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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借道芬芳苑

作者:村童闹学 | 发布时间 | 2016-09-05 | 字数:5000

我们从巡捕房出发,车行至北四川路的时候,却被凶猛的人流所截停。

瘦猴子包打听告诉我们,路程过了一半,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扔掉自行车自己走路了。

“前面是宝通路,然后再过中兴路就到了。”瘦猴子包打听说道。

这是我们通往三曾里的必经之路,两旁边的店铺非常之多,有茶楼、酒店、当铺、赌场、妓院,是一些普通上海市民平时消遣的地方。

根据日本随军记者的说法,在上海第一次支那事变之后,打着保护侨民的幌子,日本陆军派遣了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进驻上海,并且构建了一个非常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墙体的厚度差不多有一米左右。

这个钢筋混凝土建筑就是日本的驻扎上海部队的司令部,以至于后来国民党张治中的部队在试图攻打这个建筑物的时候,由于火力太弱,根本就没有办法。

此外,日本在所谓第一次支那事变之后,有目的的向上海输送了更多的侨民,包括所谓的日本浪人。

通过他们积极的搜集有关上海的诸多情报,包括军事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情报。

当然,国民党也派遣的相关组织对他们进行了反侦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根据国民党特工组织绘制的一幅上海地图显示,日本人在闸北和虹口地区建立了大量的公开和不公开的据点,以进行有组织的破坏活动。

而国民党由于上一次淞沪抗战的所达成的屈辱的妥协结果,不能够在上海驻扎一兵一卒,以至于在几年之后的淞沪会战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局面。

不管怎么样,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天,1937年8月13日。

当我们一些人骑着自行车抵达宝通路附近的时候,路上发生的拥堵正是日本浪人成立的所谓的民间义勇军所造成的,他们强行打砸两边的店铺,然后大肆屠杀来往的市民,并且在马路上摆放障碍物,封锁了道路,以阻滞交通对日本军队的侵略行为作内应。

眼看大路没有办法走,我们一行人只能另想办法。

如果要强行闯过去,我们势必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而除了我的手中有一把枪,我们几乎是赤手空拳,和他们硬拼肯定是不利的。

尽管那些日本民间义勇军手中的武器主要是一些武士刀,但是也有三八式步枪,将上海市的大街小巷,分割成很多小的区块。

因此这里的交通早都已经被割断,那些平时来往穿梭的电车,被日本浪人堵在路中间做成了路障,连人步行都已成不可能。

这在中国的历史上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旧中国积贫积弱的具体表现。

“老黄,你是这里的老地图了,有没有办法把我们带过去?”我非常焦急,不过还是对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因为毕竟他对这一带的地理非常的熟悉,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瘦猴子包打听这个时候看上去也是非常的着急,他望了望远处的路障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想了半天,似乎又拿不定主意。

我问他道:“老黄,除了大路,还有没有小路可以走?”

这些日本人尽管封锁了大路,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办法封锁所有的上海的大街小巷。

也许是我的话提醒了他,瘦猴子包打听略做考虑,只见他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有了,有了,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你们跟我来一定能够过去,只不过我们要把洋马扔了才行,否则带在路上是麻烦。”

我们立马同意丢掉自行车,只不过高大哥行走有些不太方便,因为他的腿一直是瘸的。

好在,我们人多可以轮流架着他走也不是太麻烦。

瘦猴子包打听带着我们几个人,扔掉自行车之后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弄堂,走了不到几百米远,我们就来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地方,只见红漆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芬芳苑”。

原来这里是一处妓院,瘦猴子包打听要我们等一会儿,然后他就大力地捶打着红漆大门。

不一会儿,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满带惊恐之色的老鸨模样的人,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见是瘦猴子包打听,顿时变得惊喜交加起来,只见她对瘦猴子包打听满脸堆笑,道:“哟,老黄啊,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找俺家姑娘啊。哟,还给俺带来了这么多客人啊。快请尽快请进,别客气啊。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俺家的生意,要不然俺早就关门了,俺家姑娘也是很可怜的,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接客了。你们算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吧。”

我们一行人看的出来,瘦猴子包打听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他这种人有钱有势的,平时除了在街上瞎逛逛,乱抓人之外,就是到这些吃喝嫖赌的地方来消遣了。

所以这个老鸨和他很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进门再说吧。”瘦猴子包打听板起个脸对她说道。

