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意在解惑

杨胜天起先以为兰儿舞剑，也只是一时助兴罢了，却万没想到她剑法亦是如此的精妙，一时竟也看得痴了。

他曾经见过潘雨潇与步非云大战，知晓潘雨潇的剑法，却没想到兰儿竟也会这套剑法，心中诧异程度可想而知。

此时，他更明白兰儿为什么执意要舞剑的良苦用心了。

但这种惊诧也只是稍纵即逝，他转念又想，既然他二人曾经在一起呆过那么久时间，潘雨潇教过兰儿剑法，便也不稀奇了。

如今她特意借舞剑之名，将这套剑法使出来，想必也是为了能唤醒昔日潘雨潇对二人之间的情谊的记忆吧。

一念至此，他悄悄看了一眼潘雨潇，却发现他此时也是张大嘴巴，一脸的诧异和不解。

他顿时释然，心下寻思道：“义弟既已失忆，那么对他曾经教给兰儿剑法的事，自然也记不清了，吃惊是必然的，既然如此，我得助他二人一臂之力，方才有效。”

此念一生，他便对潘雨潇道：“义弟难道看不出来，这套剑法是双人剑法吗？需双人合璧方才显出其中的威力，不知义弟是否愿意让大哥一睹此套剑法的威力呢？”

“这……这当真奇怪，不知兰姑娘从何处学了这套剑法，竟与我自创的“神龙剑法”招式如此相似，当真令人费解！”

潘雪潇先是直言了自己心中的诧异，跟着语话一转道：“杨兄，只是双人合剑，怕有所不妥吧。毕竟兰姑娘是女儿家，传出去对她声名怕是不太好。”

“唉，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义弟为何如此婆婆妈妈，此时是切磋剑法，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又何必计较这许多，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旁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你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剑。”

杨胜天生怕他拒绝，说完这翻话，便站了起来，急急的转身进屋，取了兰儿房里的剑，递给潘雨潇，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这……”

潘雨潇接过长剑，面上露出尴尬，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兰儿却边舞剑边道：“能与当今震惊武林的潘大哥一同舞剑，当真是我兰儿一生修来的福气，只可惜兰儿命苦，只怕潘大哥不肯成全。”

她说完一剑刺在梅花树上，顿时片片鲜红的梅花纷纷飘落在地，煞是美丽。

“既然如此，还望兰姑娘谅解在下的冒犯之罪！”

潘雨潇听兰儿好似有怨言，一时越发尴尬，寻思人家女儿家尚且不怕，自己又何故如此做作。

一念至此，便也仗剑上前，使出一招“童子指路”来。

这一招也正好是兰儿方才使出的剑招，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此时兰儿一套剑法正好使完，见他开始，连忙使出一招“仙子问路”来，与之配合。

他二人一招使过，其它招式便也源源不断使了过来。

两人初次双剑合璧，竟可配合的天衣无缝，当真不可思议。

果然这套剑法，经过双剑合壁，威力也更加惊人，顿时满树的梅花，皆被剑气所震，化作无数只粉红色蝴蝶围着二人开始翩翩起舞起来，直看得一边的杨胜天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他刚才只是为了成全兰儿的良苦用心，所以才随口一提，不想无意中竟欣赏到了这么一套惊世绝妙的剑法，实是大开眼界。

此时再看梅花树下练剑的二人，先前似乎还有些生疏，剑法更是生硬，经过磨合之后，此时二人剑法竟越来越吻合，好似合到双剑合一一般，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越到最后，当二人剑法出现不一致时，兰儿在潘雨潇的指引下，竟也学会了他后半部自创的剑法。

两人练头一遍，兰儿便已记住剑招，再练一遍，便已熟练。

待兰儿学会神龙剑法下半部剑招时，她便又使出黑白二圣所使剑招的后半部刻意去引导潘雨潇。

如此不到一柱香功夫，二人都已学会对方剑招，心中无不惊喜欢异常。

不知不觉二人已练了整整两个时辰，却丝毫不觉得累。

此时小院里，已落了满满一地梅花，再见树上，也只剩下几朵寒梅，正孤苦伶仃的倚枝而立，绝不敢落下。

特别是在深夜皎洁月光的照映下，却显越发孤独了。

潘雨潇忽然看到树上寒梅，心中突想起了庄梦碟。

一时想到她此时也像那树上的寒梅般，孤苦伶仃，独自一人，不知漂泊在哪里，顿时心中一酸。

一念至此，他突然硬生生收住长剑，伫地发呆。

兰儿见他忽然收剑，连忙也停了下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又见他满脸愁容，眉头紧锁，知他又想起了庄梦蝶，刚刚好些的心中瞬间低落，连忙呈上手中长剑道：“多谢潘大哥又教会兰儿一套绝妙剑法。”

