刘裕刘寄奴怎么迟迟还没有出现呢！唉，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日暮黄昏，广陵城北城门的郊外，刘敬宣一脸不舍地望着慕容琼华，公孙修娘则站在远处牵着两匹马，冷冷地看着。

“小姐，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刘敬宣感叹道。

“刘公子，你违背父命，放了我们，你就不怕令尊责怪。”慕容琼华一脸担忧地说道。

“唉，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报答也就算了。奈何还要以怨报德，这让我情何以堪。你放心吧，家父自小疼爱与我，他是不会太责难与我的。不过，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昨晚夜间受到歹人的刺杀，成了惊弓之鸟，才有此举的。希望你能理解。”

“嗯，我明白的。这种事，我所见也是极多的。”慕容琼华善解人意地说道。

两者都沉默了下来，周边的一切一时安静极了，只有那归巢的燕雀，带着夕阳的金辉，扑扇着翅膀向远处的林中飞去。

“呱----”一声老鸹的鸣叫，惊醒了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人们。

“你，你要走了吗？”刘敬宣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慕容琼华。他突然发现自小虽熟读诗书，现如今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难以用语言倒出个中意思。

“嗯，我要走了。”慕容琼华轻轻地用鼻音哼道，她生怕声音大了，惊到了眼前的人，也怕惊着了自己。

“我，我们还会再见吗？”当刘敬宣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敬宣哥哥----”慕容琼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扑在刘敬宣的肩头，哭了出来。

刘敬宣呆住了，两只手不知道如何是好，犹豫了半天，几次抬起的手，终于放了下来。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刘敬宣双手扶住慕容琼华的肩头，撑开了慕容琼华，“小姐，你----该走了。”

慕容琼华反手拉起刘敬宣的手，“敬宣哥哥，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来找我。到燕国来，我等你。”

慕容琼华迈步走向公孙修娘，接过马鞭、马缰，翻身上马，一甩马鞭，马儿“聿”一声长嘶，奔跑了起来。

“敬宣哥哥，到燕国来。将手中的玉佛交给鸿胪寺卿，他自会带你来见我。驾……”

刘敬宣呆呆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倩影，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紧紧地握着慕容琼华塞在自己手中的玉佛，心里无数遍喊道，如果有机会，慕容妹妹，我会的，我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