老鸨见状,就连忙把我们这一些人给让了进来,正要安排姑娘侍候,却被高大哥制止住了。

“哟,这位相公,俗话说,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您看,我这里的姑娘们,个个长得跟花一样的,和相公,您可真的是绝配啊。”老鸨轻佻地用手绢拍打着我的脸,一股浓浓的脂粉气呛得我的鼻子很难受,我连连后退。

“老妈子,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消遣的,我想从你的后门过去。”瘦猴子包打听摆了摆手说道。

那老鸨听说我们几个不是来消遣的,顿时脸上又由晴转阴。不高兴的说道:“哟,我说今天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身上很不舒服,右眼皮子一直乱跳,一直到现在还在跳。没想到把你们几个给招惹过来了,我那些姑娘们看来是白打扮了,一天到晚吃喝拉撒的,又要花老娘的银子。看来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她的脸上做了个难过的表情,可是却又没有办法表露出来,看上去滑稽得很。

这种人在这种世道生存确实是很不容易的,她们是看脸吃饭的,如果万一世道不好,那么她们就有可能会血本无归了。

见此情形,我就好言相劝道:“老板娘,你可能不知道,外面已经打起来了,路都被封死了。我们只好借你的这里从你这里经过,当然我们不会白白亏待你的,我会给你钱……”

那老鸨一听说有钱给她,顿时变得高兴起来,手舞足蹈道:“我说今天哪一阵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原来是从这里经过啊。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我想起我的兜里还揣了厚厚的一沓日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简直一点用都没有,有没有办法兑换,再加上我很厌恶日本人,自然也就没有兴趣用他们的钱了。

于是我将钱掏出来塞在那个人的手上,道:“老板娘一点心意,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你一定要收下。”

那老鸨接过我的钱,满脸堆笑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道:“哟,你们不玩姑娘就不玩姑娘吧,就用这么点钱来打发老娘?日本人的钞票可是贱的很啊,换不了几个银子的。”

我一听她这样说,顿时没了辙。

那陈涛毕竟是做生意的,他顿时说道:“老板娘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几匹洋马送给你。”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们几个,于是我们立马就打开门,跑到大路边找到那几辆刚扔掉的自行车,急火火给骑了回来。

好在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东西没人要。

那老鸨上下打量了这几辆自行车,倒是有八九成新,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也只好收下了。

这家妓院也是上海典型的石库门建筑,两层两底的。

里面的装修也是非常的典雅豪华,一些名贵的字画古董也是应有尽有,摆设在那里。

看得出来,平时这里除了像瘦猴子包打听这些地头蛇之外,应该还有一些达官贵人或者所谓的名人儒士进进出出的。

在这里,除了可以和姑娘们尽鱼水之欢之外,还可以打牌喝酒。

当然,对某些瘾君子来说,这里还是很好的抽大烟的地方,还有姑娘作陪。

据说当今总统蒋公在上海滩给黄金荣做马仔的时候,就曾经在这些地方寻花问柳,乐陶陶过。

以至于他曾经染过花柳病,而终身不得治。

后来有一位叫江南的作家曾经专门写过一本小说,叫做“金陵春梦”的,就记叙了这件事情。

尽管这位作家旅居美国,可惜后来还是被国民党派遣的特务给暗杀了,成为轰动一时的江南刺杀案。

在这些地方的卖春女子大多是一些贫寒人家出身的,有很多人是被坑蒙拐骗过来的,过得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在收下我们的买路钱之后,老鸨似乎心有不甘,她还想把我们几个留下来和她的姑娘们玩一玩。

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在她的授意之下立刻将我们几个给包围了。

瘦猴子包打听似乎来了兴趣,想和那些姑娘们打情骂俏。

不过,当他看到我那严厉的目光的时候,顿时收敛起来,就假模假样地对老鸨说道:“这样的,老妈子,我们确实来的也不是时候。这几个兄弟有急事要赶着回去,我们就从你的后门经过吧。再说钱和物都给你了,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陈涛这个时候恼了,骂道:“你tmd磨磨蹭蹭的,到底有完没完?不是给你钱了吗还不带老子们过去,要不把你们这个地方给砸了,看你们还敢祸害人不?!”

