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倒行逆施

金堂县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换了几任县令，这让金堂县这个蜀中小县受到了京都洛阳的极大关注，甚至有人将这一切归咎到县尉李元身上，都说李元是名副其实的煞星。

李元这个出身龙虎军的校尉一时间在京都被人屡屡提及，但让人感到失望的是，谁也不知道这李元的后台是谁，一时间猜测满天飞。

......

整个金堂县现在就剩下李元这一名主官了，一切大小事务都要经过李元的手，俨然成为里金堂县权力最大的存在。

李元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心中充满了危机感，因为益州刺史王竣开始调查起李元来。李元通过杨胖子的应雀得知，王浚不仅派人暗中潜入了金堂县，还和薛霸过从甚密。

另外就是取缔薛霸盐铁专营的的事情一拖再拖，朝廷的旨意是没有任何条件必须执行的，然而薛霸好似找到了新的靠山，正是王浚。

县衙之中，签押房内，李元正紧皱眉头的看着一封从益州刺史府送来的谕令，谕令大意是：薛霸乃是蜀中豪杰，正逢蜀中剿匪的关键时刻，应该借助薛霸的力量，而不是来削弱他。谕令中对薛霸勾结羯人一事却是只字未提。

李元面色阴沉的将谕令信笺递给坐在一旁的杨胖子，杨胖子接过扫了一眼，冷冷笑道：“这都是朝中各大势力博弈的必然结果，你我不必为此有什么疑虑？只要把握其中关键就行，这样下来，我们行事就不会失去方向？”

杨胖子对朝中权贵的认知比起李元那是强上很多。看着一脸老神在在的杨胖子，李元淡淡的道：“怎么来把握关键？”

杨胖子道：“这一课你必须要补上。”

李元静静的看着杨胖子，杨胖子心中开始有些发毛，便不再卖关子的道：“这主导盐铁收归朝廷和主张剿匪二事的政令皆出自侍中张华，不过张华乃是庶族出身，朝中根基不稳，所以反对这两项政令的人大有人在。其中就是以尚书贾充为首的一大群世家豪强，盐铁收归朝廷那就是断了世家豪强的财路或者说是生命，然而蜀中剿匪却也是戳中他们的脊梁骨，因为匪患是面子，胡患才是根本，世家豪强与五胡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瓜葛。”

李元道：“照你这般说，两件新政都不能推行下去。”

杨胖子道：“那也未必，虽然以贾充为首的世家豪强处处抵制这两项新政，但把握最后关键的还要靠皇上，皇上现在一心一意的要收复东吴，建立不朽的功勋。为了为收复东吴做好战争准备，盐铁收归朝廷之事只会毫不犹豫的推行下去，至于剿匪特别是剿胡嘛.....皇上的心思还处于摇摆之中。”

李元闻言双眼微微明亮，冷光爆射的道：“也就是说，我收回薛霸垄断的盐铁专营之事可以大张旗鼓的进行下去了，哪怕是刺史大人阻碍也不行了？”

杨胖子道：“正当如此。”

......

李元骑着红风，杨胖子骑着青骢，二人并辔而行，身后是整整两千名县府军，县府军在马凯和周脾的率领之下，犹如一层厚厚的乌云浩浩汤汤的向薛霸的盐场进发。

盐场位于一处山脚之下，薛霸、欧阳乾站在盐场门前，冷冷的看着趾高气扬的李元和杨胖子，以及身后那寒意四溢的县府军。

双方之间只有十丈距离，李元勒住马，单手微举，身后轰隆隆的行军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停下，将整个盐场震得山响。

“李大人，你难道没有接到王浚王大人的谕令么？”薛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李元摇了摇头道：“没有。”

薛霸对李元近乎无赖的言行极为不耐，冷冷道：“今天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

“你...你....”

李元看也未看薛霸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而是大吼一声道：“来呀，给本官将这盐场围起来，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只见从县府军中分成两对人马，一左一右的将盐场包围了起来。

而薛霸也是手一挥，从盐场中呼啦啦的冲出千余名家丁打手，一个个手提棍棒，铁锹，做出一副誓死抵抗的架势。

李元心中冷笑，对薛霸这种虚张声势的作态嗤之以鼻。当下手一挥，留在其身后的百余名县府军皆是张弓搭箭，对准着薛霸等人。

薛霸面色变得死灰一般，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心中不住叫道：“难不成今日就真的被这李元丢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欧阳乾在薛霸耳边轻声道：“这李元是来真的，我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再作计议。”

薛霸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李元，我们没完。”

李元笑道：“随时恭候大驾。”

......

随着薛霸带领着千余名家奴撤出了盐场和矿山，李元取得了暂时的完胜。

不过在京都洛阳朝堂之上，一名名为冯相的御驶却是出班上奏要弹劾金堂县县尉李元，理由也很简单，说李元欺压地方，鱼肉乡里，使得整个金堂县上下怨声载道。

李元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靠山，但在朝堂之上，却有数人为他辩解，这些人之中以文立为首，但这群人有两个共同点，一则是出身庶族，二则是唯张华马首是瞻。

整个朝堂之上为了一名小小的县尉针锋相对，却是亘古未有的大奇事。最后武帝司马炎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圣旨，就是擢李元为金堂县县令，并给予便宜之权，为益州刺史王浚剿匪筹措三万石粮草。

......

薛霸决定亲自去洛阳一趟，当面向贾充道明其中原委利害，来挽救即将倾覆的大厦。

就在薛霸和欧阳乾二人离去的第二日，李元就以筹措钱粮为由，将金堂县上下十一家缙绅大户召集了起来，宣布了一条明令，那就是每户捐出粮食一万石，最后还特别注明一条：如果出不起粮食，以银两相抵也不行，必须以良田来充数。

李元的“倒行逆施”使得缙绅大户，敢怒不敢言，待李元施施然的走出会场，人人皆对顶替薛霸来参加会议的薛泰埋怨不已道：“你父亲为何在如此节骨眼上去了京城？”

薛泰冷冷的回道：“还不是为你们跑腿去了。”

“那当下该如何是好？”

“没听到么，不交粮就治罪送到军中做役夫，交不起粮就以土地来抵。”薛泰眼中寒光闪闪的道。