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或者宿命（2）

开始高敬鸿还不能相信，以为只是传闻。因为集团公司和本公司的人事架构他现在是看得到的，但也是不可能知道其中某些人和某些人的关系，不过很明显一点是集团董事长和公司总经理都姓陈，并不姓张。听了传闻后他主要是很难相信张梓虹竟然是这样的家世。他心里发堵，有点想不通，也有点想确切知道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虽然也清楚，知道不知道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公司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和张梓虹的关系暂时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而张梓虹作为里边的关系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背景，但还是选择和他交往——这让他意外且不解。他太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所以想知道确切的信息。

其实这样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张梓虹本人，他直接去问她她未必不说，但是高敬鸿觉得问她没有意义，或者是没有必要，毕竟张梓虹选择不告诉他这些情况应该是有她的原因的，自己冒然去问并不合适，所以还是选择了暗中观察，私下了解。终于有次和人事部门的次要负责人刘副经理一起去参加集团的一个会议，回来的路上被下班高峰的大塞车堵在半路，进退都无路干等在路上的时候便聊起公司的一些事情。高敬鸿就拿这个听来的传闻求证。那个在集团各家公司服务加起来不下十年的美女刘副经理笑着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老员工都知道的；过年团拜的时候，张梓虹都是和董事长总经理他们一桌坐的；他们一家人关系很好，还都会一起表演节目呢。

按这样说来，张梓虹的真实身份就由不得高敬鸿不信了。只是他，可能是太男人了，从不去注意公司的八卦，或者是太专注业务了听不到这些传言——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么多大家其实早都了然的东西！不过他也婉转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就是张梓虹怎么不和董事长他们同姓。

刘副经理说，这个具体确实不清楚了，有说是张梓虹跟她妈妈姓的，也有说是张梓虹是从小过继给她姑姑陈总所以跟她姑父姓的，还说这个就纯粹是人家的家事了，与公司无关，所以也不好去探究的。然后她补充说，不过大家可见的是总经理非常疼爱张梓虹，把她带在身边负责财务是一点，另外就是据说张梓虹现在开的跑车都是总经理送她的大学毕业礼物。

高敬鸿除了表示赞叹什么也做不了。就是啊，只能表示赞叹，再加上点众人习以为常的艳羡，这样就符合一个作为公司普通一员的身份了。

自从知道张梓虹的这些家世背景后，高敬鸿对和她的发展更不抱任何希望了。就像某些貌合神离的夫妻那样，社会形式层面可能还是一起，其实心已经早离掉了。而他们，本来都没有公开关系，更是社会层面那块的影响都不用去考虑；他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只需要知会一下张梓虹等她那边也抛开这个心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痛定思痛，决定自己先冷静下来，自己方面先撤退。以前他偶尔还会问下她的行踪，这之后再不会主动跟她联系，也不管她去留。她来了就像当初没有交往前那样对她，话也不多说。

这样开始时张梓虹以为是自己贪玩使得他生气了，还表示一定要约束自己，要他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原谅她。

高敬鸿也很真诚地给她说：“你不用刻意去改变，改变了就不是你了；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来，做你自己就好。”

张梓虹还以为是他足够的大度在包容她的任性，开心得不行，状态奇佳，心安理得地，行为也确实没有多少改变，不到五一前就基本回复到她原有的自由自在状态，只相对是频率比较高地回来高敬鸿这里过夜。偶尔她还会表露心迹说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就是贪玩了点；等哪天收心想要结婚了，他高敬鸿就是最理想的人选，“所以，”她撒娇地要求高敬鸿，“你就等着我哦。”

高敬鸿自问自己不可能做到那样，所以严肃地和她实话实说：“我不做你的备胎。要是有比你合适的女孩，我保不准会爱上她——暂时没有而已，所以你有更合适的你就去吧。”

对于他这样的言辞，张梓虹一点都不生气，以为他只是说说赌气话而已。

但事实上呢，就在公司里，还真有女孩青睐高敬鸿，人各方面条件也都还不错——不好的怕没有勇气去青睐他。高敬鸿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是他有原则，自己还在和张梓虹交往，尽管结束是迟早的事情，但毕竟目前还没有，所以对于其他人的示好他只是当作不知道或者做别的解释。这样一来，脸薄的女孩子都知难而退了，只有一个，却有点锲而不舍，就是那个来自江门的叫王庆娟的女孩。