潘雨潇先怔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随即接过长剑，也将手中长剑还了兰儿，客气道：“多谢兰姑娘垂爱，也让在下学会一套精湛剑法，只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兰姑娘不吝赐教,在下不胜感激。”

“潘大哥，你有话直说，不必客气！”兰儿见他这么客气，心中越发觉得委屈，却又不好直说。

半晌才又笑道：“其实我已知你心中疑惑，原本这套剑法就归你所有，现在只不过是完璧归赵罢了。”

“噢？兰姑娘此话从何而来？为何你要说这套剑法原本就归我所有，这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还望不吝赐教。”

潘雨潇对于兰儿的话，又是吃了一惊，跟着问道。

兰儿见他仍然想不起来，心中越发伤心，缓缓走到桌边，挨着杨胜天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在一个空杯子里倒满酒，随即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辛辣，伴着泪水，流了下来。

“唉！”

杨胜天见她如此，一时也不好劝，只在心里叹息一声。

潘雨潇一时也不明白兰儿为什么落泪，还道是自己惹了她生气，连忙说道：“对不起！如果兰姑娘不愿意讲，在下自不敢勉强！”

兰儿见自己失态，连忙拭了泪，笑道：“潘大哥言重了，可能是刚才练剑的时候，有花粉落入眼中，所以……让你见笑了！”

潘雨潇看了一眼杨胜天，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兰儿这才接着道：“潘大哥，五年前，我们便已有幸相识，那时你不知为何落入江中，恰好被我爹爹救起，当时你遍体磷伤，全身上下没一条完整的皮肤，是我……”

她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不由脸上一红，改道：“不……是爹爹每天给你熬药敷身，足足调息了一个月，你方才痊愈！”

潘雨潇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差异之色，跟着跪地便拜道：“原来兰姑娘一家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先前有失敬之处，还请谅解！恩人再上，请受在下一拜！”

他说完便拜了下去，神情甚是虔诚。

“潘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儿方才说出这翻话，实是为了帮助他回忆起当年的事，却不想潘雨潇竟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来拜，越发尴尬，连忙站了起来，伸手去扶。

哪知当手刚碰到对方的衣服时，这才想起今非昔比，连忙缩了回来，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杨胜天见状，连忙上前拦起潘雨潇道：“我说贤弟，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家情同手足，你何需拜这样大的礼，这岂不是让兰姑娘为难嘛！”

“对……对不起，兰姑娘，我……我只是一时感激，这才……请你勿怪！”

潘雨潇眼见兰儿面色难堪，方才觉得刚才太过鲁莽，连忙道歉道。

只是他这一紧张，便又结巴起来，让场面越发尴尬了。

杨胜天见气氛尴尬，连忙朝兰儿问道：“那后来呢？”

兰儿这才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时，我家长年住在江边，母亲也早早过世，只有爹爹一人陪我。我终日过着孤苦寂寞的生活，直从你来之后，我便算有了伴！”

兰儿说到这里，似是想起昔日的甜蜜，竟是一脸的幸福，一时沉浸其中，缓缓追忆道：“那时，白天我照顾你养伤，晚上你便陪我坐船上，看月亮，数星星。可以说，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也最快乐的时光，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她缓缓讲到这里，便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久久不再说话，似乎仍沉浸她与潘雨潇相遇时的那段甜蜜时光中，不肯出来。

“我受伤了？怎么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呢？”

潘雨潇此时对她的话甚是好奇，一时追问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如何受伤的呢？你醒来之后，仿佛就就已经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名字也是我给你起的呢！”

兰儿这时听他问，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柔和的看着潘雨潇。

“我失忆了，为什么会失忆呢？”

潘雨潇见她越说越离奇，仿佛此时自己在听天书一般，一时自言自语道。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听爹爹说，你的脑袋像是受过激烈撞击，才会导致失忆的。”兰儿见他面有疑惑，便又解释道。

“那以后呢？”杨胜天似乎对这件事也很好奇，一时催着问道。

“慢慢的，潘大哥渐渐好了，身上的伤也痊愈了，爹爹见他无依无靠，便留他在船上跟我们一起生活。”

兰儿说前半句的时候，脸上还很平静，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很难过，语气也沉重了许多。

顿了顿又道：“哪知有天晚上，我爹爹与丹江青鱼帮因为争夺地盘谈判，我与潘大哥悄悄躲在一棵树后看热闹，却不想两帮人打杀起来，其中有个外号叫“铁面判官”的人趁我爹爹不防，突然出手偷袭，将他……。”