那老鸨听了,顿时脸色大变道:“这位大哥千万不要生气,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至于这样?我给你们开门,带你们过去就是了。”

我在心里暗暗好笑,这种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真的是不要脸到家了。

当那个女人打开后门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近便的路,从这里只需要再走两三里就到三曾里了。

小巷子里面还是拥堵了很多人,不过比大街上还是强了很多,因为没有日本人封在那里。

小巷子旁边的一些店铺也是不少,不过此时也大都是关了门,不敢再打开。

其实开门的都是一些饮食店铺,因为毕竟有人要买吃的买喝的,而其他的如卖布匹的,卖药材的,这些地方都早已关门大吉了。

一看到饮食店里卖的那些吃的喝的,我就有点后悔,刚才把钱都给那个老板娘了,真的是很不值,如果留下一点来给兄弟们买点吃的也好啊。

不过,我看到瘦猴子包打听,顿时有了主意就对他说道:“老黄,我们几个饿了,把你身上的钱掏出来买点东西吃。”

我的语气软中带硬,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因为他把我关进来的时候,还从我的身上克扣了五个大洋呢。

我想他这种人不说是把枪丢了,哪怕是把命也丢了,钱是绝对不会丢的。

他看了看我的眼色,顿时全就明白了。

不过他看上去好像也已经饿了,于是就说道:“我知道了,兄弟们出来一趟真的是很不容易,我想大家也饿了,我就自己掏点钱,请大家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包过来,然后打开,里面有一沓钞票,然后,一人点了一份包子递给我们。

这包子尽管是凉的,但是我们还是吃的很香,因为我们在牢房里面没有机会吃到这种好东西,一天到晚都是咸菜稀粥,而且有一顿没一顿的。

我想高大哥他们关在里面的时间比我长的多,他们的感受应该比我要深刻的多。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没有吃饱,于是瘦猴子包打听又给他们买了几份,这才吃饱。

我不喜欢吃凉的东西,因为这样会伤胃。

吃了一点包子很快就吃饱了,就没有再买。

很快,我们一些人避开了被日本人封锁的大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三曾里。

在三曾里牌坊的前后左右,来来往往的人也是水泄不通,好在这里并没有日本人,我们顿时放心了很多。

不过这个时候,远处的枪击声越来越密集,还有飞机来回盘绕的声音。

听声音,我们可以判断应该是来自于虹口方向,也就是日本侨民最为集中的地方,在那里,应该有中国军队和日本在交火。

那响声听起来像是放鞭炮,一阵紧似一阵。

在当时的上海是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租界、华界有不同的势力去管理,各自独霸一方。

当然,他们共同作威作福的对象,就是可怜的中国人。

身在这里的中国人,真的是非常地可怜。他们自生自灭,没有人去同情他们。

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生活的真实写照。

所以在街上看到倒毙在那里的尸体,是见惯不惯的。

三曾里到了,尽管还是寸步难行,但是毕竟已经快要到地方了,我们顿时心情就舒畅了很多。

我对瘦猴子包打听不再那么讨厌,也不再记恨他克扣我的那点钱了。

这一回,他好歹也算是帮了忙的,把他留下来,也许对我以后有用。

别的不说,就是出门认路这一点,我觉得他还是很有用处的。

当然,就认路这一点,出门找那些黄包车夫也比他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他还有一个优点,是别的黄包车夫没有办法比拟的,那就是他在上海的人脉关系网,这点很重要。

如果出门不认路的话,是寸步难行的。当然,如果出门一个人也不认识,这也是寸步难行的。

这种人如果适当的利用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尤其是在国难当头的今天,中日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作为中国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尽量地团结起来,不要再搞无谓的内斗了。

国民党和共产党这一对欢喜冤家不是也是联合起来了吗?更何况我们这些普通通的老百姓更应该要团结起来,这样才能够共同面对日本的侵略,将他们赶出中国的领土去。

正如当时的某个重要人物说的,“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老弱妇幼。要争取国际上同情和支持我的国家和民族,共同抵抗日本的侵略。”

当时蒋介石打这场淞沪会战,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国际上做个样板,也就是通过当时上海租界地区的洋鬼子们的耳闻目睹,在国际上造成一个舆论,以有利于我抗日。

然后等待英美等列强的介入和交涉,使得日本人不敢再进一步行动,进一步扩大战争的规模。

正是因为他的愚蠢和错误的决策,使得当时驻扎在上海地区的中国军队错过了打击日寇的最佳时机,给了日寇增援的时间,从而导致了整个会战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