一开始都是大家一帮同事去小聚或大聚，慢慢地王庆娟就开始巧妙地避开众人和高敬鸿走得近些。她是行政部的专员，工作做得不错，脾气尤其好，人缘也很好，所以大家都不叫她全名，都亲切地叫她阿娟；年纪大一些的就叫她娟妹，新入职的小年轻们就叫她娟姐。所以她偷偷喜欢高敬鸿的秘密在同事间漾开，竟得到大家几乎一致的祝福，还嚷着要她请客表示表示。阿娟喜难禁，但也没有自己擅自答应，而是婉词拖延着，回头来找高敬鸿报备。

文静的阿娟人真心不错，性格也很好，脾性和宋媛尤其相像，是高敬鸿喜欢的那个类型。所以当她来试探地说公司同事要他们请客问他怎么处理时，他看着这个不知道几时自己也开始心仪的女孩，犹豫了。

是的，第一次为不是女友身份的女孩子起的接近动心的情愫撞击他了。以前追到宋媛是他千辛万苦的结果；而张梓虹，两人进展太快，都没有来得及体味其中的恋爱滋味。现在这个阿娟的出现带给他的，是久违的那种心动。

对着镜子说真话，在心里他是认可阿娟这样性情的女孩的，他真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朝夕相对，每天下班回家都可以见到她在家里穿梭的身影，就像之前和宋媛那样；而且大家出身接近，都是大学毕业后来深圳讨生活的外来务工人员，生活目标明确，过日子的要求比较单纯，彼此有很多的共同点，在一起也比较有话说。但是他也清楚，他现在是和张梓虹在一起，那边没有了断，这边就开始对人家女孩子不公平，也不符合他的做事原则。先不说张梓虹的身份在公司可以决定他们两人的饭碗，就是一般的女孩子，高敬鸿也不会背地里做对不起她的事。在没有处理好和张梓虹的关系之前，他不能答应她什么，只是在阿娟恳切的目光下叫她给他一点时间。阿娟就问他要考虑多久。高敬鸿想了想说五一回来后再看看。他是想五一回家去先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再说其他，同时也给自己几天酝酿一下准备怎么和张梓虹把话说清楚了——当时五一很近了。阿娟也很宽容，说不急，她等着他想好了再说。

一次部门间同事小聚后两人抽空单独聊天的时候说起五一的打算，阿娟说是要回去，有闺蜜要结婚，她要回去做伴娘。她还说大家肯定要抓她的感情来问的，问高敬鸿可以不可以把他摆出来挡一下。高敬鸿理解地说没有关系，开玩笑说有需要还可以借她张证件照。阿娟喜不自禁，第二天真就跑到他办公室，像公事公办那样，当着大家的面催他要照片，说是办理什么会议的出席证件。见她来真的了高敬鸿却起了点犹豫，顾左右而言他。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不知道真相，还帮忙催高敬鸿你就快点找给人家嘛，看在人家阿娟对你那么好的份上。阿娟便就催着说你快点给我，要是搞忘了错过时间后果自负哦。

被她的机智幽默感染，高敬鸿微笑着翻找抽屉，真找到了之前办理港澳通行证没有用完的相片，便给了她一张。阿娟还煞有其事地认真审了审，点头说嗯不错，挺帅的，拿出去不丢人，然后还郑重地叫高敬鸿在相片背面签上大名，说怕忙乱中搞错了。尽管大家看到的是她常规的操作，高敬鸿却知道她故意这样要他写上名字的，想了想也乐意配合，大大方方地在背面签上大名再递给她。阿娟晃晃着他的照片得意地说等我好消息吧，还小阴谋得逞般地给他眨眨眼，欢快地急步走了。

这个小插曲让高敬鸿回味了好一阵。

静下心想想，他还是比较受用这么简单的男女关系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拿出来回想，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都可以拿出来咂味，就像和宋媛交往的那些琐碎的事情。很小的一个细节，回想起来心里都是满满的。和张梓虹的交往没有这些甜蜜的东西，就像看肥皂剧，看时可能多少有点轻松愉悦，但一两个小时看完后，就什么都留不下。而和这个叫阿娟的女孩，才刚开始，或者是说还没有开始，就呈现了这样温馨的迹象。这不能不叫他想望。所以他发现应该给自己接受这些美好事物的机会，也给温婉的阿娟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