兰儿说到这里声音几近哽咽，终没发再说下去，又停了下来，此时胸脯因为激动一起一伏，脸上也变得铁青。

“王不认！”杨胜天一时惊道。

“不错！就是王不认，就是这恶贼趁我爹爹不注意，突然出手偷袭杀死了他，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只可惜他也死了，我此时纵就算学得再好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再也不能手刃仇敌，为爹爹报仇了！”

兰儿提起“铁面判官”王不认，便想起那晚爹爹被害一幕，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一时牙关紧咬，横眉怒视，满腔怒火。

“死了？江湖上不是传言他只是失踪，并非死了啊！”杨胜天似乎越听越迷糊，一时自言自语道。

“当时，我与潘大哥躲在树后，眼见爹爹被害，我发疯般就冲了出去，却不妨王不认那狗贼竟如此心狠手辣，连我也不放过，趁我不注意时，想要赶尽杀绝，再次暗算我，幸亏潘大哥及时赶到，替我挡了一刀，我才躲过一劫。”

兰儿说到此处，眼中已满含感激之情，深情的看着潘雨潇，似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道不尽她心中的感激。

潘雨潇见她这般眼神看自己，一时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此时心中纵有千般疑虑，却也不敢开口相问了。

兰儿见他如此，心中苦笑一下，却不表现出来，依旧平静说道：“后来那群恶人，拿着刀追杀我二人，潘大哥在无意中，砍断青鱼帮帮主刘老三一只胳膊，又断了王不认双腿，这才负伤背我逃过那一劫。我常在想，如果不是潘大哥，也许那晚我早就陪爹爹一起死了。”

“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为什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潘雨潇越听越离谱，嘴里只是一个劲自言自语。

杨胜天听到兰儿说潘雨潇砍断了王不认两条双腿时，也很是不解。

回想起当初在比武招亲大会上，他明明看到王不认好好的，并不曾断了双腿，为什么却又会出现兰儿所说的事呢？

如果兰儿所说是真，那这两个王不认，肯定有一个是假的，可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如果兰儿说的是假的，可是这神情却又不像。

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又问道：“兰儿，那你知道，王不认为什么要杀害你爹爹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听为了青鱼帮前任司徒老帮主如何死的起了争执，我爹爹从怀里掏过一张纸，像是什么唐门杀害青鱼帮老帮主的证据。紧接着，我爹便被那恶贼暗算了，然后他又从我爹爹手里把纸抢走了，至于为什么要抢，我就不大清楚了。”

兰儿似乎也不知道隐情，郁闷的说道。

“这么说，你爹爹手中应该有不利于他们的证剧，所以他们才想杀人灭口。”

杨胜天似乎有些明白，随即又一个问题涌上心头道：“不过，据我所知，王不认在你所说这件事后，还曾到过江南，上台主持过柳家庄大小姐庄梦蝶的比武招亲大会，并不像你所说的双腿已断啊！”

“不可能!那晚我和潘大哥亲眼见到那恶贼被青鱼帮帮主刘老三杀死，刘老三还从他身上搜走那张原本属于我爹爹的纸，怎么可能你后来还会见到他呢？”

兰儿听杨胜天这么说，一时说道。

“此事千真万确!三年前，我听说柳家庄庄主为女选婿，公开举行比武召亲，且有重金付给胜出者。我为了报仇，便瞒着帮主，前去比武，哪知技不如人，遭人暗算。义弟为了替我报仇，上台重重教训了一顿对方，却不巧赢了比武。”

“我记得，当年主持比武之人就是铁面判官王不认，我绝不可能看错！再说，当时很多人都在场，都知道这件事，不信你可以去苏州打听，一问便知。”

杨胜天此时更是觉得事有蹊跷，缓缓道出那日比武经过，可说完潘雨潇上台比武后，便顿时后悔了。

果不其然，果然兰儿听到这话，一时心中像被人用刀捅了似的，痛的说不出话来。

看了一眼面前的潘雨潇，竟似不相信，连忙追问道：“杨大哥，你说潘大哥和我刚分开，便去上台比武招亲，且还赢了擂台？这是真的吗？”

“义弟本来是去看热闹的，根本没有上台比武的念头，只是后来见我在台上遭人暗算，这才一时生怒，上台去为我报仇，他虽然赢了擂台，却也当众拒绝娶庄家大小姐为妻，因为那时他的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千万不要误会！”

杨胜天见兰儿果然误会，一时心中暗叫“糟糕”，连忙解释道。

“潘大哥，真的吗？当初你当真会为了我，不肯娶那庄家大小姐为妻吗？”

兰儿先前已对潘雨潇的负心深感心痛，如今又听杨胜天解释，顿时转怒为喜，连忙转过头去，两眼盯着问潘雨潇。

“兰姑娘，这……这……”

潘雨潇此时听他们讲的都是自己的事，而偏偏自己却印象都没有，此时又听兰儿如此追问，见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直急的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